洛弗斯用肩膀据着火枪,后退两步,枪口仍然对准前方的亨维.律文第斯,同时将诺斯洛夫纳入视线里面。
诺斯洛夫嚼完两颗糖果,翻身盘坐在布满青霉的木箱子上。
撞针已经准备就绪,只需要轻轻扣下扳机,前面站着的宰相的侄子就会绽放出血花,倒在地上。
谋杀宰相的侄子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怕,只需要用精神力快速换好弹匣,再将枪口对准虚弱得像一条濒死野狗的前火枪手诺斯洛夫,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杀人灭口根本比吃菜还容易,不用咀嚼,只需要动两下手指。
可是,前面杵着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扳下扳机,绑架案马上变成了杀人案。
……洛弗斯的呼吸渐渐变粗,他的感情说不服他漠视人命。
但他的理智不停地向叫喊:弑王者还需要顾及这种小案件?简直笑话!自己都要死不死了,哪管得了别人死活。
开枪,洛弗斯,扳下扳机,只需要两朵血花,眼前的困惑马上烟消云散!
“我认识你。”诺斯洛夫停下咀嚼,抬头的向亨维,“你的姓氏是律文第斯?你叫什么名字?”
诺斯洛夫的声音不大,落在洛弗斯的耳朵里却像响雷炸开。
重重吐出一口气,洛弗斯再次后退两步,将脸贴在火枪的左侧,三点一线对准亨维的喉咙位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亨维!马上把你的左手从裤袋里慢慢抽出来,右手的短铳扔掉!”
亨维慢慢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不知道是对着洛弗斯,还是对着诺斯洛夫在自我介绍:“我叫亨维,我的姓氏是律文第斯。在我倒下之前,我想说说我的故事。”
“停!我不想听你啰嗦,我倒数三声,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一枪崩了你。”
“3!”
“哪怕死,我也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我的姓氏是律文第斯,律文第斯不能失败,否则,连泥土都不如!”
“按照他说的去做,我以教官的名义命令你!”
“2!”
“开枪啊!”
“小朋友别冲动,给我一点点时间!”
“1!”
“这里是南区!不许开枪!”
洛弗斯的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呼吸越来越粗。
右手食指渐渐从扳机上松开。
有个念头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在南区,有这么一个说法——
在南区,没有后门。
这里居住着不需要后门的各种练习武艺的人。
甚至,受雇于国王的王家武者。
你可以在南区小院的后门吵架、打架,但不能使用弩或者火枪。
否则,你会知道谁打倒了你。
“给我一点点时间,亨维会按照您所说的去做。”诺斯洛夫轻轻低头,柔声对洛弗斯说。
洛弗斯继续后退两步,将距离拉得更大。
亨维如果还活着,因为被洛弗斯用枪威胁,他会把这段经历视为仇恨。而且亨维身为警察的督察,他有权力发动手下追捕洛弗斯。
现在的洛弗斯,身上不单挂着弑王者的罪名,还犯了挟持警员的罪。警察会在通缉犯名单上加多洛弗斯的名字。
如果要避免被亨维追捕的结果,现在只需要扳下扳机。
只是,周围的主人会不会扑出来,拦截开枪行凶的洛弗斯?
不知道会不会。
可能性很大。
洛弗斯在杀掉和放过亨维的两个选择里面,无法选择。
诺斯洛夫感受到了洛弗斯的纠结,他勉力倚着箱子而坐,大声向亨维.律文第斯喊话:“抽出你的左手,亨维。你不知道自己少得可怜的魔力可以发动多大的魔法吗?我知道你的底牌,口袋里的魔法卷轴是‘风刃’吧?够了!蠢货,风刃发动的时间里,小朋友可以在你的身体前后开同一个孔。看看人家的持枪姿势,比你这个死练偷袭枪法的弱者强多了!”
亨维也在喘粗气,牙关紧咬,与洛弗斯死死对视。
诺斯洛夫把第4颗糖果扔进嘴里,继续朝亨维大吼:“现在,亨维,马上让你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该死的,你是个枪手,不是魔法师!你是个天赋平庸的火枪手,是个另类的短铳士。记住你的职业。你难道不知道长枪赢短铳吗?”
亨维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梗着的脖子不再青筋直冒:“你们不知道,身上挂着律文第斯的男人会背负多大的压力。”亨维慢慢将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慢慢向上举起,“我不会被你绑架的,洛弗斯……哪怕我死,也不会在你手上失败。”
亨维用大拇指和食指拎着短铳,从背后慢慢移出来,短铳在半空中荡了荡,被扔在地上。
随着短铳被扔出,洛弗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亨维的脸色苍白,他没有勇气再看洛弗斯,只是半低着头,神情沮丧:
“你们很羡慕我有律文第斯这个姓氏,可是,我自己一点都不羡慕!姓律文第斯的男性很多,优秀的男性也多。你姓了律文第斯,失败了哪怕一次,你就成了‘失败者’。失败者将很快被别的律文第斯踩在脚下,肆意羞辱。”
“每年都有姓律文第斯的男人变成失败者,却只有一半的人没有自杀。这些没有自杀的失败过的律文第斯,最终会被家族断掉经济,每天被其他律文底斯羞辱打骂,在贫穷和屈辱之中维持他们可怜的生命。”
“我亨维.律文第斯,从小就喜欢笑,傻笑、狂笑、微笑,用笑容迷惑别人,让别人以为我是个好色、没担当的小丑。可是,实际上,我比谁都拼命!”
“我用命来拼,因为我的姓氏是律文第斯,还因为我害怕贫穷。我不喜欢熏衣草,我只想让它提醒我,熏衣草最终的归宿会变成怎样!”
“我扔掉了枪,放弃了激发魔法卷轴,但是我请求你杀了我。就算死,我也不接受失败!我不可能败在你的手里,你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屁孩!”
说完,亨维猛地甩起头,积攒了足够的勇气面对洛弗斯和火枪。
只是,热泪已经盈眶。
拼命生活,因为热爱生活;放弃生命,也因为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