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笙欣喜若狂,那是他昨天丢失的镜子,昨天找了很久的镜子!
既然镜子在这里了,那么......
他忍着剧痛抬起头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男生的背影,何羽笙高兴得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你终于恢复了?”
盒子没有回过头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子,笑了笑:“我回来了,你的东西也都回来了。”
“你个混蛋,怎么这一次睡了那么久!”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也不怎么想要解释。”盒子微笑着摩拳擦掌,动作中带着一股狠劲,“我和这家伙本来就有一笔帐要清算,现在,就放到一起了结了吧!”
影子轻蔑地笑了笑,笑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它打了个响指,让何羽笙他们也能看见它。
在他们的眼中,就像凭空出现一桶白色油漆淋在这个看不见的家伙身上,它身上隐形的地方逐渐褪去,逐渐露出全貌。服装帽子甚至手套都一尘不染,一头飘逸的银发随风而动,只是左脸上有一片淤青显得有点出入。
“那个是盒子打的吧,力气确实有够大的。”何羽笙在心里感叹道。
盒子摆好架势,喊道:“你们带着东西离远一点,我来拖住他。”
影子无所谓地耸耸肩。
“啧。”何羽笙艰难地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管,身体因疼痛而颤抖着。他用钢管指向影子,勉强地说道:“小熙,唐小圆,你们走。小熙护好我的日记,记得别让它落到那家伙和唐小圆的手里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唐小圆很不满。
何羽笙笑笑:“你这辈子都别想看我的日记,小熙把它护好!”
何羽熙把日记本抱在怀里:“你还是别逞强了,让盒子掩护就好,你们没必要和它硬拼的,更何况你们现在对付不了它。”
“那就,硬拼一下试试吧。”何羽笙、盒子和何羽熙突然听到这句话。然后影子打了个响指,何羽笙感觉身上突然轻松了不少,腰间的疼痛感荡然无存。
“你干了什么?”虽然是好事,却使得何羽笙更加警惕影子在耍什么手段。
“偷走了你的疼痛和你会造成二次创伤的可能性,”影子笑道,“伤口仍然是那个伤口,但是你感觉不到疼,也不用担心因为剧烈的动作加重创伤。”
偷走二次创伤的可能性?这么抽象的东西也是可以偷走的吗?这个家伙,真的非常危险。
何羽笙现在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他对妹妹喊道:“现在没问题了,你们快跑。”,然后小声问盒子:“你的身体里有内脏吗?”
“什么意思?”
“你会不会因为内脏的缺失失去行动能力甚至生命。”
“我不确定有没有内脏,按道理来说反射面无法反射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但是我有心跳,却又不会流血。”
“就是说反而要小心的是我么。”
“你在担心自己的内脏被偷走吗?”
“不然呢?”
“请放心,我不会干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嗯?”
何羽笙偏头看向盒子,这才发现盒子一直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状态。
刚刚回答我的是——!
“是我,我偷走了‘你’的声音和你的思想。”脑内回荡着的声音着重强调了第一个“你”。
何羽笙咬牙切齿:“你的挑衅很别致啊。”
影子歉意地笑笑,打了个响指,盒子突然大叫一声:“——蛋啊!”
何羽笙和盒子都呆住了:“我(你)能说话了?”
影子行了个礼,说:“我已经归还了他的声音,下面可以‘算账’了,毕竟你们的时间也不多。”
何羽笙看了看表,距离寝室打铃还有二十分钟。他看了一眼盒子,注意到盒子的双腿有点颤抖。“难道是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何羽笙想着,问道:“盒子,你身体撑得住吗?”
盒子轻抚一下胸口,感受到不一般的急促心跳和抽筋一般的疼痛感,他咬咬牙:“当然撑得住,不然兵败如山倒啊。”
必须速战速决,刚刚强行出来就已经很受伤了,不趁着这次机会把事情解决掉的话就糟了!
“何羽笙,”盒子说道,“一会儿我先去和他缠斗,你看准机会冲过来,和这家伙硬刚会吃亏,千万要小心。”
“我懂,”何羽笙点点头,紧盯着影子。
影子笑笑,优雅地站在原地。
“我上了!”盒子低吼一声,跑到影子面前用力挥出一拳。
就像上次一样,影子转着圈就躲开了这一拳。盒子每挥出一拳,影子就会顺势躲掉,乍一看像是在跳舞。盒子则因为挥拳和在外面坚持了太久,体力和精神被加速消耗,拳速渐渐慢下来,挥拳也力不从心。
影子还在盒子的面前跳舞,相比于盒子的节奏变得杂乱,它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突然盒子改变出拳的方向,瞄准影子的腰间,同时大喊:“就是现在。”
何羽笙闻言猛冲过来,对准影子的头用力抡过去。
影子的表情变得凝重,它没办法完全躲开这次攻击,除非......
