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江陵的一条大道上,二个黑衣骑士飞马奔驰,烟尘滚滚,只能够隐隐看见那是二匹浑身红毛的悍马。二个骑士看不清容貌体态,但隐约可以看见骑士腰间佩剑。
二骑纵马狂奔,越过烟尘滚滚的大道,穿过密集的树林,跨过清澈的小溪,在一处山脚下,两人勒住马缰,跳下马背,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接过他们手中的缰绳,态度很是恭敬。
此时才看清两个黑衣人的容貌,一男一女,女的大约二十岁左右,长得秀丽,肌肤如雪,双眉弯弯,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晶莹剔透。男的身高八尺,身形健硕,五官端正,长得倒也英俊,身上有一股江湖气息。二人朝山中走去。
“望舒楼”位于群山之中,险恶高耸,下临小湖,高出水面约有二丈。四周清流而下,偶有飞溅,如雪如珠。此山不大,半山腰处可见一所楼阁,蜿蜓曲折的盘山石阶在岭间环绕,好似银蛇。岭间多是花树,青翠一片,异花点缀,香气四溢,往下一看,雾气升腾,一番景色映入眼帘,仿似人间仙境,甚是一副美景。二人沿石阶而上,直入楼阁。
此处名为“望舒楼”,在江湖上颇有盛名。“望舒楼”故有来源。据说“望舒”乃是月神之名,月神自古传说带有神灵,而“望舒楼”之来历,便是他能预知天下事,而得其名。
多年前,四海之人皆来过此地,传说“望舒楼”能预知天下事。当然,盛名一出,自然慕名引来诸多人士,有江湖侠士、达官贵人、平民百姓、此处便成了门庭若市。可久而久之,门庭若市慢慢淡去,原因是来了无果而归。这其中自然是有缘由的;“望舒楼”虽能名扬天下,但是,他只预知天下大事,各国大事。至于百姓所求之事,便从不解答。也因此,要想得到“望舒楼”之答案,那可是漫天要价,绝不是一般人可支付的。倒也奇怪,无一人讨价还价,久而久之,这里辗转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情报点,专卖各国情报为生的“望舒楼”。
两个黑衣人进入“望舒楼”,此楼位于半山之腰,外观奇美,以古色建筑为主。内在雅致,只见楼中错中有致,院落中有假山,花园、亭子、走廊、这样的一所宅院,绝不逊色与朝中府邸。
进入院内便能听见水声,闻水声的方向寻去,只见院子中央有一个水池,池中有一个木风车转动,不时的传来“哧哧“的风车声。池旁边有一个不大的亭子,亭中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一套古色的茶具。亭中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盘坐在此。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头系白色发带,身姿峻挺犹如青松伟岸,相貌端方刚正,一双深邃而空明的眸子,长得甚是英俊,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看透世间的透彻和玩世不恭的闲散。
二人来到白衣人面前,抱拳道:“少主。”
白衣人没有应答,只是悠闲地将手里的茶盅玩转于掌中,女子接着说道:“漠北传来消息,汗位如您所说,由乃马真之子,贵由即位。”
“果真还是他即位了!不过早就该到的消息,为何迟迟才到?”白衣男子气定神闲地说道,声音极有磁性,黑衣男女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黑衣男子禀报道:
“目前漠北没有大的动作,合州筑城一切顺利进行。少主,安插在临安的眼线要不要撤下来?”
“暂且不用!”
白衣男子看似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说话的声音极为稳重冷漠,他饮一口茶,将茶盅放下,顺手将放在桌上的折扇拿起,起身走到二人身前,道;
“巴蜀方面如何?”
“一切按照少主的吩咐,都已办妥。”
“好,你二人长途跋涉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是,少主。”二人抱拳后退下。
白衣男子走到水池边,望着池中转动的风车,脑海中盘算着什么......”
“大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男子的耳朵,侧身望去,一个身穿红色束装的女子朝他走来,一束简单的发型,不但人长得漂亮,身上有一股侠女之气,大约二十左右。
“乐秋。”白衣男子喊道,女子走到水池边上,与白衣男子并肩而站。白衣男子轻摇折扇,道:
“乐秋,反省得如何呀?”
“大哥!我知道错了。”
白衣男子点头,一声轻叹,道:“知道错了就好,阿爹近几年身体欠佳,你要多待在身边细心照顾。”
“我知道了,大哥,听说玄舞和孟飞回来了?”
“嗯。”白衣人点点头,面色却转为严肃。
这时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管家朝他们走来,恭敬道:
“少主,老爷要见您和小姐。”
“知道了,三叔。”
白衣人点头,老管家退后离开。
程乐秋抬眼看向白衣人,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白衣人与她眼神交会,道:“走吧,阿爹也多日没有召见我们。”
二人经过走廊,来到后院一处独栋木屋,木屋边上有几株桃花和种满花草的园子。除了能听到几声鸟鸣声,就剩下一名佝偻着背的花白老人院中安静地修剪花草的声音,甚是清静。
二人走到木屋前推门而入,进去便是一间不大书房,陈设简单。房中书架摆满了书籍,书架前有一张伏案书桌。
白衣人走到书架前,伸手取出中间的一本书籍,便可以看见一个红色方形的脸谱图案,若是再仔细一看,图案上有一个按钮。白衣人伸手轻轻扭动按钮,只听见“呲呲”的声音,书架慢慢从中间向二边移开,中间出现一道石门,门上仍有一个脸谱图案。
白衣人伸手轻轻将手掌与图案紧贴,门自动打开,里面便是一间密室。
密室的装饰有些诡异,每面墙上挂着一个弯曲有型的灯架,灯架上亮着两盏油灯,整间密室因油灯而显得敞亮。最显眼的是墙壁上挂着一副凶狠的面具,面具上有红,黑、蓝、白四种颜色搭配;面具旁边悬挂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同样,在另一道墙边,仍有一排书架,排满书籍。看来这房中的主人也是一个文人。二人走进去,面朝书架,同时喊道:
“阿爹。”
“咳!咳!”只听见二声咳嗽声,书架前面的案桌前,一个身穿青色素衣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无法看到面容。只听见咳嗽的声音,和依稀可见苍老萎缩的背影,便可以识出此人大概也是一名老人。
“阿爹咳嗽还是未止?”程乐秋上前一步问道;老者一挥手,道:
“无碍,老毛病了。对了,风闲,孟飞与玄舞回来了?”老者声音略显沙哑。
“是。”白衣人回答道,白衣人便是老人口中喊的风闲,是老者的儿子,程乐秋是他的女儿。
风闲上前一步,道:“漠北汗位已定,由窝阔台长子贵由继位,估计这几年是不会有大的战乱。”
轮椅上的老者轻轻点头,二根手指轻敲着轮椅,低沉道:“老七和慕青他们可按计划行事?”
