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处于这样状态的第四天了。
逸贤说,吃完三天的药,她就该醒了。
可是,现在,离若除了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以外,眼睛还是无法睁开。
这可急坏了逸贤。
他是军医,更是有名的神医,离若明明就不过是感染了风寒,退了热,便该大好了才对。可为何她迟迟没有转醒?
和逸贤一样着急的是离渊。
他刚从父亲营帐出来,父亲对若儿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这次,为了促成婚事,他居然让若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他们一群男儿混在一起,征战沙场,企图迂回的让王爷接受她。
现在,若儿昏迷不醒,父亲却将她的名字加到了点兵册上。
大战在即,明天元帅就要沙场点兵,点兵不到,军法伺候。若儿一介女流,如何承受得住那五十军棍!
不行,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他一个小小的先锋将军,又能做什么呢?
之前父亲因念着婚事,处处维护着若儿,可如今...他心里没谱,不敢拿若儿的性命赌父亲的心。
离渊捏紧了拳头,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当离若百无聊奈的数着星星的时候,耳听得一群人走了进来。
一直安静的坐在身边的逸贤迅速的站起来,朝来人恭敬的喊了一声“王爷”,便禁了声。
“给本王把药端上来!”
这人刚进军帐,离若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只是冷漠的,甚至是随意的开口,整个营帐里的气氛便陡然冷了起来。
好大的气场!
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唤了声“王爷”,离若便听到逸贤和离渊倒抽冷气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一只强劲有力似寒冰样的手像铁钳一样将她拎了起来,然后她的背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那只手毫不客气的紧紧贴着她的脖子,很冰很冰,比之逸贤,简直就是一个冬天的冰块一个夏天的空调。
离若冷得缩了缩脖子,那贴着她脖子的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暗暗加大了力道。
上一次被那老头摔的时候,并不觉得十分疼,就好像那身躯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可是刚刚这冰块手一用力,离若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把这人骂了一千一万遍,可是却讨厌不起来,真是奇怪。
离封离丞相匆匆赶来营帐的时候,见王爷正一手提着离若的脖子,一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他很清楚离若在他心中的地位,此情此景,并不能触动他分毫,只是可惜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离渊本以为让王爷知道若儿病着,明天便可免去沙场点兵。可刚听若儿病了,他便黑着一张脸坚持要来看她,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对方是尊贵的王爷,他不敢造次。
是他害了若儿啊!
离渊兀自自责着,看见进账的父亲,绝望的眼里立刻重新燃起一小簇火苗。他大步跑过去拉住父亲:“爹,您劝劝王爷,别跟若儿一般计较?”
离封瞪了一眼离渊,眼里杀意顿起。
他是过来人,渊儿的那点小心思,他一眼便能看透。这丫头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就这样了断了她也好!
于是狠狠甩开离渊的手,恭敬的走到王爷面前。
“怎么?丞相是来护短的?”王爷声音冰冷,夹杂着几分怒意。
“末将不敢!王爷是元帅,军中大小事自然是元帅说了算。”离封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看那王爷。
“依将军的意思,是本王枉顾军法?”
“不敢,不敢!”离封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了下去。他自知这王爷向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最难应付。
“王爷即是军法!犬子无能,甘受王爷处罚!”
“爹!”
“王爷!”
“废话少说!你们都出去,本王一定让离小将军好好醒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逸贤看到了王爷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本王的话没听到吗?”冰块手,这是离若给他取的代号,眯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盛怒。
逸贤和离渊虽心有不快,可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出了营帐。
离渊焦急的在帐前走来走去,逸贤则安静的站在帐外,看不出表情。只是他长袖下的一双手捏的咯咯响。
“敢在本王眼皮子地下演戏的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冰块手阴森的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人儿,眼睛在瞟见她眉间的红色胎记时,原本就毫无温度的眸子再无半点怜惜。
念你是男子,便饶你一命!
离若大呼倒霉,可是她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空着急。药香近在鼻前,她还能感觉到热热的水蒸气在她脸上凝成水珠。
“不识抬举!!”他冷哼一声,也不废话,抬手将一碗汤药灌入了离若的口中。
“咳咳咳”
离若又烫又呛,难过得眼泪直流。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欺负她?
她伸着舌头一边拼命的用手扇着,一边跳下床在营帐里跑来跑去,企图缓解嘴巴的疼痛。
“桌上有水....”
