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李子德便命人将五千个葫芦手雷分发到了九门的各处。每个门分得五百个后，还剩余五百个。李子德无一例外分拨给了彰义门和西直门，因为他知道，今天的这两个门是瓦刺军队进攻的重点。
所有人都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瓦刺军队已经在京郊修整了整整两日，今日的进攻好像都在预料之中。
顺天府衙门也贴出了告示，所有商铺全部关门，非紧急事务务必待在家中。整个街道冷冷清清的，几片发黄的树叶被风缓缓地吹过街道。
李子德接到的任务是加紧后方葫芦手雷的产量，尽力保证前方战斗之损耗，并抽调一半的人马前往德胜门督战。而其他兄弟卫所也全部开赴九门的各个档口，一个百户所对接一个城门，作为督战队压阵。
督战队。怯敌后退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不服命令者，杀！
一列列锦衣卫军士手持佩刀站在城墙下，只要城墙上有人弃甲而逃，无论官职大小，全部格杀勿论。
李子德并不想亲自上阵督战，即使仅仅只是站在城墙下。因为他明白，一旦战局恶化，自己仍然有极大的生命危险，这种赔命的买卖不能干。于是锦衣卫总旗刘华临危受命，领了五六十余弟兄开赴德胜门。
天微微的亮了起来。
“千总大人，瓦刺军来了！”西直门的城墙上，一名士卒飞快的奔向徐千总报道。
徐千总的皱着眉头，快速的挪动到城墙边。抬眼之间，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马蹄的踏步声和令人震颤的脚步声。
徐千总眉头紧锁，大声命令道：“所有人，准备投入战斗！”随即向后面的卫士道：“立刻派人通知石将军。”
石将军就是石亨，土木堡之战中任大同副将，大败后单骑逃回京师。本应被贬官下狱，在于谦力保下这才免于牢狱之灾，并出任京师总兵官的重任，统一指挥京师步兵部队。北京保卫战的胜利，石亨功不可没。
城墙上的士兵立即进入了战斗防备状态。重新组建的神机营也迅速填补了火器的空缺，城墙上一排排火铳和弓箭早已准备就绪，只等敌人来犯。
“把新式火器拿上来。”徐千总沉声道。
一箱箱葫芦手雷被抬上了城墙，上百名投掷士兵严阵以待。
“等会敌人上来，先不要扔新式火器，等他们开始攀爬城墙的时候再扔。”徐千总大声道。
对于武器的敏觉性是作为一个优秀将领的基本要求。能做到部队的千总，没有一点战场经验是不可能的。
等瓦刺军队越来越近，徐千总这才发现，瓦刺缺少攻城的大型攻城器械，多以骑兵为主。这样以来，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更具优势。
瓦刺前锋大营。
“大人，托瓦将军已经率军抵达了彰义门外，只待我军角号声吹响，托瓦将军将发动进攻。”中军帐内，一个将领站在一旁道。
“把我们优秀的草原上的骑射手调上去，发起进攻的时候压制住城墙上明军的火器，掩护步兵攻城。”端坐在营帐中间的将领命令道。
“是。”
随着天色逐渐明亮，城墙下的整个视野变得空旷清晰起来。
“砰、砰、砰......”随着瓦刺军营里传出的一阵阵擂鼓声，一长串沉闷的的号角声也响彻了大半个天际。
还不待城墙上的明军反应过来，上千名瓦刺骑射手围成圈型侵袭过来。
“准备放箭！”徐千总蹲下身子观察者瓦刺骑兵的行进距离。这个距离，也就弓箭手能够射的到，火铳固然威力大，但是无奈射程短。
“放箭！”
只待一声令下，城墙上的数百名弓箭手立刻放弦而出。密集的箭雨扑向瓦刺的骑兵圈阵中。几乎同时，瓦刺的骑射手熟练的拉弓放箭，然后立刻策马向后退去。
刹那间，城墙上响起一片哀嚎声，数十名将士被箭雨射中，躺在地上惨叫不已，瞬间失去了战斗力。鲜血浸透了衣甲，染红了地面。
“不要慌，不要慌，继续放箭！”徐千总咬牙命令道。
瓦刺的骑兵圈阵具备着优秀的战斗素质，他们一直徘徊在明军弓箭的射程边缘。明军放箭就后退，明军上弦拉弓的时候他们就策马向前放箭。从小就训练出的出色的骑射技术，锻炼出了臂力惊人的瓦刺骑兵，其射程也比明军弓箭手远。
不过十几个回合，城墙上的伤者就已经多达百人以上，而瓦刺的骑兵仅仅只有十数人的伤亡。
明军士兵慌作一团，低着头龟缩在城墙的角落里，生怕露出脑袋被弓箭挑中目标。
“都给我进入战斗方位，违令者，斩！”徐千总拔出剑，大声命令道。
这时，瓦刺军营中震耳的擂鼓声再次响起。
“瓦刺的步兵上来了！”不知人群中的谁喊了一句。
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瓦刺步兵抬着工程梯，在骑射手的掩护下，发起了对西直门城墙的冲击。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打破了天空最后的平静，手里的弯刀露出狰狞的獠牙，仿佛是鬼魂一般索取人的性命。
“神机营准备！”徐千总沉住气大声喝道。
“放！”
火铳的声音响彻城墙的每个角落，瓦刺前排的士卒瞬间倒下了一片。不过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噩梦般的瓦刺骑射手不停的攻击着城墙上的士卒，许多没打过仗的新兵只能畏缩在墙后，根本抬不起头。
顷刻间，瓦刺的步兵已经冲到了城墙底。
眼看局势有变，徐千总立刻下令：“投掷新式火器！”
上百个葫芦手雷被点燃，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其中一个手雷正好落在了城墙下瓦刺士兵的怀里。
“明军为何要给我们扔葫芦？”来不及多想，他把手雷随手扔在了地上。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在城墙下接连响起，伴随着令人颤抖的惨叫声，整个城下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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