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在汗廷宣布了昭告天下、广求贤士之事,忽必烈在这件事上做得很是积极,他的帐下已经来了不少仁人志士,忽必烈都在一一细心考察。在用人方面。忽必烈对汉文化很感兴趣,所以对汉人也是相当在乎的。
忙哥撒儿来到孛鲁欢的帐内,自从大家都搬来哈拉和林。作为元老,孛鲁欢本该住在哈拉和林,可是他住惯了帐篷,所以还是要求住帐篷。
牧民本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住在宫殿反而觉得不自在,不过蒙哥只是短暂的答应孛鲁欢住在哈拉和林的街上。
忙哥撒儿一屁股坐在毡子上,整个身躯靠在软榻边,他双臂摊开,一个懒散舒适动作很是舒坦。他望着正在拿酒壶的孛鲁欢,笑道:
“孛鲁欢大人,这么多年来,最近我心里才感觉到一种踏实感。这些年来大家战战兢兢,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生怕哪一天脑袋就搬家了。”
孛鲁欢“呵呵”一笑,这会仆人端上来一大盘烤羊肉,牛肉等下酒菜。
孛鲁欢盘着在桌前,倒上二大碗酒,忙哥撒儿一屁股迈上来,笑道:“昨晚该把兀良和汪德臣叫到您这儿来喝酒的,那二小子可把我给坑惨了。”
孛鲁欢摇摇头,笑道:“忙哥撒儿,你别这么小气,咋们蒙古人可没你这么小气的。”
孛鲁欢知道,忙哥撒儿最爱钱财,特别是他窑子的好酒,不是一般人,那是觉得喝不到的。不过忙哥撒儿最让人欣赏的是他对蒙哥的忠心,这些年来鞍前马后也为蒙哥出生入死。
忙哥撒儿扯下一只羊腿,咬一口入嘴,嘴边的油都留出来。嘴里嚼着肉就已经开始端着一碗酒入肚。
孛鲁欢端碗着喝一口酒,看向忙哥撒儿,说道:“你以为合罕坐上这个位置,他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就可以偷闲了么?”
“最起码不再为汗位而担忧啊!”忙哥撒儿随口一答;
孛鲁欢抓一块肉,笑道:“内部乱党平定,接下来就更大的事需要做,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忙哥撒儿看向孛鲁欢,手里的一只羊腿在半空中悬着,瞪大眼压低声音问道:“孛鲁欢大人,您的意思合罕......”忙哥撒儿欲言又止;
“你以为合罕就这么点野心?合罕是何等的心思缜密之人?他战功赫赫之时,被封为蒙古战神!多少人仰慕他?在他最光辉的时候被窝阔台排挤,打压,他都可以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汗位之争,清除叛党,哪一件事不是他亲力亲为认真谋划?他仅凭一人之力左右一国气数,翻江倒海。那是窝阔台能做的?那是贵由能做的?
“贵由那是那块料啊!”
“所以啊,你认为一个蒙古帝国就能满足合罕?他要的是天下!就像当年成吉思汗一样,他要跟随成吉思汗的步伐将鞭子挥向海洋的另一边,只有我们的蒙哥合罕能做到。”
忙哥撒儿听着听着诡异地笑了,他抬头质直问道:
“孛鲁欢大人,我怎么听着听着这醉卧之意不在酒啊?”
“哈哈哈......”孛鲁欢咧嘴一笑,心想,总算忙哥撒儿还是聪慧的,能听出他话中之意;
忙哥撒儿也赔笑道:“孛鲁欢大人,有话您老就直说,咋们俩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不用绕弯子,有事直说。”
孛鲁欢沉思着看向忙哥撒儿,片刻后,说道:“哈拉和林的祁川与七爷,这俩人还是你出面联络,此事也只有你最合适不过。”
忙哥撒儿一听,一下子愣住,孛鲁欢在他耳旁小声嘀咕一阵,忙哥撒儿点头,爽朗道:
“放心吧,此事我早有打算,这是我最辣手的事。”
孛鲁欢点头,道:“我们是合罕信任的臣子,自当要全力以赴为合罕办事,你我二人都是合罕的左膀右臂,必要助他完成大业。”
孛鲁欢这么一说,忙哥撒儿更加有信心,杀死镇海的目的就是不想谁取代自己的位置,如今这么好的差事交给他,他自当感到自豪。
其实也不是孛鲁欢这么抬举他,忙哥撒儿处理这方面的事,确实有两把刷子,主要还是关系到银子的事,他可就更上心了。
自从蒙哥当上合罕,身为蒙哥的妻子忽都台几乎见不到蒙哥几次,忽都台来到嗦鲁禾帖尼的宫殿问安。
其实以嗦鲁禾帖尼的聪慧,知道忽都台来请安是要说什么。
这些年忽都台在蒙哥身边,也算一个贤内助。但是她深深的知道,蒙哥一开执政汗廷的事他就没让忽都台参与,严禁让忽都台过问,那是有一定原因的。
一阵的礼数结束后,嗦鲁禾帖尼温和地笑着问道:
“忽都台,我的孙儿可还好?我都好几日没见着玉龙答失了。”
忽都台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额吉,阿里不哥把玉龙答失带去曲雕阿兰了,说带去去骑马练剑。”
“哦哦!怪不得,这个阿里不哥可真不像话,回曲雕阿兰也不跟我这个额吉说一声。”唆鲁禾帖尼说着看向忽都台,她看出忽都台满眼的心事。她轻声问道:
“忽都台,你脸色不好,可有那里不舒服?”