它坚决地打了个响指,然后用力一挥手。随后响起“当”的一声,它慢慢地直起身子,头上没有出现新的伤痕,腰间也只有一个很浅的拳印,仅仅是把衣服弄皱了的那种程度。
何羽笙则维持着双手握住钢管挥棒的动作僵在原地,颤抖地看着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盒子,表情扭曲,嘴唇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影子放松下来,笑着扔掉手中的钢管。刚才在何羽笙的钢管碰到影子的前一秒影子打了个响指,把钢管移到自己的右手,然后握住它,用力砸向盒子的太阳穴,盒子在自己的拳头刚接触到自己时就被打倒在地,何羽笙则是挥了个空气,连自己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混蛋,混蛋,混蛋啊!”何羽笙怔怔地重复道,揪起影子的衣领朝着它的脸用力打过去。
打中了,但是没有用。
何羽笙本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除了让影子转了下头以外并没有什么效果,也是因为这样影子才不躲开的吧。
“我玩够了,那么先失陪了。”影子摸了摸被何羽笙打的那边脸,笑笑,轻轻拨开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轻拍自己身上的浮灰,然后绅士地欠了欠身,全身变得透明,消失在何羽笙的眼前。
“为表敬意,今天我不会再对你们动手,包括你们的私人物品。也就是说,我偷走的所有你们的东西我都会奉还。”
“什么......意思?”何羽笙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腰间一阵剧痛,疼得他一下子跪到地上身体前倾,额上冷汗直冒。
“全都,还回来了啊,该死的。盒子,盒子......”何羽笙咬着牙爬到盒子身边,把地上的镜子摸过来,把镜面拍在盒子身上,然后握着镜子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何羽笙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果它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至少今天可以安全地度过了。
现在这幅样子也并不安全啊。
还是没有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熙要说的事情也没告诉自己。比起带走日记本,影子今天袭击的目的更像是在戏耍自己和盒子,而且它一直都没有真正偷走什么东西,可是有些手段又不像是恶作剧,刚刚可是重伤了自己和盒子......
一切都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寄希望于小熙了解到的信息了。
昏倒的何羽笙被路过的学生发现,送到医务室。学校领导高层调查监控的时候又发现体育馆南门门口附近有一片监控盲区,只拍到了何羽笙爬出来,做了什么然后昏倒在地。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何羽笙醒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调查,毕竟在学校里发生左侧腰重度挫伤这种事学校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件事情在午休结束之后就传到了何羽熙的耳朵里,她在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找上唐小圆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唐小圆早已在这之前劫取了某位老师的记忆,了解了一些情况。何羽笙现在昏迷不醒并伴有轻度骨裂,按道理来说紧急处理根本不够用必须尽快送医治疗,运动会肯定是不能上场了。这些还只是一部分的问题,校方现在也在盘查何羽笙受伤的原因,在何羽笙醒来之前,何羽熙和唐小圆要做到把事情糊弄过去,校方的干涉会让整件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我哥他会醒过来吗?”何羽熙十分不安,既冷静不下来也不能独立做出判断。
唐小圆对何羽熙笑了笑:“只是受伤昏过去了而已,会没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让学校领导不再在意这件事情。”
“你不是可以消除他们的记忆吗?”
唐小圆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昏迷的何羽笙依然需要处理,再怎么求速度也得等何羽笙送医治疗之后才能动手。”
“对了,监控应该能拍到它动手的吧?要是掌握了这个证据,学校甚至可以配合我们。”何羽熙仿佛看到了曙光。
唐小圆斩钉截铁地说:“那东西是个镜像,监控是拍不到的,就像盒子一样。现在监控只拍到了何羽笙昏迷,校方是不可能协助我们的,况且这些事情本来就不适合让很多人都知道。”
“怎么这样......”
“上一次出现类似的事情时是盒子和何羽笙一起解决的,这一次仅凭他们是做不到了,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盒子......对了,盒子去哪了?”
“我试过了,那家伙也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和何羽笙一样受了伤。”
唐小圆思忖片刻,突然想起来什么:“你能看见盒子?”
