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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切如愿

江陵,望舒楼。

天空碧蓝,纤云不染,远山含黛,风和日丽。

望舒楼的亭子内,岳峰坐在轮椅之上,双眼微阖,貌似在休息,实则心中思索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远处疾步而来的孟非径直走到岳峰跟前,抱拳道:

“楼主,合州传来消息。”说着将手里的小竹筒双手奉上。

岳峰打开一看,沉默片刻,低声道:“他真的做到了,看来是不负众望。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放消息出去吧。”

“是,楼主。”

“漠北可有消息?”岳峰问道。

“少主已经得到消息,小姐一切安全,只是——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胡闹!”岳峰一怒,厉声道:“风闲回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传信给老七,务必将乐秋送回。”

“是,楼主。”孟非恭敬的抱拳准备退下。

“且慢!”岳峰欲言又止,片刻后,低声道:“乐秋去漠北的事,暂且把消息封锁,莫要传到合州,他若知道,必会担忧分心。”

“是!”

孟非抱拳退去,管家缓步走到岳峰身前,见岳峰面色带忧虑,便宽慰道:“楼主莫忧,乐秋自幼聪慧,漠北有老七在,必会护她周全。”

岳峰轻叹一口气,道:“乐秋虽聪慧,可她性格越发像我,一旦认定做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我倒希望她每天像个孩子。可是,如今看来,她长大了,也知道生在乱世,凡是都不由心。”

“楼主莫担忧,少主必会想法让她回来。”

岳峰看向远方云外的那一头,低声道:“但愿她所在之处,便有护她之人,我一生活在仇恨里,作为她的阿爹,我太亏欠她。”

管家没有应答,只是随着楼主的视线望向远方.....

合州,钓鱼城,梅园。

楚休蹲在亭子里的棋盘前,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棋盘上的黑棋子,他抬眼瞄一对面而坐的公子,冉琎一副闲散的样子,貌似这盘棋楚休又是落了下风。

楚休嘟着嘴看冉琎一落子,便毫不讲理的将棋盘搅乱,满是委屈的语气道:

“公子早年就是下棋高手,我才跟着公子学几年,可是我的棋艺丝毫没有进步。就算公子再让二子,我也没有赢的把握,不来了,每次都输,没意思。”

冉琎抿嘴而笑,温言道:“下棋要有对手,俗话说,棋逢对手,越战越猛,若对手棋艺太高,便战之无信心;反之,若对手其艺太臭,便胜无高兴劲。下棋要谨慎,要三思而后行,但也不能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下棋是对自己意志和毅力的磨练和锻炼,不仅如此,下棋还要了解对手。古人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除此之外,下棋还要经常输棋,因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不代表就没有再胜的把握,不是甘败下风,输乃是为最后的胜利做反攻的准备。所以输,一定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战场之上,败,也要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你要明白这个道理,这世间没有常胜将军与不败战神。”

冉琎的话刚说完,张珏就疾步进来,径直走到亭中,抱拳低声道:

“公子,人来了。”

冉琎看向张珏,他思虑片刻,温言道:

“带他来偏厅见我。”

“是!”张珏抱拳出去。冉琎看向楚休,俩人心领神会,楚休立即起身出去,警惕着梅园外的一切动向。

不到半个时辰,张珏疾步走进梅园,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色素衣的微胖男人,看身形长相大约在四十左右年纪。

偏厅的门推开,男的跟着张珏走进偏厅。

取下斗笠,中年男子见屋内站着一位相貌清雅,穿着朴素的青年男子,男子温文尔雅。正礼貌地向自己执礼,举止甚是恭敬,温言道:

“洪大人,让洪大人受惊了。”

“这位就是冉琎冉公子。”张珏在一旁介绍道。

洪天赐有些慌忙地抱拳回礼,颤声道:“洪某眼拙,早在京中听闻公子大名,今日有幸见到公子,洪某感激。”

