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拔足狂奔,俄而复沾沾自喜,谓官某二人曰:“幸赖此詹十二!”官某哂之,曰:“车上有巨款,此二凶手必不舍得弃车来追。”炮方大悟,而愤恨不已,心中云:“铂铑合金本可以此钱所代替,却被二凶手所取,呜呼哀哉!”
日暮时分雷雨交加,舍门口有女袁一安者,矫首不知盼何人,后盼得此人,大骂,炮于舍内观之以为热闹。既而窃邻人鸡排,又觉不妥,排八文大钱于其桌上。欲睡而于床上回顾近来事,多觉良心煎熬,内疚不安,竟思弃考,辗转难眠。
是夜炮梦得高人,面貌若己,谓之曰“世本无正道,皆为人自嘲。一颗本心不失,万千坦途可循,浩然气养自所想,而非所为”炮醒而思良久,复寻屈奇问道。屈奇问曰“可做亏心事?可有受指点?”炮未欺,曰然。屈奇徐徐道“可矣,但归葛氏,机遇自会上门”,复与锦囊一枚,交代机遇来时再开。炮自度除家外无处去,不如暂归,以观其变。
不多时,有客夜拍门,炮视其面色发白,两股战战,下身湿透,笑曰:“汝亦为三急耶?惜乎,未能屏住。”
其人答曰:“非也,乞望大点明灯,容我细细说来。”
待更衣奉茶,其人方自叙,名蔡伊杰。其本为朝中文官,此番得封临乡三幺三鬼乡,往而视察,不料三幺三果真闹鬼,至夜则魑魅魍魉无不具现。
六叹曰:“该处乡民至夜则面露荧光,可怖非常。其县府年久失修,吾居于其中往往而闻得门开门闭,尚有不知何人夜游期间,并高山流水之声,想必是历任县令之鬼魂也!”
炮闻之,不以为然,信口胡诌曰:“吾乃炮!尝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吾自有凛然正气,待明日与你同去,教那小鬼趁早转世!”
六惊魂未定,无心睡眠,与炮夜聊,甚欢。六本性鬼混之人,自得荫补四品官来,故作正经,复忧国忧民,不问政斗,故郁郁。得炮狎而不拘,以为挚友,一时结为莫逆。
翌日,炮随六寝于三幺三,至子时,果听得有鬼夜游。炮偶生惊惧,倏忽即逝,携六循声而去,方知其所谓“鬼魂夜游”,确系“小儿夜尿”!
顾见一少年,立于茅厕处,尿频而不尽,炮大唏嘘曰:“如此小儿,亦有精浊,真世风日下也。”
六乃由惧而生怒,喝问曰:“汝何人也!”
少年自称张喻伟。炮出言劝解:“无需恐吓,此必是某乡民之孙,届时一问即知。”
此人虽不知关系如何,然明眸皓齿,确有可爱处,乡人竞相领养,俱呼为“我孙”。
一经此事,六与炮益深交。既而得知炮将赴科,适逢六欲回京述职,邀炮同行。炮求免资用,六曰:“不若你我来斗诗,若你赢则我自当请客。”
炮乃起锦囊,见诗一首,故应之。六曰:“岱宗夫如何,润物细无声。吴楚东南坼,万里悲秋常作客。”炮为书试苦读数日,知其生套先贤诗句。
炮稍定,念曰:“晴空圆月似孕妇大肚,守寡逃妇怎寻得新姘,世界不过泥淖,留却夜莺歌唱,雨后夏夜大地洗成新,最小那草无声的呐喊:Wir sind!”六闻首句即自叹不如,得洋文而益惊,娓娓曰:“设天下才共一石,君独占……”
炮接口:“二百五十石!”六乃抚掌大笑:“是为狂生!吾愿赌服输,可有同窗一并来,汝辈乃国之栋梁也,自当为付资用。”次日炮领一众门客,自昂首拂袖,阔步于前,趾高气扬,长啸震天曰“我是炮!”
临行炮曰肚饿,六吝啬不愿出钱,闻布政使陈年根将设宴,恬脸率众作陪。待入座,问得此为锦衣密探饯行,众人顿觉大涨威风。
密探来,见为一女子,相貌泯然众人,然肤甚白,故有中上之姿。着宽袍大袖,上画飞鱼,腰若硫元素,耳著铜锣珰。六喃喃自语曰:“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其女视六,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