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顾隐城有些吃惊,这鱼瞧着如此的金贵,怎么竟栖息在这稀奇古怪其貌不扬的渠中了。
女孩将顾隐城的惊讶一览无余,自然,谁都会稀奇,这夺目的鱼儿怎么和肮脏的渠水纠缠不清,可这就是命啊,就是它们极力想要逃离,又能换得了什么呢,只是痴傻地把自己暴露在人们的目光下,更加催化了死亡罢了,谁又不是被命运死死束缚喘不过气来的呢,可能在别人眼中他自身就是光鲜亮丽的,可有谁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内心呢。
女孩有些叹惋地欣赏着鱼儿跃出水面的最后一丝傲然,在它即将再次沾染肮脏的渠水被无情腐蚀的一刹那,她长叹一口气,一柄小小的箭,从她黑洞洞的袖口迸射而出,把鱼就这样钉在石壁上,它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种庆幸,它头仍死死地昂着,即使是死,也要不卑不亢。泛着浅蓝的箭身和鱼儿挺搭配,它没有一丝挣扎,在刺中它的瞬间,它就已经认命了,具体地来说,它感谢这一箭,因为它使它停留在在这个一直向往的地方,它犯了禁忌,横竖都是死,与其在那个令它厌恶的的渠水中被腐蚀吞噬,一点点忍受着不堪的折磨,就这么简单的一程,它又怎么会不庆幸呢?
毕竟再怎么样,它也只是一条鱼啊,它从出身那一刻就深知这一点,它不想挣扎,也没必要挣扎,这已经让它死得很漂亮了,再挣扎又能扭转什么?它已经为自己努过一次力了,它已经成功地跃出肮脏的水面,窥探一眼外面的世界了,其实它又何尝不知道结局必然是失去生命,可一天天浑浑噩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女孩突然想到了自己,她又何尝不像这条鱼一样可悲呢,她甚至无法踏出这里半步啊,她究竟是多孤独没有人能够知道,可她不能像这条鱼一样轻轻松松,一死了之,她背负得很多,她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扯上千千万万的人赔命。说来可笑,外面悠闲自在的小妖个个都羡慕着她,羡慕着她法力的高超,日子过的安逸,没人能欺负到她头上,呵,他们永远不知道她多羡慕这样他们,他们永远只是摆出一副自私自利的模样,令人倒胃口,她贪恋地扫了一眼顾隐城,更觉得她分外亲切,不知不觉,笑了。
顾隐城没有顾得上女孩的目光,她盯着鱼愣愣地出神,多好的一条鱼啊,死了,多少有些惋惜吧,她一步步魔怔一样地朝鱼靠近,她记得,她的梦里,多少次浮现这条鱼的影子,既美好,又虚幻,牵引着她的心。
女孩不安地皱了皱眉头,她快步挡在顾隐城面前,“你怎么啦?!”
顾隐城猛地缓过神来,痛苦地扶住脑袋,“没什么,就是有点头疼”说着,她又不住惋惜地望着那条鱼,“这鱼死了,太可惜了,其实我不饿,没必要这样大开杀戒的”
女孩把箭拔下,明明插得那么深,对她来说却是不必费力气的容易事,她把它放在溪水里晃了几下,粗略地褪去一些污渍,“这种鱼的命运就是悲惨的,它们一个个都渴望摆脱肮脏不堪的渠,可是真正能尝试的没有几个,我要是不射出那一箭,它回到了老窝,只能被生生腐蚀,受尽折磨而死,抢先一步射死它,于情于理,都是最明智的”
说着,她突然凑到了顾隐城面前,晃晃Q弹的鱼身,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难道你不想吃它吗?”
顾隐城的眼睛都直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一口口水,“想”贪婪地伸出手就想戳戳鱼。
女孩一把驳了回来,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准碰,有毒”
顾隐城眼睛都瞪出来了,蹭地一下跳起来了,满脸不可置信,“啥?!有毒?!那这玩意咋吃??!”
女孩嘴角抽动着地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又仔细打量了她的一身行头,这样子,起码也是得是个有身份的人物,怎么??。。哈...哈哈...
