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夕阳下,一帮闲人谈闲话。
“老子想死你了!”张乾宇飞扑到付茗昊的怀里,像个重逢心上人的小姑娘。
付茗昊慌忙把他推开:“男男授受不亲,走开走开!”
张乾宇看到付茗昊身旁那个女孩儿,看起来20出头,眉眼和付茗昊有些许相似,都是暗含春意的主儿,粉唇向上勾,是个不得了的美人儿。
水灵灵的眼睛四处乱眺,看起来就像很多年没出过门一样,要非得在身上找不足的话,就是系了一个长长的麻花辫,把她这仙女出尘的气质降了几番滋味……
张乾宇靠着付茗昊的耳朵问:“这是你女朋友吗?你这出去喝了三年洋墨水,带了个家乡的妞回来,还挺有情怀的哈!”
付茗昊笑着看了看张乾宇:“喜欢吗?喜欢可以让给你,好兄弟嘛!”
张乾宇慌忙摇摇头:“这可不敢乱开玩笑,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我张某人翩翩君子的作风,可不能让你给我败坏了!”
付筱柒在一旁听得生乐,知道哥哥有意耍弄他的舍友,暗暗配合,也不做声响,只是默默看着周边的小吃摊。
不得不说,东冀国的美食真不愧是闻名天下,好多样式付筱柒见都没见过,一瞬间,勾起她味蕾躁动,都想尝尝鲜。但毕竟饭局在即,要是现在吃饱了,岂不是可惜了待会儿那顿大餐,想到这儿,默默低下头视而不见,闻而不看。
付茗昊环视了一圈,看着张乾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要去的地方和我暑假回来的时候去的地方是一个吧,不是,你这小子能不能有点新意?就不能不去大排档吗?你大爷的!”
张乾宇耸耸肩:“这次可不是我请哦,是那个叫凌晏的学姐请,我跟你说,你走了之后,这位学姐平步青云,现在也算得上个人物。薛子宁那家伙和这学姐关系本来就好,现在更是打得火热!”
付茗昊哦了一声,马上又回过神问道:“那不对呀,要是学姐请客,怎么可能是在这破地方?”
张乾宇挥了挥手指:“这你就不懂了吧,客是她请的,地方当然是我定的了。”
付茗昊摇摇头,示意自己的无奈,又问道:“他们人呢?”
张乾宇回答:“都在前面等着您,哦不,您二位大驾光临呢!”付茗昊故作姿态,牵起小七的手,看起来还真像对儿男女朋友。
薛子宁看到付筱柒出现的一瞬间,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暗喜。
凌晏则是缓缓低下头,心里不太是个滋味。
付茗昊和小七坐在空着的两个位子上,倒了一杯雪碧,笑着对凌晏说:“谢谢学姐了!”
凌晏佯装笑脸,点了点头:“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没必要。”
付茗昊看着凌晏,其实付茗昊不是傻子,大学几年的相处里,凌晏虽然从来没有正式地向自己告过白,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晏的心意的。像他这样从小异性缘甚好的人,其实较起常人来更懂得这其中的学问。
所以不多言语,喝了一口雪碧,又对薛子宁说:“没想到呀,你居然能当上大队长,哎,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一看,你小子是我们几个里混得最好的了!本来还以为应该是方……”
说到这儿,付茗昊握紧杯子,眼神凌厉起来。
薛子宁咬了咬牙,看向付茗昊:“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线索,我一定会将杀害方平的人绳之以法,一定!”薛子宁一拳锤在桌子上,眼神坚毅果敢。
张乾宇点头附和,笑着说:“方平那家伙估计看着我们这么一顿大餐要馋死了,嘿嘿,到了等我死的时候,胳膊肘得夹只烧鸡给他带过去!”
大家哑然一阵儿,又相视一笑。心态悠然复生。
薛子宁往大家的杯子里倒了酒,对付茗昊说:“你在国外喝酒吗?”
付茗昊摇了摇头:‘基本不喝,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想当年你们几个加起来都喝不过我,现在也醉不了!”
薛子宁笑了笑,指了指付筱柒问:“这是你女朋友吗?”
