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光收敛着脾性,无声地吞噬、瓦解、咀嚼晚风无私馈赠的佳肴。
白衣少女坐在吊椅里,就着灯光心不在焉地摆弄钩针,却不小心被针钩破指腹,渗出的鲜血浸染了还未织完的虾粉色围巾。她心烦意乱,随手将它掷入水盆,起身找创可贴。
“啊……你怎么了?”白衣少女几乎要被蹲在壁炉前的一团火红绊倒,地上的红衣少女闻声,绝望地抬起头,仰望着白衣少女写满担忧的脸,无力地指了指壁炉,又指了指手中色彩模糊的孤单碎片。
“我的画……”
“双乐……”
“半成品而已,我还会有的。”被称作双乐的红衣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一闪,陡然瞥见白衣少女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什么都没有说,挠了挠自己本就乱得不像人样的头发,左手拎起一瓶红酒,抄起两只酒杯夹在臂弯,右手一把揽过身旁正失神的少女,“袭月,喝酒去。”
……
参天古木,简陋树屋。
袭月抱着膝,安静蜷坐,闷闷地听双乐斟酒的声音。“袭月,”双乐小幅度地抚摸着袭月柔顺的长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渣男愁断肠?”双乐举起酒杯轻轻晃动,绛色的温柔摇碎了月光。
“是他不配,你也不必。”袭月想开口反驳,却又噤了声,转头凝视天边满月,眼底氤氲起一层水雾。她闭上眼睛。
“双乐,换做是你……一次次熬夜,一次次烦躁,一次次陪伴,你付尽心血,他却依旧轻易又坚定地投入别人的温柔乡,你能放下吗?”
“我的画————”双乐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在静谧的林场里尤为突兀,震动了林中安眠的鸟。
“姐妹,同病相怜。”袭月温柔地抱了抱双乐,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双乐直起身子,摇头,“不能。”“或许打击报复,或许浑浑噩噩,谁知道呢……”
双乐为袭月的酒杯也倒上了酒,又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二人倚靠着彼此,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互相传递着温暖,彻夜长谈,一瓶酒见底,酣然入梦。
——
东方既白,山鸟啁啾,阿什金林场逐渐活跃起来。
袭月为双乐做好早餐,又贴心地开好一盒酸奶,准备一碟坚果碎,等待双乐慢吞吞地从树屋上爬下来。浸在水盆里整整一夜的虾粉色围巾已看不出一点鲜血的颜色,袭月捞出它,拧干,晾晒在院里的竹制晾衣杆上,正看见双乐飞奔而来。
“小馋猫的专属早餐~”袭月温暖一笑。转身进门,毫不犹豫地将柳篮里织好的一条灰蓝色围巾扔进壁炉。火焰欢快地跃动着,吐出灰白色的烟与刺鼻的气味。
“其实你可以给我的——”双乐对围巾的无辜消失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给你另织一条就好了。吃完我们出去走走。”“嗯。”双乐不太会安慰人,也好在袭月素来知道,并不在意。
双乐吃好早餐,换上白色衬衣与森系棉半裙,套上宽松的针织开衫。昨夜乱糟糟的头发已被柔顺地梳开,松松地编作麻花辫垂于胸前,发梢用浅绿色的丝带绑好,挎上熟褐色的相机包,明明是不施粉黛的简单打扮,却俨然出尘精灵,有着小鹿般的灵动。
袭月用一根花枝替代发簪,绾起一头长发,月黄色荷叶边长裙与杏色薄呢外套衬得少女愈发温婉。
二人在松软的落叶上信步闲游,阳光穿过叶隙,照亮少女明艳的面庞。躺在干燥温暖的落叶上,身旁尽是直插云霄的红杉,正值秋季山中层林尽染的时节,阿什金林场的壮美风景尽收眼底。
位于X城城郊的阿什金林场曾是双乐曾外祖母家的产业,曾外祖母驾鹤西去前,将一整个林场都作为周岁生日礼物赠给了双乐。阿什金林场并不对外开放,保留着天然未开发的独特风貌,各色树木都在这片净土上肆意生长。偌大的林场里只有一对和蔼的守林人夫妇,大多数时候总是静谧得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是双乐专属的童话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