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娜之前之后的整个过程,你们谁能详细说一下?”慕牧继续询问。
众人刷一下同时看向Cindy,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她。
Cindy大脑里飞速回想着刚才一系列事情的经过,原本没有意义的画面,现在竟然要努力地去把它们一张一张地拾起来。
“起初……秀娜他们几个过来喊我一起上楼,那时我正和秦悦聊天,我就让他们先上去。秀娜以前来过这里,她认得那个房间,所以不需要我带他们去。他们上去以后,我和秦悦又聊了好一会儿,大概十几二十分钟。”
“聊的什么内容?”慕牧问。
一丝惊讶拂过Cindy的脸,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跟案子有什么关系。慕牧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解释:“Cindy小姐,我只是例行询问,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谈话内容涉及过度隐私的问题,可以不说。”
Cindy勉强挤出一丝无力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聊的都是家人,她的父母和我父母一样都是生意人,常年在外,她父母离这里更远,在美国,所以我们到一起都会聊聊双方的父母。聊聊与家人的沟通,有点像留守儿童在互倒苦水,呵呵。”Cindy冷冷地发出一声笑,显得心酸无奈,“慕牧队长,您能体会我们这群人的心情吧?”
Cindy眼眶泛红,想起远在香港的父母,体会独自一人的孤寂,品尝漂泊打拼的心酸。这种感觉真是……
宫藤特别能够理解Cindy此时的心情,他的父母也是长期在外,很少回家。虽是男生,但有时夜深人静,独自一人,也会忽然间感慨惆怅,思念牵挂的情愫从心间翻涌而出。
宫藤的脸上显出了隐隐的忧伤。
站在一旁的萧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突然用手搭住宫藤的肩膀,目光直视,什么也没说。
慕牧为了避免Cindy感伤的情绪继续泛滥,赶紧接着刚才她说的内容继续问下去:“你说你和秦悦聊天,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Candy过来,我知道她是在催我上楼,因为秦悦对足球没兴趣,所以我跟她打了招呼后就随Candy上楼了。KTV房门半掩着,他们只开了一圈装饰灯,所以房间里比较昏暗。桌上几只酒瓶还有一些零食。电视声音很大,画面特别明亮。看电视上的时间,距离开场已经十二分钟了。”
宫藤用0.1秒的时间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和刚才Ted讲述的时间点,两者吻合,错不了。
“当时吴秀娜坐哪?”
Cindy走到KTV门口偏内的地方,模拟自己当时所处的地点,努力回想那时的场景,“我记得当时……我和Candy坐靠门的位置,Candy坐我右手边,Candy右手边依次是Ted,Max,秀娜,倪然和宋其喻老师。”
“当时他们除了看电视还做了什么事么?”
“喝酒。边看电视边喝啤酒是我们的习惯。吴秀娜喝酒之前还不忘和左手边的Max碰杯。可是喝着喝着,过了一会儿她说她很困,想要休息,我就扶着她去最西边那件卧室,找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我刚才听说她很能喝酒。”慕牧说。
“是的,这一点确实出乎意料。如果说是不胜酒力导致头昏想休息,这百分之百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因为她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千杯不醉”,酒量好过男人。公司举行一些大型酒会,都会邀她出席。如果她是真的犯困想睡觉,那也不可能,因为今天的球她是怀着十足的把握跟我打赌的。而且从前十几分钟的情况来看,她支持的那支队伍确实要强些,进取心很强,就这么一会儿,射门射正了两次。所以,按照这种团队打法和气势继续下去,她支持的拉里奥应该会胜出,这样的状况下,她应该动力十足地看完比赛。但仅仅不到20分钟,她就说困了,我当时觉得怪异,不过也没想太多。既然她说想休息,我就带她去房间休息。”
“你带她去房间是几点?”
“应该就是十点左右。”
“接下来你做了什么?”
“我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以后就回去看球赛了。”
“后来这位褚小姐来了是吧?”
