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一路领着九王爷绕过花园来到府上最偏僻的一处小院。
小院不仅面积小,建筑装饰方面也十分老旧,院子正门处连块牌匾也没有,只歪歪斜斜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的字风吹雨晒,已经看不清了。
九王爷并不是第一次来丞相府,却是第一次如此堂而皇之的穿过丞相府的院子,来到最偏僻的无名苑。
他虽然不喜朝政,不理政事,平时也许荒唐了一些,但毕竟是南耀王朝新一代皇子当中唯一的王爷,才智谋略不可谓不过人。
他心思深沉,行事诡辩莫测,他不争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人宰割。
无疑,他是聪明人,知道收敛自己的锋芒,在这新旧政权交替的档口,保持中立。
正是因为他早早便藏起了锋芒,没有人知道他的深浅,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多高,甚至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讳,因为从他出生那一刻,他的名讳便如他那一张脸,永远掩盖在面具之下。
皇上早早赐婚,又经历了换新娘,九王爷对丞相府关主多一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况且丞相府花草树木一夜凋敝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府里人多口杂,早就传的满城皆知。
但传言不如一见,如今亲眼看到府里的萧索凋敝,深沉如九王爷,古潭一般平静无波的眸子闪了闪。
丫头轻轻推开院门:“王爷,这里便是二小姐的院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
九王爷挥了挥手,径直进了院子。
其实他若是不动气,还是挺温柔的,小丫头悄悄望了眼背影谪仙一般九王爷,暗暗嘀咕道。
进了院子,九王爷不紧不慢,走到院子中间,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头,便能望见院子靠院墙迎风而立的银杏,银杏正对着的是主卧室的窗户,窗户下是长方形的花圃,紫色的花朵随风摇曳,煞是动人。
看花圃里的土,翻新不过几日,应该是刚种下的。
九王爷眯了眯眼睛,有意思,偌大的丞相府,不见一个活物,却独独这不受宠的二小姐院子里,枝繁叶茂,花开似锦。
他并未移动脚步,负手而立,眸子打量着院子的四周。
片刻,突然扯了扯嘴角,古潭一样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漩涡。
真是想不到啊,最不受宠、被人唾弃的离府二小姐居然是个最有福气的,离封那老狐狸,错把明珠当鱼目。
此时正午已过,阳光斜斜照进小院,打在树叶上,闪闪动人。
九王爷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似乎有一股暖流流过,说不出的畅快。
只见他白袍无风而动,袖口上用丝线勾勒的木槿优雅灵动。
他嘴角笑意更深,深邃的眼神,没人看得透,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暗影,他尽量调节自己的气息,去适应这里的气息。
“嘭!”
一声巨响,阳光下两股看不见的气息猛然相撞,亦正亦邪的白袍男子双眼乍然睁开。
“这里......果然精纯!”他微调内息,稳住真气,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意味深长的望着离若的房间。
瞬间,掌风微动,一抹白影瞬间来到离若床前。
“民间传说离府二小姐乖张丑陋、专横跋扈、十分不得宠,看来世人只说对了一半。”
他自顾自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散在离若脸上的青丝,露出她完美无瑕的小脸,眉间一抹血红直击人心。
“不过是个侧脸,便令人观之难忘,一见倾心,丞相真是暴殄天物,便宜了本王!”
修长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游走在离若白玉无瑕的小脸上,指腹轻轻磨莎着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然后沿着白玉般清透纤细的脖颈,一直往下,直到触碰到她丑陋不堪的背部。
手一顿,猛地掀开她背上的被子,横七竖八的鞭痕便尽数呈现在眼前,任谁看了,都是不尽的唏嘘,生出无限怜香惜玉之情。
他眸子微闪,不过是刹那的惊讶,很快转为一抹戏谑,这就是她的王妃,离封还真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他如玉的手指,轻轻滑过她裸露在外完好的肌肤,冰冰凉凉,最后停在她鲜红的唇上,来回抚摸,似乎能闻到一股如雪似莲的清香。
女子闭着眼睛,乖顺的躺在床上,衣衫半退,春光乍现,忽略男子带着面具的脸,优雅清隽的身姿,抚在女子鲜红唇上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眸子里水光潋滟,好一幅香艳的画面!
然而,不过是眨眼之间,男子眼中的情绪悉数散去,徒留一抹清冷。
他大手一挥,手指已抚上离若丑陋的鞭痕,似乎是如法炮制一般,手指用力,任手指滑过每一道鞭痕,原本要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森森白骨,血珠滚滚。
若不是离若透明的脖颈上,清晰可见的大动脉一下一下微弱的跳动着,没人会相信她还活着!
是的,她还活着!
此时昏迷不醒的离若,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短短一日,被两个男人看了身子不说,居然被这样非人的折磨折磨了两次!如果她有知觉,恐怕疼也疼死了!
据传九王爷不近女色,生性残暴,麻木不仁,任何人不得近其三尺,否则后果自负。
今日之举,真是名副其实!
鲜红的血似乎大大刺激了有些癫狂的九王爷,他薄唇轻抿,眸中暗波流转,一抹嗜杀的血色自眸底升起。
“好,很好,这世上,你是第一个见着本王敢一动不动的人,这便是对你的惩罚!”
