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脾气太暴躁可不好。”
程藻说完,才想起眼前的‘姑娘’还有一半属于男性。
娇娥身,莽汉魂。
算了!
程藻摸了摸鼻子,对着白夫人行礼道:“劳烦夫人暂且出去,我要作法了。”
白夫人哪里是不想走,而是被人拦住出不去。
如今听了道长的话,和丫鬟手拉着手,像尾巴背后有人在撵的兔子似的,一眨眼消息在门口。
丘黎娘犹不知死活,娇声笑道:“道长真是粗鲁,将奴家定住,又把人赶出去,可是要对奴家做什么?”
程藻左右看了看,这才将藏在水蛹里的‘黑蚯蚓’给放出来。
那玩意儿原本是一团黑泥,渐渐生出五根‘手指’形状的东西,再逐渐变细,仿佛一块石头上长出了细柳条。
丘黎娘一见,脸色顿时就变了。
比起程藻,她作为原生的土著,对这些东西的敏感度更高。
她自然知道这老道士身上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可这、这究竟是什么?
她面色惨白,犹如涂了一层面粉,尖声道:“你、你、你竟然养鬼煞!”
程藻其实也不清楚,从老道士的记忆里,他只看出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当初老道士得到炉鼎后,自己研究了一番,后来才摸出了一点门道。
凡是抓来的东西统统都扔进炉鼎里炼制,着实十分粗糙。
反正这些年来,没炼出一枚丹药,炉鼎底下的‘黑泥’倒是越来越厚实。
从‘黑泥’将老道士的魂魄给吞了,程藻就知道这东西凶横,好在还能被他用水蛹困住。
如今放出来,就犹如脱缰的野马,往最近的活物扑去。
程藻身前用透明的水形成一股屏障,‘黑泥’穿不透,竟机灵的掉转头,冲向丘黎娘。
丘黎娘心中狠毒了长生老道。
想当初她在自己的庙宇中住着多舒服,结果这老道一来,不仅重伤了自己,还将庙宇给弄塌了。
她跟路边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似的,本想另外找处地方寄生,不想被佘大人给抓住了,要为她卖命。
但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儿遇到自己的仇敌,更想不到长生老道手里还养了这么阴毒的东西。
要是那日一打起来,对方就放出鬼煞,自己定会躲着走。
她却不知,老道士自知作孽太多,道行也不够,哪里驱使得了这鬼物,平时为了将东西压制在炉鼎里,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办法。
鬼煞冲着丘黎娘而去,第一个缠住的是她手中的鞭子。
程藻早就觉得这煞气不一般,似已修出了神智,如今本能的冲着大补之物而去。
丘黎娘的鞭子算是她的本命法宝,后来又被佘大人加持过,成了一件阴恶狠辣的凶器。
在丘黎娘惊恐的眼神中,鬼煞一点点将鞭子给吞噬了。
鞭子一消失,丘黎娘便大口吐出鲜血,倒地不起。
程藻觉得一瞬间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整只妖看起来无比的弱小,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他用水蛹再次将鬼煞包裹起来送回体内,竟觉得腹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饱胀之感。
仿佛参加了大胃王比赛,食物都顶到嗓子眼了。
他揉了揉胃部,控制不住打了个饱嗝。
丘黎娘又恢复成了寻常的模样,只是五官少了一份柔媚,多了一份刚毅。
果然就听到粗狂的男音问道:“长生老儿,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程藻走过去蹲下,叹气道:“你好好的当你的妖怪,好好的修炼不好吗?”
他此刻竟然奇异的体会到了,居委会大妈见到失足青年是什么感觉。
说来他修炼出水蛹还是‘偷’了丘黎娘的传承,因此结下了因缘,要他就这么将妖给杀了,他又有些下不了手。
谁让他是一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好跳蚤呢。
无奈又叹息的看着满目气愤的蚯蚓妖。
他生硬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兄弟,在世俗里跟人混在一起是没前途的,你看看你整天胡闹,把祖上的传承都给丢了,还沦落成给其他妖怪跑腿……”
丘黎娘怒瞪程藻,她今天这样,都是谁、害、的!
程藻单手掐诀念出法咒,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这是《赤练诀》,你拿回去好好修炼吧,争取早日走上正途。”
他再次拍了拍丘黎娘的肩膀,站起身:“你走吧,逃得越远越好,接下来那只妖怪,我会去对付的。”
丘黎娘脸上闪过震惊、挣扎、怀疑……
她不明白为何程藻突然放过自己,还传给自己一门修炼的法诀。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化身一阵黑雾,疏忽一下没了踪迹。
丘黎娘不敢半途停留,就像怀里揣着至宝,等连续跑了两座城镇,佘大人对自己的牵制淡了,才敢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盘腿坐下。
那老道士直接将法诀传到了她的识海中,此刻她无师自通,便将法诀寻了出来。
只是越看,她的脸色越青,终于忍不住仰头吼道:“长生老儿——”
给她一段根本没法修炼的传承法诀是什么意思?
故意羞辱她吗?
……
“啊、啊、啊……啊欠”
程藻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猜测,是谁在念叨自己?
此时他面前摆放着一桌丰盛的宴席。
冯家有钱,又亲眼见到了程藻收妖的本事,进了院子没多久,就救下了夫人,连满院子的黑雾也被打散。
于是程藻在冯家的待遇直线上升。
从众人眼里疑似江湖骗子,直接升级为有真本事的高人。
素斋依旧是素斋,不过考虑到他身边带了个小姑娘,这次还做了不少点心。
小萝莉吃得头也不抬,好几次险些噎住,好在一旁伺候的丫头眼疾手快,一边端茶送水,一边捶胸抚背。
程藻觉得这丫头每次吃饭,都有饿死鬼投胎前吃最后一顿的香甜劲儿。
见有人照顾她,程藻便自己敞开了吃。
他虽然并不十分注重口腹之欲,可谁不喜欢吃好吃的呢?
冯夫人陪着坐在下首,并不怎么动筷子,她不动,其他人也不好敞开了吃。
于是桌上就两个人吃得兴高采烈。
气氛未免有点凝重。
冯煦端起茶杯:“多谢道长出手相助,解决了我冯府的一大难题,在此我先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
程藻吞下嘴里的饭菜,道:“不急,还有呢。”
他看向面色依旧忧愁的白夫人:“不知等会夫人可有空闲?贫道有几句话想向夫人打听。”
白夫人垂下眼帘,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温声道:“我知道道长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