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听到别祝余的话,纵身一转,站到了她的前面。
他看着黑暗的前方,远远避开别祝余的眼睛,伸出手来,闷声道:“火折子给我!我来领路!”
别祝余微微一愣,也不说话,只是把火折轻轻地递了过来。
拿过火折,大柱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别祝余轻柔的手指。
温暖柔和,就像暮春午后的阳光。
大柱心中,不怎的,又荡漾起一丝温馨的涟漪。
这情感,竟是自己前所未有的,这祝姑娘忽而刁蛮,忽而轻嗔,忽而却又是如此温柔,使得他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欢,还是无奈。
大柱暗问自己,为什么,只觉得她的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同样的带着一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悸动。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能回答自己。
……
大柱摇了摇头,拉回了心神,努力不让自己再想下去,默默叹了口气,向前走去。
前路依旧黑暗。
陆陆续续,他们又看到了两个小石人。
一个右手搂着一位妙龄女子,婀娜娇媚,令人浮想联翩,
一个右中捧着一副精致方鼎,美味佳肴,让人垂涎欲滴。
这倒是好理解,应该是食和色。
不过,这些都只是三人的猜测,况且那个举着的盒子究竟是什么,还是不得而知,也只有真正到赌场里转一转,或许才能明白。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了有二三十丈远。
兔莽有些烦躁,焦急抱怨起来:“想不到这荒坟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倒还是挺大的,走起来累死人!”
别祝余走在兔莽旁边,倒是淡定:“这种混沌之地,荒谬未知,本来就多有奇异之事,你还不知道,这逢山本是城西乱坟岗上的一座没名的小山丘。”
大柱还不知竟有这这种事,也不曾听三只眼宁飞提过,奇道:“那它现在怎么会在这地方?难道它是会动的吗?”
别祝余笑了笑:“这小山丘又没有长腿,怎么会跑呢?”
原来,这逢山本不叫逢山,只是荒坟岭中的一座没名字的小丘。
逢山上的那些荒坟,也原本是那乱坟岗中一些无名的野坟。
三年前,邙山结界出现了异动,开合后,这座无名的小山丘,就莫名其妙地沉沦,陷到了这幽冥人世交界的混沌之地。
因为这小丘在绵延山岗之上,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色之处,山上也都是些无主的荒坟,所以消失的时候,人世间也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件事。
然而,这对其他生灵来讲,却并不如此。
这山沉陷到混沌之中后,便有一些从邙山结界中跑出来的生灵,在这里生活下来。
这其中便有一只逢虫。
因为这只逢虫好赌,久而久之,这座无名的山丘,便有了名字,被叫作逢山,逢虫的赌场,也就叫作逢山赌场了。
兔莽心中却是好奇,问道:“这逢虫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别祝余又是噗嗤一笑,娇笑着说:“你倒是蛮好奇的,这逢虫呀,算来也是一奇兽,我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兔莽讨好似的说:“居然还有你没见过的东西?”
别祝余轻轻拧了下兔莽的耳朵,笑了笑:“少拍马屁!听说逢虫呢,形貌像人,能说人话,却长着两个头,生性好赌,颇有神通,白天蛰伏在洞穴之中,夜晚才会出来活动。”
大柱听了别祝余这一番话,心中一愣,果然又是和三年前有关,不禁问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引起这么大的变动?”
别祝余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我正在调查这事呢。”
大柱不禁又愣了一下,暗中苦笑起来,“这少女见多识广,这小小逢山的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当年的事却是闭口不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转念一想,便安慰自己:“或许,她是真知道的不多罢了,不过要真是如此,以她如此广博的见闻,尚且不了解这事,那我自己去寻找真相,岂不是更难?”
他一边走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最重要的还是当下。
大柱拉回思绪,皱眉道:“刚才引我们来的,是两个赌鬼,这逢虫不过是区区一只兽,竟然也能驱役幽魂阴鬼吗?”
别祝余摇了摇头:“这个我倒不清楚了,只是听说这逢虫有些神通。”
大柱又想起了权笑仇那些人。
他们声称是来铲除鬼魅,大柱不知这是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不知他们是否知道这里有如此一只奇兽。
思索间,不免莫名有了些担忧,他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也不知权笑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别祝余倒是毫不在意,噗嗤一笑:“这玄之门近年来扩张迅速,能人异士多如牛毛,这些人敢来这里,定然是身怀绝技,有所准备了。”
别祝余说“有所准备”这四个字,一字一停,故意说得抑扬顿挫。
大柱听到这话,脸上不禁一红,知她是在笑自己的莽撞,便装着没听出这弦外之音,不再多说,只是匆匆的加快了脚步。
三人寂然,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在这幽暗的墓道中响起。
没过多久,大柱猛然停了下来。
别祝余侧身一看,原来墓道已到了尽头,前面有个黝黑的洞口,直直的通向地下。
大柱凝神看了一晌,挥起袖子,沉沉道:“别姑娘在此稍后,我先下去看看。”
说罢,一撩衣衫,方待跃下。
哪知,别祝余突地拉住他,嘴角一撇,嗔道:“你就想这么跳下去呀?你至少先丢块石头下去看看呀,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说罢,转头看向兔莽:“你见过这么笨的人吗?”
她神情虽然是娇嗔,但语气却似乎是关心的。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兔莽慌忙揉了揉鼻子,也不说话,只是探头下看,做出细细观察的样子。
大柱心中也是暗暗一暖。
他也觉得别祝余的聪慧,实在是处处在自己之上,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从地上捡起一颗细小的石头,顺手一丢,向那漆黑的洞口中抛了下去。
大柱倾耳细听,只听“啪”一声脆响,从地下传来,他脸上一喜:“这下面并不深,而且还是石板地。”
别祝余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大柱护住手中火折,纵身一跃。
随即一声轻响,便从地下传出。
她慌忙站在洞边,俯身向下望去,不禁又嗔怒起来:“你着急什么!”
却听大柱“咿”的一声,从地下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