他手腕一番,修长的手指已经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明明一身月牙白沉香缎,宛若天神,却残忍胜魔鬼。
“区区一个庶出,竟敢妄想做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好王妃,本王该如何惩罚你呢?”
手指微微用力,她软软的脖颈好似上好的绸缎,在他手中,任他蹂躏。
眼看着离若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他却突然松手,突然俯身,冰冷的玄铁面具紧贴着她红润的脸颊。
“看你的脸色,哪里像一个重病的人!”
说着,邪魅一笑,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在面具外面的唇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冰冰凉凉的,适合这样的天气。
他没有深入,垂着眼睑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快又归于平静。
“哼,长得再美又如何,不懂得讨男人欢心的女人,算什么女人!”
他猛地咬了一口她鲜红的唇瓣,手一用力,将她微微扬起的头摔回床上。看着她头砸到床上的瞬间,他古潭样平静的眸子更深了。
骄傲如离若,哪怕有一丝丝知觉,她一定会被眼前这个变态彻底弄崩溃!
天啊,没有人告诉她九王爷还是个神经病疯子啊!
像是终于泄愤了一般,九王爷闭着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方才满意的看着床上狼狈不堪的人儿,嘴角是难得的浅笑。
突然,房间里出现了一抹娇小的黑影,干净利落。
“主上,他们已经走了!”
“嗯。”九王爷的笑凝在嘴角,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悲伤,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平静。“那边如何?”
“南啼已回,北钏使节随行的太子轿撵是空的,北钏太子凤钏早于两日前便已离开北钏王朝,去向不明。”
“什么时候回城?”
“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三日便可碰头。加上回城,最多七日。”
“下去吧!”
“是。”话落,人影一闪,无声无息。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凤钏此次前来议和定是别有居心。
九王爷静静看着离若白皙红润的脸庞,若有所思。
、“查儿,怎么样?”三皇子一进娜旭院,亭氏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舅母,正如你们所料,九弟对离若十分不满。他手段很是变态,不仅轻薄了尚在昏迷的离若,而且残忍的将她的整个背毁得面目全非。”三皇子一口气将看到的全部说完,眸子里有兴奋,还有一股暗芒。
离封一听,一张脸沉了下来,离若毕竟是他的女儿,即便他不待见,但九王爷如此行径,便是丝毫不给他面子。
亭氏面上也是一沉,不过她并非是不满九王爷的行径,而是庆幸及时将离若换了过去。“老爷,幸亏我们当日求玉贵妃和太子妃,将媚儿换下,不然媚儿的一生就毁了。”
“娘!”离媚听得一身冷汗。
还好她眼光高,没看上九王爷,不然她天下第一美人就该死在那个变态手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即便离若不栽在自己手上,被她未来夫君残忍折磨,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夫人,话虽没错,只是离若那丫头——”离封一想到那张酷似她母亲的脸,心中升起几分不忍。
“老爷休要心软!”亭氏见离封似有几分不舍,立刻疾言厉色的打断了他。
“这是她修来的福气,王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位,若不是这样,她便是八辈子也修不来这样的机会。别说是王爷不待见她了,以她的命,便是凡夫俗子也瞧她不起。女孩子家的,有人要总比没人要好!”
“夫人,你看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离封话语里似乎有几分责备,脸上的不舍却已经消失殆尽,夫人说的话确实在理,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
“哼,老爷既然敢做还怕人说!若不是你当日死不要脸强了那个贱人,也不会有她今天!”
“你!”离封一甩衣袍,怒气匆匆出了娜旭院。
他堂堂一名武将,年轻时文武双全,立下战功后因善筹谋,弃武从文,一朝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偏偏在内宅却处处受掣肘。
一生不仅只娶一妻,连个小妾都没有,即便是意外宠幸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也被夫人笑话了这么多年,真是憋屈。
“娘,爹贵为丞相,当着三皇子的面儿,你这么打爹的脸,爹当然会生气!”离媚担忧的看着亭氏,父亲鲜少生母亲的气,可要真气起来,也是个人物。
“哈哈,表妹严重了!舅母不过是气话,舅舅最是疼爱舅母和表妹,很快便会消气的。”
三皇子察言观色的本领一向不错,他早看出来如今的离府,表面上是舅舅说了算,实际上当家的却是这个出身一般、却在离家根基牢固的舅母。
亭氏被三皇子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这个年纪的女人,最愿意听的其实不是夸她美貌,而是夸她治家有方,几句话,亭氏心上的闷气就消了大半。
眼见外面太阳虽然已经西斜,但余温正热着,便唤了下人去冰窖里取从苗疆运来的新鲜葡萄。
“舅母,这么新鲜的葡萄,连皇宫里都没有,还是舅母有办法!”三皇子随时随地不忘拍亭氏马屁,一双凤眼熠熠发光。
亭氏十分疼爱南宫查,被他这么一哄,越发神采奕奕,将离媚的手拉着,笑得合不拢嘴:“查儿这张嘴比蜜还甜,以后我们媚儿可有福气了!”
“娘,说什么呢?”离媚羞得脸颊通红,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看着南宫查,媚眼如丝。
几人一边吃着抢鲜的葡萄,一边聊着天,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