付茗昊笑了笑:“你们再看看,没感觉我们长得很像吗?”
张乾宇又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耸耸肩:“夫妻相,这不很正常嘛?”
付茗昊吼了一声:“夫个屁妻相,这是我妹妹!”
付筱柒看着大家愣在当场的样子,也傻笑起来。
张乾宇嘴巴张得老大:“卧槽,不是吧,出趟国还能领个妹妹回来呢?薛子宁,老子下周不上班了,出国出国!”
薛子宁无意和他耍贫嘴,看着付茗昊问:“亲妹妹呀?”
付茗昊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不过真是亲的,她叫付筱柒,如假包换!”
大家点点头,相继给付筱柒谈话敬酒,付筱柒从小就混迹在下层社会里,很容易和人熟络起来。性格也甚是外向,融入性较起凌晏来还要强了不少。
一场简单的朋友聚会,其实构架很普通,一桌酒,一席菜,一些听惯了的嘘寒问暖和调侃,醉酒之后不知所云的豪言和几颗滚烫炙热的心。
凌晏在听到付筱柒是付茗昊妹妹的这个消息后,也开始不那么自闭,提雪碧漫话,看起来很高兴,阔别许久,心意似相近,把酒言欢,对月畅谈,犹然兴趣盎然。
结束之后,没喝酒的凌晏依次把张乾宇和付茗昊兄妹送到家,薛子宁坐在副驾驶上,有些醉了,凌晏把车停到薛子宁租房门前问道:“你昨天真没和希尔金斯在一起吗?”
凌晏托起脸庞,用一副洞悉一切真想的眼光看着薛子宁。
薛子宁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凌晏则是抻了抻手臂:“她来找过我。”
薛子宁听到这里,醉意全无,侧过身来:“她来找过你?什么时候?为什么来找你?你没受伤吧?”
听到薛子宁这一串的发问,凌晏心里暖意骤生,笑着说:“我能受什么伤,不过她来的时候还真是吓到我了,她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喜欢你。”
薛子宁苦笑了一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的植物。
凌晏又接着说:“她还说,她会听从你的话,不再杀人,离开那个杀手组织,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薛子宁点了点头,不断揉着左手中指的指纹,很平静地对凌晏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下车了昂,今天喝的有点儿多,得好好睡一觉,路上慢点开。”
凌晏慌忙跑下车,拉住薛子宁说:“虽然我不想给你发好人卡,但认真来讲,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也许事情的真相是别人配不上你,而不是你配不上那个人。”
薛子宁笑了笑,轻轻地甩开了凌晏的手:“我记得你不是没喝酒吗,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我都听不懂了,好了,今天真累了,我先上去了。”
凌晏茫然四顾,看着薛子宁有些佝偻的身影,长叹一声,回到车里,蜷膝坐在车座上,将头深埋两腿之间,看着着实令人怜惜……
***
拂晓夜舞,天边卷起一丝鱼肚白。
希尔金斯略显落寞地走在街道上,让一个声名显赫的杀手会家去做个琴棋书画的良家大小姐,这也是件技术活,还是要有这么一段心理过渡的,漫步则是收拢心绪最好的方式。
这是一条废弃的荒路,整条道上连一个路灯都没有,现在天上微微有些白光,才能看清楚道路的荒芜,希尔金斯确实准备退隐山林,但不代表自废武功,本着一个杀手的本能,她还是很敏感的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安分。
她伫立原地紧闭双眼,笑声中仍旧魅惑无边:“你们来干嘛?”
几个身着黑袍黑帽的人从荒路的各个角落走出,希尔金斯大概一一扫过:“鹤先生要杀我?难道猩红和我对他都没用了吗?”
这些人并不回答,便向希尔金斯冲过来,袖中小刀顺势而出。
希尔金斯稍降身位,眼角含笑,一个漂亮的侧身翻,两把银色月牙弯刀的刀背重重地砸在两个杀手的脖颈上,若不是答应了薛子宁不再杀人,那么可就不是刀背对这群人了。
希尔金斯耍着两把弯刀,在手中旋转不已,笑着说:“你们里面应该没有掌握特殊能力的人吧?那我还真不知道鹤先生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派你们这些人就能杀我,简直可笑!”
