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文士分作诸子百家,自先汉起,儒生独大。及圣祖定策,作“黑猫白猫说”,则百家争鸣之势复现。
今有太师复古礼而查抄无辜商户,复有大理寺卿依法赔付,可称法家小胜,学士间“依法治国”之声四起。
此本士大夫之争也,然不知何谓,忽而民间舆论四起,直指金太师本人。
盖昔日屈奇《姊妹》之戏,言语粗鄙,为雅客所不齿,欧先知其志不在此,便有此计。
炮斥资百万,组建十数戏班,往乡间巡演。
乡民皆终日耕耘,目力所及皆是牲畜农妇,自然不知审美。农闲时听得有戏班免费公演,自是欣然往之,再见得花旦貌美,词句通俗,皆坐定观摩。
此间乐师,多为天桥脚下卖艺乞儿;此间花旦,多为青楼破身过气妓子;此间老生,多为魔教负伤隐退教众;此间小生,多为清秀侍妾女扮男装。算计成本,皆不过一二盒饭钱,便日日辗转,夜夜笙歌。自初演至今已半年有余,京郊百姓已是无人不识张扬母女、无人不爱宁静姐妹。
继而江湖有明楼追杀安静之传言,乡民联系戏文,皆交口辱骂“朝中奸贼”,由是则已有伏笔。
及金太师当众辩难,自称“秉伦常之律,逢圣人之言;查得安宁狐媚惑众,安静惺惺作态,张丽媛举商害农,杨佳不知廉耻,许墨轩始乱终弃,宋扬见利忘义。此皆万恶之人,宜严正典刑,明察奸邪,让利于民,清肃纲常,以正天下男女之事,以明礼法周全之规。”
此言既出,万民盛怒,皆大骂金太师“以一家之言,加诸莫须有之罪,戕害升斗小民”,斥为当朝秦桧,作联名状,请以油锅烹之。
并金仁俊早年有“金氏文法”,细数行文之道。而士子迫于民意,不敢直呼其名。此文法内含思考点五处、结构线三条,今所谓“五三文法”者,实为金仁俊所作,便是因此而更名也。
太师见民意沸腾,当朝请辞,上不语。
次日,金仁君以知命之年,自一人一骑,负剑而歌,于东门出游,欲遍历民间疾苦,论证圣人之言。初有诸多学生跟随,见乡民怒目视之,乃上前驱赶,出城十里,学生散尽,再无送行者。
炮亦携门客混迹于送行儒生之中,见金太师离去,悠悠叹曰:“今日方知大儒之言!民如使知之,便有舆情重器,不逊于圣眷之威也。”
丁曰:“此计不可轻用,一知半解亦非治民之策。”
炮大笑:“吾今日身为国公,岂需知甚么治民之策?且将那戏班唤来,吾复有妙计也!”
炮乃携重金,寻得编剧一名,令其做数篇新戏,分发与戏班排演。
此后诸事未得确切史料,但有野史一二。如《粟饭通志》有载:
有儒生宋雨兴,居于乡间。偶然往邻乡访友,见巡演戏班作《姊妹》之戏,斥曰“此戏鄙俗,吾宁饥馁而死,暴尸荒野,或尔坠崖,绝不令此俗物污耳!”
及归,闻乡中亦有巡演戏班来,往而听之。见新戏曰《欧先神威镇八方》,拂袖而去。
复次日,戏班再来,作《欧先妙计平四海》,宋雨兴听过戏名,扭头离去。
如是至第七日,宋雨兴来戏班匆匆一瞥,便败兴而去。忽而暗处来一人,谓之曰:“邻村有新戏,曰《小尼姑探望姐夫》。”
欣然从之,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