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雨竹未曾得见戏曲,亦无人与其言说,是故其不知唐建宁终将与己成婚,尚忐忑坐于家中,回忆此人音容笑貌,时时吃吃傻笑。
时芜湖何园已近荒废,何苗葛言皆随琮泉往京中去,赵氏无人说话,竟日对镜相思,偶或自描妆容,日子还算清静。
某日,赵氏方弄琴而自怜,忽而闻听园中有异响,一时惊惧,执帕而立,不知所措。
便有一人自丛中出,且看其剑眉星目,白衣胜雪,负剑而立,拈花而笑,似是故人来。
此人正是张瑜伟,伟见赵氏,展颜而笑,谓之曰:“许久不见,不知姑娘近来可好?”
赵氏羞道:“自是无甚不好,且有心上人也。”
伟叹曰:“那小生先在此贺过了。只是小生近来处境不甚好,盖为天下公义之事,四方奔走,以致得罪权贵,还望能在此躲藏一二。”
却说伟那日决计要就鬻题之弊,为天下考生讨回公道,然失却欧先相助,凭一己之力终究难成大事。伟便生一计,其先于京中四处奔走,广而告之,挑起学生运动,复奔走至金陵。谓考生家长曰:“京中科考黑幕重重,考官公然为权贵子弟泄题,有考生不忿,乃游行示威,遭锦衣卫镇压,死伤无数。”
父母听闻子女遭权贵欺压,又忧虑其安危,皆惶惶。伟与志士谈,令其导引家长,往官衙门口静坐,以示不满。
时皇后以“守帝陵”之名,暂居于金陵,其谓主事者曰,大小事务皆需由其过目。由是则示威一事上报至凤案,后见之笑曰:“是何人唆使耶?其用心虽险恶,然手段未免可笑。”
乃令布政使出而谓示威者曰:“我等身在金陵,京中之事不能尽知,偶遇谣言起,不能辨其真假,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罪尔等。本官自当遣使者探听调查,尔等可归矣。如不欲去,或尔明日欲复来者,可领矮凳一个、清水任取。”
民皆称善,大多散去,偶有留滞者,亦不复愠怒。后见之,笑曰:“此则所以谓百姓也,其与毛驴何其相似。只需顺其意,稍加安抚,便不复犯倔。”
继而遣一人为使,往京中查证,而发锦衣精锐数百人,大肆搜捕暗中唆使煽动之人。
张瑜伟久做行侠仗义之事,不善遮掩行迹,某日见锦衣七八人,携画像来问客栈老板。伟一时惊骇,启窗窥视,见后门亦有官兵把守。幸得有武艺在身,便运足轻功,跳窗而逃。
后见嫌犯为武艺高强之人,乃生疑心,广发通缉令于各州郡,且下订单于明楼。伟四处流窜,连番碰壁,大叹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其本欲上山,思虑师父于己有恩,不便牵扯;又欲回乡,自觉无颜见父老;欲投欧先,恐欧先以己为弃子。思来想去,忽而记得赵氏客居芜湖,且李神有藏匿嫌犯之先例,便投至此,一避风头。
某日,赵氏见落红,心生怜意,乃捡拾一二,且谓侍女曰:“那日见得一诗,自觉甚好。今日若手抄一份,赠与建宁哥哥,不知如何?”
侍女笑曰:“小姐有这等闲趣,自然是好的,奴婢为小姐磨墨罢。”
赵氏落笔曰:“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侍女经李神培训,乃文化人也。得见此句,大惊,以为小姐相思成疾,不由得忧心起来。忽而记起客居之张瑜伟形貌昳丽,便心生一计,谓赵氏曰:“小姐愿做些文事,自然是好的。奴婢见张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何不与之商讨一二?”
伟客居芜湖期间,与之共做诗文百十篇,下人为之整理成册,曰《荒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