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江觅晚的轿子刚走,后脚另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霈王府的大门口。
经小侍通传,霈王府上下出来相迎。
来的,乃是当今颇得圣眷,红极一时的大宦官,闵修大公公。
老霈王笑嘻嘻地将闵修迎进门来,一路行至正厅,一排小丫鬟候在一旁,端茶的端茶,端盘的端盘,端茶点的端茶点,皆低头俯耳等候吩咐。
大公公长得肥唇小眼,宽鼻厚耳,虽说不是十分好看,但却是那种江湖术士见了都会追上去夸有福气的相貌。
净了手,用了茶,品了点心,心满意足了,才缓缓开口,将此番来意细细说了。
这来意,原是圣上收到探子报,前朝叛军雁南军由前朝大将腾拔殷率领,近日来在边境蠢蠢欲动,拉帮结派,颇有养精蓄锐欲大举进犯我朝之意。
打着复兴前朝的旗号,勾结了大部分前朝余孽,部队日益壮大。
前朝余孽,顾名思义就是前朝亡时残留下来的孽障。其实不然,前朝留下来的不一定是孽障,但是如果他们的复国大业是建立在摧残百姓的幸福生活之上,那就是孽障了。
老人儿们都知道,当今圣上宅心仁厚,心怀天下,曾经一夜之间承袭君位,还是在先君薨逝之后,被文武百官推着架着绑着被迫承下的。
故,他的眼里,十分容得下沙子,什么位高权重的丞相,什么富可敌国的王爷,他都容得下。
皇后之位空虚许久,虽然立了太子,但其地位的稳固程度却是极极堪忧的。
可谈可谓的是,太子,是当今圣上所有皇子之中最最像他的一个,故,这个太子也是很能容得下那些高官巨贾的闲散太子,不好军事,无心帝位,独独喜爱收集个美人儿,小小一座东宫,美人儿比他老子后宫里头的美人还多上十余倍。
好在,那什么位高权重的丞相和那什么富可敌国的战神王爷都忠心耿耿,并无什么谋逆之心。
闵修大公公话还没说完,老裴王爷就开始懂了。
他一生戎马征战沙场,只近几年太平盛世,闲散在家,享了几年清福。然而,在别人眼中这是享福,在一生中多半时间都与风沙作伴,与士气骁勇的军队在一起的大将军眼中却是如同坐牢一般,日日被憋得手脚痒痒,只能斗斗蛐蛐公鸡一类,以寄思愁。
如今时机从天而降,他自然开怀,眉宇间也恢复了往日驰骋沙场的雄风:“公公放心,请回禀官家,老王立刻点兵点将,备齐兵马只待他一声令下。”
大公公摆摆手就想反驳,不料却先被口中的点心沫子呛了一口,直直咳嗽。
“公公慢些。”老霈王一身铁血却是一脸柔情。
许久,闵修才将将缓过来:“王爷您误会了,官家的意思不是让您领兵!”
“那是?”
老公公小眼一眯,十分聚神:“您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老霈王眼前一黑:“他?他根本不行!”
“八年前,他在明仕之乱中的表现也很是亮眼啊!”
霈老王爷啐了一口:“呸!若不是那日我正巧犯了肠疸之疾,如何能给了那小子为所欲为的机会。”顿了顿,骂骂咧咧地补充了一句:“他娘的,也不知那小崽子是从哪里学的先斩后奏,偷了我的军令就上了战场......”
大公公默不作声,心里想:果然是谁家的儿子像谁,儿子老子一个模样。
霈王妃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默默地抄起了一旁的茶碗,飞了两记眼刀。
霈老王爷通彻,立时收了声音。
大公公吃饱了也喝足了,痰了痰嗓子:“咳......总之,虎父无犬子,冥王殿下如今的地位也是靠他自己打下来的,您年岁也大了,该让您家的小虎崽子历练历练了,霈王爷,您先想着,等冥王殿下回了,劳您转达,您不愿意,未必冥王殿下他自个儿不愿意呀!毕竟担着个“小战神”的名号,又得圣上青睐,总得做些他该做的、想做和必须做的事情啊!您说是不?”
一番话说得不容推拒,霈王妃在一旁坐了许久还未瞅得个时机插上两句话,这便是要送人了。
人是留不住的,话也是要转达的,听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准备起来,里外,出战还是没影儿的事,还有些时间计较。
霈老王爷送走大公公,阴着脸返回来时,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这老狐狸,一肚子坏水儿,他不能留下种儿,祸害别人家种儿的时候使眼睛都不眨,我呸!”
霈王妃问:“约莫还要多久?”
霈老王爷想了想:“腾拔殷是前朝一员猛将,由他主持大局,想来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不过半年便会来犯。”
霈王妃缓了缓气:“哦,那就让咱们晚晚先成亲,如果实在推不过,说不定还能赶在出征前头给咱们怀上个胖孙子。”
霈老王爷胡子一跳:“嘿!好主意!”随即,脸皮子又耷拉下来:“怕是不容易啊。”
于是,明皎皎晃晃悠悠在城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回到府里,正巧看见,几位披着盔甲的士兵往自家院子里头搬东西,刷着红漆的大箱子由马车拖着,排满了长街,放眼无边。
兄弟,麻烦问一下:“这是啥呀?”
大兄弟忙着搬箱子正累得满头大汗,根本无暇理她:“聘礼?”
“哎哎,兄弟等等,聘礼不是送过了?”
“催婚的聘礼!”
一盒子的糯米团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江觅晚半路上被几个富家公子叫去吃酒,回家时,已值傍晚,天还半亮着,府里却是早早点上了灯火。
他娘和他老子正在花园里头的两把太师椅上坐着并肩观赏日暮美景,手拉着手,十分惬意。
“王爷,您瞧,那朵晚霞像不像一个小婴儿?他白白胖胖多么可爱!”
“哪朵?”
“哎呀!那朵!”
“哦哦,像!像!真是可爱~”
“王爷,我都想好了,若是女孩就叫江眠,若是男孩就叫江枫。”
“哎!不好不好,依我看就叫江来和江有。”
咦?奇怪,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儿子说来着?算了,想起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