话毕,希尔金斯轻轻一跃,敞开双臂,用刀背重击其中两人的额头,猝然间,又一个漂亮的反手刺伤了意图从后面偷袭的那个家伙的右臂,三下五除二,十多个人便被统统撂倒。
希尔金斯擦了擦刀上的血,听着这些躺着的家伙咿咿呀呀的叫声说道:“看来没在鹤先生那里露两手,他还真觉得我们猩红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了,我输给了薛子宁,杰德罗输给了付茗昊,可不代表我们永远会输……今天留你们狗命,滚吧!”
几个拿出从外地走私的步枪“灵蛇”对准希尔金斯,她不慌不忙地将两把刚从这帮人手中夺来的小刀飞向其中两支枪,刀口堵住枪口,那两人发愣的同时也示意队友开枪。
其他人扣动了扳机,希尔找到一块石头做掩体,等待这些急不可耐的人将第一管子弹射完,抓住对方换弹的机会向前奔袭,几个耍小聪明留了几颗子弹的黑衣人再次出手,却都被质地坚硬的银色弯刀挡住。
希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持枪者的家伙后,一人一个手刀砸到颈部动脉,霎时间,整支猎杀队伍倒地了大半。
还能走动的人马上作鸟兽散,大家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毫不怜悯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队友,希尔金斯也只是笑笑,不愿多做逗留。
希尔金斯昂首挺胸向前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挡在希尔金斯身前,这个人是希尔金斯在雷店里面为数不多正面接触的人之一,毕竟雷兹是雷店这个只懂杀人的垃圾堆里唯一一个懂救人的人,她的伤也是雷兹包扎的。
希尔金斯摇摇头:“杀手就是一类极擅长伪装的人,所以不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任何职业,我们即使对于保洁员都会保持戒心,你替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也观察过你,你根本不会打架,不在手术台上,没有麻药,你便杀不了人,我不知道鹤先生是不是疯了,可能他根本不想杀我,才会派你们来动手。你走吧,我不伤你。”
希尔金斯兀自向前走了几步,雷兹才发出声音:“鹤先生想杀你,你想的也没错,因为一些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的原因,鹤先生不再需要你和猩红了,而来执行这个任务的,还真就是我。”
希尔金斯转过身来,刚才没太注意,雷兹的眼睛居然是绿色的,萤火般的绿色在还不算太亮的天空中异样闪烁,似鬼火般迷离魅惑,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的眼睛原来也是绿的吗?”
雷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说完做了一个绅士礼节说:“请吧,我们无冤无仇,但我有我的任务,我为了我的神而来杀你。”
希尔金斯不愿去深度理解雷兹这中二的台词,掏了掏耳朵,无奈地说:“我可让你跑了哦,你不听姐姐的话,那便是你自找的!”
说罢,纵身向前一跃,有着骨子里的肌肉记忆,左右开弓,她像平常一样一把刀刺在雷兹喉咙的左端,另一把则在雷兹胸前划了一道斜线,这姿势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却是最熟练的两个致命处。
完成这一套流水线动作后,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里暗想:算了吧,这个人就算我杀的最后一个人吧,下不为例……
但她回过头去,雷兹面无表情,他的伤口处有些许血痕,但看起来很浅,就像被指甲刀轻轻划了一下,希尔金斯有些讶异,她不敢说自己的杀招从未失手,但对于这些根本没什么反应速度的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她收刀伫立,眼神中满是不解:“你……的身体?”
雷兹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眸子说:“我很感谢鹤先生,他完成了我的愿望,我现在的身体将不会再染上任何疾病,同时拥有了异样的力量和速度,这才是医学的最高真谛,而这瞳色,就是医学的艺术品。”
说罢,一个纵身便向希尔金斯飞扑过来,雷兹在雷店工作了这么多年,但从未插手任何动刀动枪的险事,所以他也不会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出拳……
拳势凛然!