忽都台本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人,一向敢作敢为,也算是是个女汉子。他想到自己额吉定能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又何必憋在心里,苦了自己呢,于是自己大胆地说道:
“额吉,忽都台有一事不明。”
唆鲁禾帖尼“嗯”的一声,道:“有什么不妨告诉额吉,看额吉能否帮你。”
忽都台想了想,该如何直奔主题呢?若是说蒙哥对她不闻不问,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蒙古女人可不是那么男人黏人的。她脑子一转,抿嘴一笑,爽朗道:
“额吉,最近我在琢磨着,蒙哥登上汗位,身边总是些男人在围着他打转,也没个照顾她的女人。再说当上合罕不都要有三宫六院么?”
唆鲁禾帖尼听着抿嘴而笑,她看向忽都台,问道:
“忽都台,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不是!”忽都台脱口而出,知道自己失了礼数;可是既然你都说了,难道还能吞回去么。
唆鲁禾帖撩衣坐到软榻上,她望着忽都台,片刻后,轻声道:“忽都台,额吉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蒙哥许久对你不闻不问?自从他当上合罕就像变了一个男人似的,对么?”
“额吉,”忽都台哽咽地喊道,平日里性格像火一样的忽都台此刻感觉心头一阵酸楚;
所鲁禾帖尼轻叹一口气,道:“忽都台,额吉本以为你了解蒙哥,但是由此看来,你还不太懂蒙哥。”
唆鲁禾帖尼说着走向殿中央,她抬头看向四面华丽的宫殿,轻声道:
“蒙哥不是疏远你,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蒙哥一向是一个有主见的男人,他做任何事心思掌握拿捏分寸到都位。你是埋怨他当上合罕之后,对你冷淡了?甚至不让你问他任何汗廷之事,其实他这么做不是冷淡。他一直以来就讨厌后宫妇人参政,我们大蒙古帝国有两位前车之鉴,所以他不想重蹈覆辙。女人就该做女人的事,男人们自有他们的王图霸业。”
忽都台一下子明白蒙哥为何如此,她噗咚一声跪下,歉声道:“额吉,忽都台错了,请额吉原谅儿媳不识大体,误解了合罕。”
唆鲁禾帖尼扶起忽都台,她看向忽都台,表情严肃,道:“忽都台,没有任何人可以取而代之你的位置。但是你需要理解蒙哥,就像他未当上合罕之前那样,做一个贤内助即可。蒙哥需要也只是一个贤内助。”
“多谢额吉提点,儿媳知道了。”
在忽都台离开后,唆鲁禾帖尼站在宫殿中央,环绕整个大殿。
其实之前因为蒙哥冷落忽都台,她去找过蒙哥。她还以为是蒙哥恨忽都台当时对住在蒙哥帐下的汉族女子动了杀机,所以对忽都台冷淡。而蒙哥的回答全然不是,蒙哥对她的回答是:
“额吉,我当上合罕,第一件事,绝不会让女人干涉朝政。女人参政,只会殃及后宫及汗廷。”
“额吉,我这么说可能您觉得言语会伤及到您。您是我的母亲,但是我蒙哥身边的女人未必及得上额吉您的智慧。据我所知,南宋的朝廷就是女人参政,南宋皇帝根本不管朝堂之事,每天花前月下,纸醉金迷。若是为了享受,我蒙哥何至于这么争夺汗位?”
“蒙哥,额吉明白你的心思,我的儿子,长生天的派来的守护这片草原的。额吉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看着你做一个真正的好合罕。”
所以唆鲁禾帖尼才会跟忽都台说那些话。
夜晚,忽都台来到蒙哥的议事殿,看见蒙哥与孛鲁欢、兀良合台、汪德臣还在议事,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合罕,一切按照你的安排,执行下去。合罕大可放心。”孛鲁欢拿着一份牛皮文书递给蒙哥。
蒙哥点点头,道:“再过半月就是各国使臣来我漠北的时间,这是我登基以来第一次邀请,孛鲁欢,后续事务你要安排好。”
“合罕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蒙哥轻叹一声,看向他们三位,片刻后,说道:“其实这次我发帖邀请各国使臣,其目的是想看看各国的实力与诚心,我蒙古铁骑的名号在列国听闻乃是闻风丧胆。可如今蒙古铁骑以多年未征战四方,窝阔台汗罕在位后期,就已经停止大的战争,更别说贵由,那是一次都没有,所以,我想试探一下各国势力。”
“合罕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