“坐下说话。”冉琎抬手示意洪天赐坐在。

张珏奉上茶水,洪天赐口渴似的一连喝了二杯茶。

遇水承叶,二杯清茗沁人心肠。

洪天赐面色比进来之时平稳,冉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眼前的洪天赐,此人相貌老实,忠心为国、刚直不阿,在大理寺为官清正廉明,见不得官宦内侍干政。便怦然罢官回乡。谢方叔为了与朝官宦内侍对立,在皇上面前进言,从新启用洪天赐。

抱着一个赤子之心的洪天赐以为这一次自己跟对了人。不料谢方叔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同样在权利面前不折手段,利用洪天赐为他做事,而慢慢的洪天赐完全被谢方叔控制。

而就坐在自己面前的冉琎,为了给死去的大将军余玠报仇,便早就在临安通过望舒楼安插了眼线,见缝插针,一个有利的机也不会让自己放过,想法设法才把洪天赐弄到合州来。

冉琎歉意道:“冉某以这样的方式邀请洪大人来合州这个偏僻之地,还望洪大人勿怪。”

洪天赐抱拳回礼道:“冉公子客气,洪某遇人不淑,多亏冉公子伸出援手及时止损,才未让洪某误入歧途。”

“洪大人客气,冉某见洪大人乃是一身正气,为朝廷尽心尽力。只可惜,如今朝廷今非昔比,冉某才出此下策,这也是冉某下下之策。”

“公子慧眼,当初大将军上书朝廷,修建城池,奉上钓鱼城设计图,乃使人震撼,没想到今日洪某还能与公子会面,只可惜大将军遇害,洪某身为大理寺一员,实感汗颜。”

“洪大人无需内疚,朝中之事本就复杂,又岂是我们能左右的。”冉琎说着不免自嘲地笑道:“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官宦与内侍的争斗,总是无法休止。导致朝中以及军中仁人志士反无门而入,有权之人启用的都是倒像自己的人,冉某才出此下策,斗胆的去信劝洪大人悬崖勒马。”

“公子客气,公子远离朝廷,在这偏僻之地,俨然为朝廷呕心沥血,洪某自愧不如。”

冉琎淡淡一笑,道:“冉某没有洪大人想的那样高尚,冉某同样存有一己私心,才将洪大人接到此地。”

洪天赐诧然地看向冉琎,冉琎语气平和,神态自若,淡淡道:

“冉某让洪大人悬崖勒马悔谢方叔的计划,必是存有私心。想必洪大人是知道的,大将军一心为朝廷,最后含冤而死,不得善终,身为一代将军,就连最起码的马革裹尸都未如愿,也不愿谋反。冉琎就为这事,要为大将军报仇,才利用了洪大人的在谢方叔身边的重要性。”

洪天赐更是一惊,他惊的不是害怕,也不是觉得被冉琎利用。而是觉得余玠去世几年后,他的幕僚们并未身处险境而将他的死就此放弃不管,他内心很是感动。

冉琎继续道:“这是为大将军报仇,谈不上为大将军昭雪。当日大将军服毒自尽,冉某在将军灵前与数十万将士身前发誓,必会为大将军报仇,给合州将士一个交代。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洪天赐一声长叹,道:“都怪我阅历不足,在朝中经历又太浅,缺少心眼,才会受制于宰相,为其摆布。借我之手借刀杀人,妄图通过我之手搞翻内侍,打击皇上的力量。”

“还好洪大人及时醒悟,未酿成大错。谢方叔想借你之手,未削弱皇权,架空天子,最终达到独揽朝纲的目的,步二史之后尘。可惜,一切并未如愿,也算长天有眼。”

冉琎轻叹一口气,看向洪天赐,道:“有一件事冉某必须告诉洪大人,在洪大人不辞而别的时候,谢方叔知道没有洪大人的帮衬是对付不了内侍的。谢方叔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人,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他丢车保帅,让洪大人当了替罪羊,皇上一查,他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所以洪大人一离开临安,恐怕就回不去了,还会遭到朝廷的通缉。”

“无妨!公子不说我也会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所以,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公子无需担心洪某的去除。朝廷洪某也不想再回去。”

