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炮见京中万人空巷，喜不自胜，谓旁人曰：“多赖吾妙计，民皆乐在其中。”
忽而见香车宝马，缓缓而行，徐徐往金榜处去。考生多畏权贵，自觉让开路来。亦有敢怒不敢言之辈，暗中窥伺车帘，欲知是何方贵人嚣张至此。
车至，有美男为之卷帘，榛妃乃出。其着鹅黄宫裙，裙上纹饰繁丽，辅以金丝彩凤，明艳逼人。凌氏执其手，二人缓步往榜前去，旁人见之，皆跪地高呼“贵妃娘娘”。
炮坐于楼中，俯瞰此间场景，忽而眼尖识得两位故人，却是李亦非及李牧歌。二人着寻常布衣，执手立于外围，一派考生模样。
炮乃唏嘘到：“亦非此人，亦非旁人。天生双关名，不得一人心，田园牧歌何如金殿！”
丁对曰：“亦辰有情，亦成无情。舍却私家情，荡尽天下浊，山林岂是此身归处。”
炮疑怪曰：“汝何谓耶？”
丁讪笑：“微臣以为欧先欲作对。”
炮大笑：“信如是，当以‘亦非’对‘牧歌’，此隐喻人名也。”
丁又笑：“但凭欧先欢喜，只还请休要再提亦非此人了。”
二人哄笑一番，见榛妃立于台前，似有讲演之意，便旁听之。
榛妃曰：“诸位请看榜上头名，却是何人？”
便有人对曰：“何理！”
楼上二人皆大惊，丁曰：“吾数日前尚见谦风阁老鸨为之派送美姬孟氏、韩氏、王氏三人，缘何此人竟能夺魁，其间有黑幕乎？”
炮亦惊愕：“以何理之才学，岂能作得妙文？或是代写，或是买通考官为之掉包试卷乎？”
继而榛妃令一人出，笑曰：“此即何理也！”
炮见此人不类何理，大为疑惑。细审之，观其柳眉黛目，琼鼻桃腮，且着裙装，知是女子。又不知其姓甚名谁，只觉眼熟，问于丁。
丁沉思许久，忽而大悟：“此乃何苗，祝家长女、葛言之姊也，琮泉大婚之日时，交接过几句，欧先可还有印象？”
炮亦大悟，盖本朝虽不禁女子科举，然逆臣之后三代不得上榜，由是则其须冒充何理名姓也。
榛妃借此大谈女权之事，炮亦乐见其成，且谓丁曰：“昔日何理江湖之气未褪，行文不佳，惨遭落榜。若其得知今日之‘盛名’，当是喜不自胜。”
丁笑对曰：“何家列祖列宗得见此情此景，想来亦大是欣慰。此事着实合理。”
此日并无异处，放榜完毕，考生皆归去，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翌日，忽而有考生苏某，出而质疑黑幕，其曰：“吾平素行文皆有灵气，此番科举，虽不敢言名列前茅，中个进士自然不在话下，缘何榜上无名耶？吾于酒楼听闻欧先与其门客密谈，那何理本是不学无术之辈，恁地跃居榜首？必是此人买通考官、调包试卷，欺压升斗小民，实在可恶！”
坊间流言逾传愈盛，皆言之凿凿，如“何理字禾苗，为欧先好友，最喜仗势欺人”、“苏某素有盛名，乃当地第一才子”。且苏某之父为锦衣万户，此番公然站台，实名举报科举黑幕，一时气势汹汹。
炮见诸多考生随之游行，冷笑道：“榛妃此计虽佳，却遭尔等跳梁小丑利用，该杀！切莫教我寻得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