何羽熙点点头。
“那就是说你的镜像应该也有自己的意志了。”唐小圆说道,“那个‘你’的能力是什么?”
何羽熙疑惑地说:“能力,什么能力?而且我只是个普通人,跟你和我哥不一样的。”
“不可能,你都能看见盒子,应该是你的镜像已经转变为和盒子和‘我’一个性质的镜像了,先不说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你的镜像至少能够说话啊。”
何羽熙确定地点点头:“我确实没有那种镜像,我哥之间已经试过了,我只是单纯看得见你们的镜像而已。”
唐小圆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她镜子里的“唐小圆”几乎要跳了出来:“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羽熙很无辜:“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是突然能够听见盒子说话了,然后就能看见他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能听见盒子说话的?”
“大概,一个月之前?”
“那就是盒子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左右啊,”唐小圆嘀咕道,“盒子出现,你就差不多能听见他说话了,难道是因为你们是兄妹的缘故?”
“可能吗?”
“现在已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唐小圆叹了口气,“也就是说现有的比较有用的资源就是我的‘劫取’和你哥的盒子了。”
“对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何羽笙突然换了个话题。
唐小圆感到很突然:“就叫‘唐小圆’,因为没人看得见她,我们都能分得清对方。”
“可是现在的话叫‘唐小圆’就分不清叫的是谁了啊?”
“你想要说什么?”“唐小圆”问道。
何羽熙想了想:“方便区分,我想叫你‘汤圆’可不可以?”
“怎么可能!”
唐小圆笑起来:“这名字可以啊,和你哥的起名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喂!”“唐小圆”急得简直要跳起来。
“不可以么......”何羽熙多少感到有些失望。
“这......”“唐小圆”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不许告诉别人啊,听起来还是很羞耻的。”
“好。话说......”何羽熙顿了一下,“校方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哥送去医院啊?”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只能祈祷尽快吧,不要让何羽笙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何羽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那个‘怪盗’是谁的镜像?”
其实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何羽熙希望能从唐小圆的嘴里听到别的答案和别的信息,好让她彻底抛掉这令人难堪的想法。
然而唐小圆淡淡地说道:“除了你们班的温宁,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为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温宁的?”
“温宁这个名字是何羽笙告诉我的。老实说,现在证据不足我也没办法确定就是她干的,但是仅仅从何羽笙提供给我的信息来看,她身上的嫌疑最大。”
“难道我们要去对付温宁吗?”
“那还不至于,镜像出问题有的时候和本体无关,但是我确实要找一下温宁,她肯定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其实我也知道一点。”何羽熙艰难地开口。
“嗯?”
何羽熙把昨天看见温宁十分虚弱到今天早上看见温宁活蹦乱跳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唐小圆,但是隐瞒了心里不时会出现的那个声音的存在。
“是这样吗,我们班的教温年今天请了病假,一个失去健康,一个获得健康......假设两件事有关的话,那‘怪盗’就是温宁的镜像。”唐小圆给出结论。
“那要是你们班那个同学只是单纯的生病了,而温宁也只是回复健康了呢?”
“那也改变不了温宁身上的嫌疑最大的事实,不论怎么说我都需要抽时间去找她了。”唐小圆转身欲走。
“那个,”何羽熙叫住她,面露难色,“可不可以,不伤害她?”
唐小圆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只是去‘劫取’一下相关的记忆,不会伤害她的。但是之后你也不要问她和这方面有关的问题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会把你当成怪人的。”
“嗯。”何羽熙点了点头。
唐小圆走在走廊里,许多想法充斥着她的大脑:“何羽笙现在昏迷不醒,盒子也不见了踪影,要是自己是它的下一个目标的话根本无法自保。现在也只是能去确认温宁和它的关系,就算这样恐怕也无法知悉那个东西的目的。牵扯到学校了真是麻烦,回头还得找机会彻底抹去这些记忆,要是何羽笙没事的话说不定会轻松许多。还有何羽熙,这个人太特殊了......”
后来,唐小圆终于在放学时间找到机会劫取了温宁的记忆和旁人看见镜子发光的记忆。她现在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消化着得到的信息。
温宁确实和“怪盗”有关系,但是也无法确认“怪盗”是不是温宁的镜像,之前学校外面发生的“无形的怪盗”事情和校内的“物品移位”确实都是温宁和那个东西干的。昨天温宁的身体突然就变得虚弱了,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又瞬间恢复了,再往下貌似也没做什么事了。
最关键的一点,这也让唐小圆惊奇不已,那就是——
温宁的记忆里,有教温年在!
