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黑暗下来,夜风渐凉。
房间里有火光摇曳,彩色玻璃外的黑影却像活过来的怪兽。
疑虑渐重,洛弗斯将卧室里面的所有蜡烛全部吹熄,使得房间里面和外面都变成一样的黑暗,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等心情稍安,洛弗斯才找了处自觉安全的角落,蹲坐在地毯的一角,静静溶在黑暗之中。
别墅外面,除了铺了石板的广场,植物繁茂。远远的,无数虫声响起,忽高忽低,传到卧室里面,连绵不绝。
虫鸣的声音并没有让洛弗斯保持清醒,反而使他昏昏欲睡。
他干脆从空间里掏出火枪,抱在怀里,倚着角落闭目养神。
下午的时候,他就不应该约诺斯洛夫半夜过来。
如果没有这摊事,他可以缩在地毯下好好睡上一觉。
直到午夜时分,木门传来沉闷的敲击声,洛弗斯在夜色里猛地睁开眼睛。
这种声音,只有将手掌摁在门面上,再用拳头锤击手背才会发出。
不仔细听,发觉不了。
洛弗斯掠到门后,动作犹如鬼魅,轻轻打开木门。
来人不出所料,是诺斯洛夫。
关上门,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入卧室里面。
洛弗斯强令自己迅速进入思维模式,在晚宴的时候,他发现诺斯洛夫刻意保持自己的食量。在佣兵界有个常识,进食的时候控制五分饱,可以使人更快地应付突然开始的战斗。
“晚餐的时候,我发现你吃得不多。”洛弗斯站门边站定,等待诺斯洛夫的回答。
“吃得过饱,不但影响身手,还影响判断力。”
……还好,诺斯洛夫还算诚实。
至少在洛弗斯看来,诚实代表着这个人可信。
如今身在东海岸之星庄园,洛弗斯极度缺乏可以信任的人。黛芙拉可以算一个,如果诺斯洛夫也值得信任,至少伙伴多一个。
洛弗斯指指沙发后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空隙,然后率先走过去。
巨大的玻璃墙外面,映入淡淡的暖色。
朦朦胧胧中,洛弗斯缩进沙发后面:“你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了吗?”
其实在耶霍隆萨家族突然将洛弗斯接回来,本身就存在大量解释不了的地方。洛弗斯自己没能想明白,或者诺斯洛夫看问题的角度可以帮助他。
“自从到了这个庄园,女子爵就刻意和你保持距离,而且时刻把你放在危险的地方,例如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在广场;例如现在,在这间几乎没有防护的三面墙房间。我觉得,他们把你当成了诱饵。”
“才半天时间,大约还不能确定波拉多达他们心存恶意吧?”
“好吧,先不预设他们心存恶意。另外有一个情况,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两处针对你的暗哨。这些暗哨的观察方向针对这间房间,我甚至怀疑我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但是我没有被阻挡。”
黑暗里面,诺斯洛夫和洛弗斯并排而坐。
诺斯洛夫对耶霍隆萨家族观感并不好,甚至称得上敌意。
“你可以找机会,投靠到耶霍隆萨家。你有能力,他们会接纳你的。”洛弗斯在披风下面移动火枪,将枪口从诺斯洛夫身上挪开。
“我才不要。我要为你效劳,洛弗斯先生。”
“为什么?好吧,我先声音,并不是我排斥你,我当然非常愿意得到你的帮助。但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个关于我自己的秘密: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甚至朋友。在我的脑袋里,我有另外一段记忆,在地球上的记忆,它非常真实。”
诺斯洛夫沉默了好一阵,才说:
“别担心,所有你想知道的,最终都会搞清楚。现在,我的回答仍然是愿意为你效劳。”
“那么,诺斯洛夫,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想跟随我?”
诺斯洛夫摇摇头:“其实我不确定。”
……不确定,那么就是凭着直觉行动咯。
好吧,既然这样,多一个伙伴,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洛弗斯颇为安心地闭了闭眼睛。
这个夜晚是平静的。
洛弗斯倚在沙发背面,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色已亮,诺斯洛夫已经不知所踪。
确认火枪还在自己的手上,洛弗斯松了一口气,暗暗谴责自己大意,揉着眼睛从地毯上站起。
卧室有100多平方米,虽然摆放了许多家具,但仍然显得非常空旷。
当阳光从东方照射下来,房门被敲响了。
本来以为是仆人前来服务,推开门的却是波拉多达。
“妮娅夫人准备了早餐,请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