“可以吃,懂?我说的有毒是它的皮,可这恰恰是鱼身上的精华,容我到那边的山崖子采些菩提花,铺满鱼身,稍等些时日毒便也解了”说着,女孩看了一眼顾隐城,几条密密麻麻的藤蔓凭空而出,将顾隐城缠得严严实实,“待着别动,这里危险的东西多里,你扛不住的,比如说如果你掉进这个渠里,你应该知道后果”
顾隐城只觉得背后一凉,停止了无谓的挣扎,既然这是女孩弄的名堂,那必然是为了她好,她又有些担忧,“那你小心一点啊,到时候别弄的一身伤,哎,记得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在这瘆得慌”
“不用担心”女孩抬抬眼皮,未再多说,抓住了一条细长的藤蔓,走了。
顾隐城觉得有些无聊,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鱼,先是有些惋惜,随着肚子的的叫唤,她又开始了慢慢动弹着,想朝鱼的地方靠近,无奈这藤蔓是从地上冒出来的,硬是将她牢牢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再说这舍遥,睡的时候一激灵,方才想起了女孩刚才的一番吩咐,又想着他不去恐怕这鱼都要被她们给扒光了,兴许都不记得给他捎一口,到时候这漫漫长夜肚子里没点东西可遭不住,为了这一时的懒闲而损失得如此惨重,实在是不值当。他随即给自己来了记小小的耳光,为的是使自己清醒些,那又想到了女孩的有意愚弄,既感到脊梁一阵发凉,又气恼不过,可他不敢,也不能报复,如果他看起来唯唯诺诺,一副被吓坏了的颓废不振的模样,不仅自己丢脸,还遂了她的意。不行,绝不能这样,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进要去,还要体体面面地去,让所有人都瞧瞧,他就是这么个人,这点小小的伎俩根本就算计不了他。他手扶着一旁松软的土堆哆哆嗦嗦想要站起来,兴许是土堆本来就不经事的缘故,亦或是老天有意捉弄,还没等到他起身呢,啪的一声,土堆四分五裂,一些细小的沙粒飞溅而出,染得舍遥一脸的尘土,他也一屁股跌倒在地,吃痛地叫唤了两声,忽然意识到了这样的不雅,赶紧抿住嘴,不再吭声,他警惕地伸长了脖子,灵活地朝周围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见连只苍蝇都瞧不着,这才放下心来。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点小小的磕磕绊绊,怎么值得他这样大呼小叫?
可新的问题又压在了他的头上,他这一身灰扑扑的,过去被她们瞧见,纵是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笑他个千百遍了,最重要的是那个给她下绊子的可怕女人,他绝不能让她笑话,他要证明她的幼稚可笑。
再怎么说,也得好好地洗一澡才算事嘛,这里的池子冰得不像话,再往里面扑腾一趟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活到头了。
怎么办呢,舍遥倚靠在洞的边缘,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精明的模样,微微垂下了头,几根指头拖着下巴,开始了缜密地筹划。
想着想着,他就很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女孩刚才引着隐城泡却不准他进去的温泉宝地,他想着想着,就脱离了现实,尽情畅想着自己泡着温泉的惬意情景,当意识到自己在打谁的主意的时候不由得一激灵,他做贼心虚,猫着腰又朝四周望了一圈。
怎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害怕,他居然怕这么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这一定是错觉,他极力为自己开脱,想当年他和九曲,走南闯北,什么事没干过,能把那些男娃子弄的哇哇哭,能让女娃娃追着跑,就是天上最珍贵的檀毫果,他们也是两人一合计,找了个长杆,扯一口麻袋,呼啦啦地往袋里装嘞。现在他落在了这个破地洞里,难道就失了能耐嘛,得嘞,这澡他今天是非泡不可了,不仅要泡,还要大大方方好好地泡一阵,弄得舒舒服服了再上路。
这下主意打定了,虽说任有些忐忑,但壮壮胆,再想想从前的“光荣事迹”,再来一计响亮的耳光,还是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