褚嘉仪听了,主动讲述下去:“我当时在下面接到一个电话,是我一个朋友打来的,说是找吴秀娜,具体什么事没跟我说,只说是下周都要参加一个活动,打算坐同一架飞机。”
“你朋友为什么不直接找吴秀娜,还要你转一下?”
“可能是他没有她电话吧。”褚嘉仪说。
“也可能是电话没打通。”萧平猜测道。
“手机已经被宫齐飞带走了,到时候去查一下通话记录。”慕牧说,“接下来呢?你就看到吴秀娜死在了床上?”
“死”在褚嘉仪听来太过刺耳,一下子把她拉回到刚才发现吴秀娜的现场。褚嘉仪瞳孔中原本的光芒像是被记忆剥走了一样,空洞无光。
待褚嘉仪回过神来,她慢慢地说道:“我上了二楼,在他们看足球的房间里,Cindy告诉我她在最西边的房间休息。我走过去,发现门关着,不过没锁,我小心转动把手,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我轻轻喊了一声,没人响应,但是我闻到了空气中可怕的气味。我摸索着找到了门口的开关,把灯打开,眼前……眼前就是她躺在那里,全是血……我当时神经跟电击了一样,喊得好大声……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褚嘉仪低着头,仿佛为她自己的大喊大叫感到羞愧。像她这样的大明星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身的行为举止风度,时时刻刻都要想象自己是在聚光灯下,不能冲动,不能莽撞。
“你大概什么时间上的楼?”
褚嘉仪很坚定地说:“我接到电话是在10点25,当时我看了时间。”
“慕牧队长,那时候小兰说十点半了,要回去了,从褚嘉仪接听完电话到上楼看到血腥一幕之间差不多5分钟左右,这个时间跟我们听到叫声的时间是吻合的。”宫藤对慕牧说。
“现在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在这整件事发生途中,也就是从吴秀娜被Cindy带到房间,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们谁离开过东面房间?”慕牧眉头紧蹙。
慕牧这番问题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调查的重点已经锁定在二楼看球的一拨人中了。
被当做怀疑的对象,大家多多少少有些排斥,因此都没有吭声。
慕牧见众人不说话,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两秒钟的沉默后,先是Ted开口了:“我出去过,但只是去了一趟卫生间。”神情略显紧张。
卫生间在KTV房间和Cindy的主卧之间,很窄小,大约5平米左右。
这时候,Candy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也去过卫生间。”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眼睛游离,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Cindy看着Candy、Ted的样子,于心不安,深感歉疚,自己必须为朋友们身心遭受到的巨大煎熬担负全部责任。
“还有其他人出去过吗?”欧阳俊廷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没有了,老宋和我一直在看球赛,没有出去过。”Max回应。
宫藤和萧平认真听着这一群人的对话,仔细地从这些零散的对话中寻找着细微的线索。
现在有几个关键的问题:1.除了看球赛的人和褚嘉仪之外,还有没有人上过这层楼。2.吴秀娜为什么会想睡觉。3.如果凶手不是这帮人,那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哪里的。4.杀人动机是什么。对于第一个问题,这也许是最难的问题,因为大门打开,谁想进来都轻而易举,只是要冒着被人看见的风险。但是进来以后从一层到二层只有东面一个楼梯连接,而到吴秀娜的房间需要经过KTV房间,这样一来,如果这间房门打开,很容易被人看到。面临着这么多的眼睛,凶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吴秀娜着实有难度。第二个问题,以吴秀娜这样的性格,在球赛利好自己的时候发困去睡觉的概率为零,因此要么自己故意的,要么是无意中被人下了药。若是自己故意的,那问题就复杂了,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被人下了药,那只需要验一下酒杯就应该清楚了。不过,这要等到宫齐飞检验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第三个问题跟第一个问题有关,若凶手是看球赛的人里面的一个,那大家都知道她在西侧房间,如果不是的话,那很有可能牵扯到第二个问题:下药的那个人能预测到她会离开房间。至于第四个问题,目前为止——完全没有头绪。
宫藤和萧平梳理着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