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正是袭月轻柔的声线。双乐本想询问袭月是否会同自己一起去林场,转念间又考虑到袭月因为本校保研,开学季这段时间应该在忙,便只是随意谈天,彼此纾解。
挂断电话后,袭月坐在床沿,凝视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拿着手机的手攥的更紧些,眼神明明灭灭,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全身乏力,滑坐在秋日冰冷的地板上,被房间里的黑暗一点点残忍吞噬。
周六。
双乐从藤木秋千上轻跃而下,架好画架坐在小树墩上开始调色。从这里可以看到全城最美的晚霞,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将这幅人间美景收入画中。自然、自由、肆意、狂放,柔美和壮丽两者的惊人碰撞,融化成千变万化的色彩落满画布,彼此映衬,无比动人。细碎的金色光影自林间叶隙漏入,洒在刚完成的油画上,双乐愣了半刻,随即忙抓起相机将这一刻永远收录。
与云比肩的树木将双乐包裹在一片广阔的圆形土地内,树冠彼此相连,遮蔽了许多刺目的阳光,却丝毫没有吝啬地掩去夕阳半分的美,饶是自幼在阿什金林场生活的双乐,也被此刻难得一见的景色惊艳得失了声。
在林场的生活无疑是恣意的,阿什金林场的天然氛围给予了双乐开放的成长环境。成家是文化大家,底蕴深厚,但自双乐这一辈往上追溯几代,都不再用拘泥古板的教育方式要求孩子,生机和自由也就被悄然刻在了血脉之中。
晚霞的最后一抹光辉薄薄地覆在木屋的屋顶,鸟儿尽数投林,泥土的气味若有若无地撩拨着鼻息,停驻在这里的一切,都得到了解放。
木屋不大,但一应设施俱全。双乐将方才的照片翻出来,还是又一次被美景感动,便立刻将那副日落的油画发在了微博上,还没有来得及等看到评论,就被叩门声打断思绪。
门外的江与怀端着一盘苹果派,不太自然地开口,“秦奶奶做的,正好路过,让我送过来。”
双乐邀请江与怀进来一起享用,只是江与怀坚持拒绝,也便匆匆告别。某种意义上来讲,江大哥和双乐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林场里的藤木秋千也是江与怀很多年前扎的。
双乐边品尝熟悉的苹果派边和成康年景岚视频,夫妻二人欢笑着斗嘴,良久终于想起屏幕那边还有个女儿。双乐小时候最爱吃护林人奶奶做的苹果派,所以此刻也乐得不用开口。
“明天早上回来!”景岚娴熟地抛出命令,以不带任何商量余地的口吻。
“遵命遵命~”双乐也相当配合。
翌日。
成宅的秋菊开得正盛,花圃里一片生机盎然,这些都是成康年的宝贝,平日里他也经常自己动手照料。双乐进院门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圈菊花中逗猫,只是面色没有那么放松。
“阿橘~”双乐唤着那只胖胖的橘猫,而其本尊只是懒懒地抬头看上一眼,又兴致阑珊地蜷进成康年怀里。
“回来啦,快进去吧。”成康年将阿橘轻轻放下,和双乐一起进了花厅,饭摆得差不多了,景岚在里面候着,“我的好小姐,终于把你请来了。”景岚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家里人的家常团聚向来不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子齐乐融融,气氛轻松,甚是热闹欢乐。双乐又试探了一次父亲明尘助理岗位的事,成康年依旧否认。让双乐也只得歇了猜测,继续听景岚讲和她那一群姐妹的奇闻逸事。
——
此刻的君家却是压抑低沉,暗流涌动。君让尘答应了母亲连容周日回家,此时一家三人都沉闷地端坐在餐椅上吃着午饭。连容穿着剪裁考究的旗袍,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就连君让尘都很难见到母亲穿休闲服,总是很精致讲究。君父严肃地坐在主位上,一副不动如山的家主气度。
连容停箸,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