“谢谢...”离若感激的跑到桌边,抓起水壶就往嘴巴里灌,结果...
“呜呜,你个王八蛋,这是开水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找死?!”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坐在床边看好戏的冰块手已经捏住了离若的脖子。
“哇!好舒服呀,简直是天然的冷冻剂!”
离若不知死活的将烫起了水泡的舌头伸出来,舔着掐着她脖子的手,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因着她的举动,那张迷倒众生的脸已经乌云压顶。
冰冰凉凉,好舒服!
离若满意的舔了舔嘴唇,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思忖了片刻,酝酿好了情绪,才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那人一双震怒的眼眸。
然而,四目相对的刹那,这双眸子就像一个漩涡,吸引着离若,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
“是你...”
离若口中喃喃道。
冰块手微微皱眉,深邃的眸子寒气逼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啊!疼!”
脖子上传来的痛感让离若瞬间恢复了清明,她艰难的呼吸着,但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磁铁的正负两极,相互吸引,毫无道理。
如果说那个莫名其妙的美女倾国倾城,那眼前的男子天神一般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就只能用倾天下来形容了。
“喂!你口水流出来了!”
离若的失态触了他的洁癖,只是厌恶的瞟了一眼眼前无半分形象的人一眼,放开了她可怜兮兮的脖子,皱眉看了看手上那可疑的银丝,忍着杀人的冲动拉起离若的衣袖,狠狠的擦了擦。
离若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口水,讨好的“呵呵”笑着。
不对,她能动了!
离若嘴角咧得大大的,兴奋的动动手脚,扭扭脖子,灵活的不要不要的。
冰块手有些发愣,这莫名其妙的动作,他便是理解无能。
离若心大得可以装下一头牛,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彻底忘了自己的处境和此时有些低的气压。
灵魂穿越虽然诡异了一些,但她已然接受。
待她真正看到好似古董一般的军帐和里面简单的摆设,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如果可以,她真想吼两嗓子。
但看到冰块手跟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时,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装了?”
“啊?”
冰块手突然的质问让离若有些懵,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完全不知道。为今之计,只能装聋作哑,顺便卖萌装傻了。
这样想着,她便这样做了。
冰块手不为所动,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衣袍微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离若的下巴,疼的她哇哇直叫唤。
混蛋!王八蛋!疼死姑奶奶了!
离若心里咒骂着,脸上却不敢有分毫不满,只是惊恐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将戏做的十足。
冰块手眼中露出一抹玩味,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眼中的探寻毫不遮掩。
“丞相府小公子果然深藏不漏!”
不漏你妹啊!
离若翻了个白眼,不敢反驳,但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风格,瞅准他不设防的下盘,离若故意讨好的笑了笑,脚上的速度却猛的朝他最脆弱的地方踢去。
冰块手反应极快,松开捏着离若下巴的手指,身子猛的向后退去。
然而,沉浸在偷袭得趁的欢快中不能自拔的离若,却忘了收回自己的脚,因为角度的问题,脚背正好勾住了他腿弯的内侧,两人反应不及,一起倒在了床上。
好巧不巧的,离若水润略微有些苍白的唇,分毫不差的压在了一张柔软的红唇上,红唇的主人一双喷火的眸子正悲愤的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
离若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脑子彻底短路,她,她的初吻没了?
“啊!”
伴着离若鬼哭狼嚎的一声尖叫,被压得无限委屈的冰块手内心阴影面积不可求证。
要是让大家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他威信何在?
一直等在军帐外的众人,没有王爷吩咐,不敢私自退下。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心肝一颤,都为离若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离渊和逸贤,脸色一变,再顾不上其他,掀开帐帘就闯了进去。
然而,里面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惨剧,反而安静的有些诡异。
离若怪异的趴在床上,没有血色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胡乱瞟着。而王爷则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边,端着一杯茶水,慢慢喝着。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见王爷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怒气,立刻跪了一地。
看这架势,冰块手的势利很是强大啊!
也不知道,被男人强吻了,他会不会疯狂报复?如果他报复,她该怎么办呢?
离若小心翼翼衡量着自己的处境,接收到对方一记警告的眼神,才放下心来。
冰块手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此甚好,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正在众人沉默间,冰块手放下茶杯,站起身,朝离若走近了几步,冷冰冰道:“本王军中从不养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