希尔金斯忙挥起一把银月弯刀作防,速度极快的拳头硬生生碰上刀刃,雷兹的皮肤却只是轻轻磨破了一点皮,而希尔金斯却被雷兹诡异的力气逼退了数十步。
希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虎口。轻蔑一笑,走到一个重伤在地的雷店小混混身旁,用刀割下了一截黑袍,抻成绳子模样,将自己如瀑的银发束了起来,熟练地系了个丸子头。
然后侧了侧头,双手交替从手腕捏到指尖,骨骼声声作响,很自信地看向雷兹说:“娘们就是麻烦,这长头发太碍事了!”
雷兹笑了笑,向前探了两步,一个重拳向希尔金斯的肩膀袭来。
希尔做杀手多年,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远强于这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医生,因此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雷兹的攻击,整个身体翻腾到雷兹肩膀的上空,从肩头一直连环刺到手腕,再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被摆了一道的雷兹转过身来,一掌向希尔挥来,但殊不知却把脖子全然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里,希尔挥刀欲划,却突然顿了一顿,手臂的高度向下平移,在雷兹的锁骨下方划了重重一刀。
雷兹有些痛苦地跪在地上,希尔金斯转了转手上的弯刀,勾了勾雷兹的下巴妩媚一笑:“看来你的神虽然让你有了不小的力气,但你还是会疼,对吗?”
希尔金斯嘟了嘟嘴,正准备将两把刀收起来,雷兹却突然站起来,锁住希尔的咽喉,这猝不及防的爆发力让希尔有些慌张,两把刀都掉落在地上。
希尔也发出快要窒息的呜咽声。雷兹拿起其中一把刀,将希尔金斯狠狠地撞在身后的石头上,剧烈的疼痛差点直接让她昏厥过去,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希尔痛苦地挣扎,但用尽全力也无法从雷兹手上逃脱,雷兹同时用刀对着希尔金斯的小腹猛刺,鲜血染红了乌黑的夜行衣和苍茫的大地……
快要窒息的希尔缓缓闭上了眼睛,雷兹看到之后也就顺势松开手,舒了一口长气,突然,希尔睁开双眼,一个扫腿直接把雷兹放倒,同时微微欠起身来,右脚一个漂亮的踢腿把弯刀踢到空中,手掌顺势一接,在趁雷兹起身之前狠狠地把刀透过雷兹的左肩插入泥土,把他活生生地钉在地上。
希尔金斯也不多说话,捂着重伤的小腹拿起了另一把刀,再和刚刚一样的手段把刀子插进雷兹的右肩,自己扶着石头站起身来,笑着对雷兹说:“你还是多学学格斗技巧吧,像你那样锁喉可是锁不死人的。我刚刚都是装的,不过,不得不说,你力气是真大,我答应过别人,不再杀人了,所以我今天不杀你,但你刺了我这么多刀可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算了。”
说完,希尔拿起一块石头,冲着雷兹的脑门重击了一下,让他昏厥了过去。
希尔喃喃自语:“这人身体现在这么抗打,应该砸不死吧……”然后抽出两把刀,踉踉跄跄地向远方走去……
这一仗打到天亮,美丽的外国蓝眸美女杀手打赢了碧眼医生。
美女缓慢前行,日出九天,美女倩影不算倩,却能肃杀八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希尔金斯终于有些走不动了,这次她受的伤堪称史上最重,她也想不到,封山一战,却把自己命搭里面了。
她躺在略显荒凉的土地上,正对面是一个石块,上面印着深深的大字:雨诺之墓,她又环顾四周,心中笑道:原来是个坟地呀,不错,死在这儿还省得找地埋了。
她闭上双眼,大有死前追忆一生的意味,她渐渐睡去,入梦前,流星雨划过紧闭的眼帘,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有人爱过……
天上下了点小雨,一个黄髯僧骂骂咧咧地走着:“他娘的,要不是换洗的僧袍落在这了,老衲可不想再来这个鸟地方了!”
黄髯僧眉毛一挑,突然看到一个银发美女躺在地上,老僧探了探鼻息,左臂夹住僧袍,右手轻轻托起美女,大笑一声:“嘿嘿,老衲一个出家人,晚年却是鸿运当头,能和两个生得漂亮的女施主住一块,可真是笑煞我也!”
铿锵的回音还回荡在乱葬竹林,老僧的身形却已不知掠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