冉琎抬眼看向洪天赐,其实自己也是带着一半的心思说此事,试探他的心思,他的底牌是什么?如今一看,洪天赐早已对朝廷上去信心,自己就没什么顾虑。虽然自己有小人之心,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小心为好。毕竟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有哪个人经得起权利的诱惑。看来洪天赐也是一个汉子。

冉琎淡淡道:“若洪大人心意已决,冉某倒是为洪大人安排了后路。洪大人的家眷我已安排人送回洪大人老家辰州,洪大人即可回辰州与家人团聚。”

洪天赐一听到家眷已被冉琎安全送回老家,心中甚是激动,万分感激。为官一生,无非就是为朝廷做事,家人安稳。如今落得成了一名不辞而别的潜逃官员,想必家人还会受到连累诛九族。此刻听到家人平安,自己还能祈求什么呢?洪天赐看着眼前的这位文弱书生,他起身“咚”的一声跪拜在地,匍匐道: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洪某必会一生感激公子。”

“洪大人,使不得,快快请起。”冉琎一把扶住洪天赐的双肩。歉意道:

“我当知洪大人乃一身抱负,血性男儿。只是如今局势恐怕要委屈洪大人隐姓埋名与家人生活,洪大人放心,冉某必会护洪人周全。”

“多谢公子!”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隐姓埋名也好,苟且活着也罢,人在世上不就是为了活着么?这乱世之秋,有谁又活得体面呢?

悄悄护送洪天赐了离开,冉琎在书房查看望舒楼来的信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貌似很是顺利。

果不其然,洪天赐的不辞而别,给谢方叔重重的一击。洪天锡不辞而别彻底改变了双方力量的对比,也使谢方叔手足无措,一下乱了阵脚。而已经偃旗息鼓、惶惶不可终日的董宋臣等人,迅速振作起来,并适时抓住机会,开始反击谢方叔。

短短的数月,谢方叔与宦官、内侍的斗争,以彻底失败而告结束。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还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谢方叔落败的消息不断的频频传出,但是朝中的争斗何止休停!

听到谢方叔落败的消息后,冉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

这一天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仿佛这一天梅园特别的安静。

就连天空也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平日里的鸟语声也未曾听见。

仿佛梅园只有那张笑脸,余玠的脸颊出现在大家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的军营,倒是与梅园大相径庭,在王坚宣布朝中谢方叔落败的消息后,军营一片欢呼声。

为大将军大仇得报而欢呼。

合州百姓为大将军祈福,夜晚纷纷到江面点河灯。

然而,有人失势自然也会有人跟着遭殃,余晦屡次驻军守住巴蜀边界,带兵与偷袭的蒙军屡次鏖战,都是战败而归。

他的战败显然是自己不会带兵,对付偷袭的军队何至于屡战屡败?只是他来到合州城后,屡次对合州军刁难,导致军中不齐心,不听从他的调令。

其实也不是不听从他的调令,他手握兵权,却是将手里的权利用来打压自己的兵力。导致将士心寒,那个当兵的不愿意跟着好的将领?也只怪他余晦不是那块料罢了。

余晦灰溜溜回到合州城,想必自己也知道,朝廷的圣旨不日将会抵达合州,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自己死也就罢了,他非得带上个垫背的。

他盘旋着将那人如何陷害?此人实在太不友善。

望舒楼会准时得到冉琎打压谢方叔为余玠报仇的事,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这也是冉琎为了证明给望舒楼的楼主以及七叔看,自己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的语气,绝非信口开河,纸上谈兵。

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能齐心的抵御外敌入侵罢了。

冉琎在偏厅,他让楚休将张珏王力招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是没有做的,本来那件事他打算让冉璞亲自做。想了一想,还是让张珏王力这两个年轻人去办吧。

“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俩去办?”张珏好奇地看着正在喝茶的冉琎,冉琎一副闲散的模样。

他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道:“还有个人需要你们去解决掉。”

“谁?”

“姚世安!”冉琎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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