“阿爹放心,七叔他们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好,你们出去吧。”
“是。”二人退出密室,老者依旧在后院修剪花草。
程乐秋走在廊下,一直心事重重,她止步,回头望着身后的风闲,问道:
“大哥,为何阿爹还不放心七叔呢?”
风闲沉默片刻,没有作答,程乐秋再三追问,风闲才转身望着她,郑重道:“阿爹做事自有他的理由,他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程乐秋冷言丧气道:“阿爹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这望舒楼大大小小的都有任务,就我一个人闲着。”
“我倒是觉得你挺忙的,独自跑去合川干嘛?”
“我.....”
程乐秋跑去合川回来后,被禁足半年之久,没一个人敢说情。
“玄舞,”
程乐秋背着手站在院中央喊道,玄舞正坐在石墩子上擦拭着她手中明晃晃的利剑。听到一声喊叫,玄舞立即起身朝程乐秋走过来,抱拳道:
“小姐。”
程乐秋伸手勾了勾手指,一个召唤的动作,示意玄舞靠近她,玄舞缓慢地走近她,心中不由一凛,程乐秋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问道:
“你与孟飞离开望舒楼三个月之久,大哥都交待你们办的事,可有办妥?”
玄舞听后神色慌张,退后一步,不敢作答,程乐秋立马神色一变,凛然道:“玄舞,你敢不听我的话?”
“玄舞不敢!只是.....只是.....”
玄舞一副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道:“小姐,您就别为难玄舞了,少主知道了,会罚玄舞的。”
“你怕我大哥,就不怕我?”程乐秋不紧不慢冰冷道:
“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准她告诉你。”身后传来风闲的声音,风闲负手而立站在廊下,看向玄舞,道:“玄舞,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是,少主。”玄舞恭敬地退下。
程乐秋不瞒地板着脸,将脸侧在一边,风闲走过来,指责道:“不许随意从玄舞口中打听什么!”
“大哥对我有偏见,什么事也不让我知道,什么事也不让我做。”
“那又怎样?”
“大哥为何不让我干涉望舒楼的事?”
“胡闹!”风闲厉色道:“照顾阿爹不是你的事么?该你做事的时候,我自会安排。若你再闹耍小姐脾气,以后不许你离开望舒楼半步。”
风闲说完转身离开,程乐秋不敢再说,她知道,只要眼前的大哥发脾气,若是再顶嘴,那可是真的不许离开望舒楼半步。她可是领教过风闲严厉的家法,万一不让出门,那还得了,合川岂不是不能去了?那如何见公子啊?
夜晚,风闲坐在书房,望着案桌上一张图纸,眼前这张图纸让他百思不解。
“咚!咚!”的二声敲门声,风闲抬头,道:
“进来。”
一个男子推门而入,此人正是白天那名男子,孟非,他带上门,上前抱拳道:
“少主。”
风闲点头,问道:“此图完全准确么?”
“绝对准确。”
“乐秋去合川之事到底为何??”
“小姐去合川,不过就是去会一位友人,此人冉琎,任职于合州通判,小官职,确有大实权。”
“此话怎讲?”
“属下听闻后,也顺道前去蜀地一趟,得知此人乃是余玠身边的的谋士。利州劫粮一事,与之前的几次与蒙军交锋,都是此人谋划,百疏不漏,在合州城已有名气。”
“朝廷!”风闲口中冷冷地吐出二字,“都是一丘之貉”,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寒意。
次日一早,一袭白衣青年站在山腰一块白石上。
抬眼望去,半山就可见白云朵朵,雾气弥漫,花色如海,争奇竞异,百鸟齐放。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风闲微阖双眼,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慢慢睁开眼,彷如流转在花海之中。
抬眼仰望天空,一只白鸽在空中飞翔,翅膀和尾巴上长着又长又硬的翎毛,像折扇一样张开,朝风闲飞来,落在他肩上。
风闲轻轻将白鸽脚上绑的一根红线扯开,取出一个如手指大的小竹筒。他双手一摊,白鸽从他手中飞出,翱翔天空。
风闲打开竹筒,取出一张裹着的纸条,打开看后,沉默片刻,一双深邃而空明的眸子中夹着一丝冷漠。
此时,一个黑衣男子走到风闲身后,抱拳道:“少主。”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姑且废了他。”风闲冷冷道;
“是。”孟飞应道。
“这次你单独前去临安与他们取得联系,玄舞我另有安排。切记,一切需谨慎行事。”
“是,少主请放心。”孟飞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