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斗笠男人拍了拍双掌,随即从这个阴暗的民巷墙角外井然有序冲进四个使剑的青铜狻猊面具的披风黑衣人,拱手待命,侍立斗笠男人身旁。
斜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被拧断脖子的黑衣人,斗笠男人轻轻踹了一脚,面露厌恶:“两次刺杀都让你给搞砸了,这么死还是太便宜你了!”遂冰冷地命令左右,“拖下去,扔到乱葬岗!”
四个手下攥着黑衣人瘫软的四肢,干净利落地疾步抬了出去。
男人慢慢摘下用以隐藏身份的斗笠,原本白净俊朗的面孔,此时却变得狰狞无比。
他的脸紧绷着,从眉间沿着鼻唇沟顺势而下,伴随着一阵皱皱的抽搐。
随即邪魅一笑:“苏轻尘,你的脑袋就先寄存在脖子上,苍天不会一直眷顾你的。”
“走吧!”
蓝衣女子向苏轻尘招了招手,指着前面来时路道。
“要不陪本公子喝个酒再随姑娘?”
苏轻尘忽然右手一抬,托住蓝衣女子尖尖的下巴,一副调戏的音容笑貌,把眼角连成一道缝。
“下流无耻!”蓝衣女子双眼一闭,狠狠地骂了一句。
“啊!”
苏轻尘正得意间,蓝衣女子趁其不备,抬腿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的委中……
“呼哈呼哈……喂喂……喂!你慢点走!跟你开个玩笑,至于下狠手吗?”
苏轻尘一瘸一拐地艰难地迈着小步,一口一个大喘气,追赶疾步如飞的蓝衣女子。
“你自己走吧!”
终于,苏轻尘停下了追赶的脚步,一屁股坐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
蓝衣女子见状,也住了步子,慢慢回过身去,眉目轻佻,一脸鄙视。
“你一个大男人才走多远,就累成这个熊样了?还京城第一剑客呢!就你?!”
蓝衣女子走到苏轻尘跟前,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不屑地朝他抛了个白眼儿。
“随你怎么认为吧,反正有伤在身,我是走不动了。你要是想走,就自顾自地回去好了。大不了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让野兽填饱肚子也算是我苏轻尘做功德了!”
苏轻尘倒是耍起无赖,像小孩子一般,轻飘飘地后仰在地上,枕着胳膊,甚是惬意。
“啊!”
蓝衣女子怒瞪了苏轻尘一眼,使起狠劲儿,拧住他的大腿,拧螺丝似的转了一个圈儿,紧接着便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当初老娘在万客酒肆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这副德行?真是白费了好酒!”
苏轻尘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揉了揉大腿,咬着嘴唇骂道:“你这女人下手真狠!可是,我就是走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快起来,我就勉为其难搀着你走!”
蓝衣女子极不情愿地把手搭过去,准备拉苏轻尘起身。
“我不!”
苏轻尘撅着个小嘴,像陀螺似的把头一甩。
“那敢问我的苏公子,您到底想要怎么样,您才罢休?”
“背着我!”
“找死!”
天翎城,南街,纪国公府,内堂。
一把黄花梨的太师摇椅上,陆仲安惬意地半仰在靠背上,双眼微闭,捏着茶碗品茗。
不自觉地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报,启禀国公,右都御史朱从璟前来拜谒。”
嗞~
陆仲安长饮了一口茶,那茶碗盖轻敲了几下碗沿,喃喃自语道:“我未曾召他,为何不避众嫌?”他将茶碗放在檀木雕花云鹤四角方桌上,起身背着个手绕着四柱转了几圈,思虑再三摇摇手,“就说我近日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备几盒果品,令他带回吧!”
却说在宏伟的纪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旁等了接近半个时辰的二品右都御史朱从璟,在太阳底下,额头汗出如珠,腿都有些麻木,便来回跺脚,以求缓解。
终于,纪国公府气派的朱红铜门吱呀打开了。
朱从璟闻声,立即跌跌撞撞地迎上前去,拱手拜见。
可他打眼一瞧,顿露失望之色:来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朱从璟心里琢磨:毕竟是在当朝丞相的府门口,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要压住,万万不可失礼。可是自己这个二品大员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竟然指派一个小小的家丁来迎接,着实令自己颜面扫地。
朱从璟直起本来已经弓下的身子,挺了挺腰板,白了家丁一眼,轻咳了两声:“咳咳,陆相为何不邀我入府,却命你这宵小相迎?”
家丁笑了笑,对于面前的这位大官,毫不畏惧:“大人说错了,小的不是来迎你入内的,而是请大人打道回府的。”
“打道回府?陆相呢,本官有要事相商,若是真耽搁了,岂是你这个下人能吃罪得起的?还不快退回去,禀告陆相!”
朱从璟一听人家是来送客的,自然不甘罢休,没有退让分毫。
“国公身体有恙,不便见客,还请大人早回。”家丁冰冷的说道,遂举了举手中的食盒,又道,“这是国公为大人备下的上好果品,请大人回府品尝。”
说罢,把食盒递给朱从璟。
朱从璟伸过手去,准备接住食盒,还不等拿住,家丁突然松手,食盒怦然坠地。
这一突变把朱从璟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跳退了一步。气急败坏的他正准备大骂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丁时,猛然一低头,登时瘫坐在地上。
食盒中并没有什么上好果品,只有一把磨的锋利无比的尖刀!刀下压着一张纸条,朱从璟爬了一步,颤巍巍地抽出纸条。纸条上用工整的笔墨写下了两行八个大字:生而无因,去亦无由。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
朱从璟狂笑几声,从地上站起来,长袖一甩,拾起地上的食盒,归置好内中的东西,盖上盒盖。
家丁见状,继而笑问:“大人可品得国公果品之滋味了?”
朱从璟微微点点头:“明白了,多谢陆相教诲!”
遂放下食盒,扑通!跪在纪国公府门前,叩了三个头,提起食盒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