在她劫取的这段记忆力,凡是外出肯定就有教温年的影子,甚至还在温宁家里看到了疑似教温年的男人。而今天早上教温年请病假,也没出现在温宁的记忆里,这就说明自己之前的假设是正确的!
“怪盗”偷走了教温年的健康,并把它给了温宁。
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唐小圆准备把这些都告诉何羽熙。她来到何羽熙的班级,教室里空无一人,应该是都已经走掉了。
“那就明天再告诉她好了。”唐小圆失望地想,迈上了回家的道路。
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影子突然显形,笑着向唐小圆的背影行了个绅士礼:“我只答应了今天不对你们出手哦。”
何羽熙正坐着公交车前往区医院,何羽笙在下午第四节课上课十分钟后被一位暂时空闲的老师开车送到了那里。学校也提前通知了何羽笙的家长,现在老妈正在区医院里等她。
在何羽熙到达病房之前,老妈坐在何羽笙的病床旁边守着他。何羽笙的呼吸很平稳,在做过相应的处理之后,无论是醒来还是恢复健康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怎么会好好的就受伤了,还晕过去了呢?”老妈不停地叹气,“肯定是又惹什么事了。不过这也是够奇怪的,这孩子好端端的没事跑去监控死角里闹腾,现在人受伤昏过去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怕不是遭到校园欺凌了......”
老妈越想越害怕,她甚至预见到未来某一天儿子被堵在一个墙角围殴致死的场景,哪怕何羽笙现在就“好端端”地躺在她面前。
“死孩子天天搞这搞那显得多能一样,这要是一不小心害死自己了......”老妈又急又怨地说教道,哪怕现在何羽笙根本听不见。似乎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
在老妈的脑内小剧场放送了数十个版本的“儿子遭难记”之后,何羽熙终于背着书包出现了,她一进门就急得问:“妈,我哥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老妈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怨气地说道:“没出什么事,你哥这都快把自己搞死了!你说你也不看着你哥一点,老让他逮到机会去胡乱浪,就怕哪一天把自己浪死了咱们都不知道。”
何羽熙默不作声,她明明知道何羽笙是因为什么昏过去的,却不能告诉老妈,把话憋在心里和欺瞒老妈的双重压力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唉,”老妈终于准备止住话头,“这几天我给你哥请个假,你在学校里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落得个你哥现在这个样子。课上好好听讲,做好笔记,回头你哥醒了还要劳烦你给他补习。”没想到老妈又越说越气:“这臭小子,一下子拖累多少人啊这!”
“好了妈,我哥现在连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没弄清楚呢,说不定他是见义勇为呢?而且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您也少说两句,省得我哥没什么事,把您身子气坏了,是不是?”何羽熙不能替何羽笙辩白,只得好言相劝。
老妈终于不再怨这怨那:“那就先这样吧,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了。你饿不饿?咱俩叫个外卖在附近找个坐的地方把晚饭解决了得了,正好多看护一会儿你哥。”
“嗯。”何羽熙心里憋了太多话想要说,却一个字也不能让老妈知道。她抿了抿嘴,放下书包跟着老妈一起出了病房。
她们走后,何羽笙的病床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子,它走上前,伸出手抚摸何羽笙的脸颊。指尖流连其中,似乎在把玩一件精雕细琢的璞玉。影子赞叹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就消失在了病房里。
影子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何羽笙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直视白色的天花板,努力地想要凭借混沌的大脑分辨出现在是什么情况。
“嘶......现在几点了?”腰间的疼痛依然刺激着何羽笙的神经,仅仅是动一下就能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躺着了。
何羽笙无奈地转头看了看窗户和房门,装潢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他尽可能转动大脑,在脑海里寻找相似的场景,终于想起来这是医院的病房了。
“靠,下手真够狠的,这下不用担心运动会跑步的事了。”何羽笙自嘲地想着,感觉眼皮还是有点沉,便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
睡不着。
因为躺了太久而浑身发酸,想要动一下身子却会疼痛无比,睁开眼睛又无事可干,何羽笙闲得想象自己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被粗短的铁链拴住动弹不得,越勉强,伤的就越深。
“有没有镜子啊。”何羽笙张了张嘴,声音很小,没有人听见。他无聊地左右转头,希望接下来能有什么东西出现供他解闷。
什么也没有。
“切......”何羽笙再一次闭上眼睛,还是回忆一些有趣的场景,权当自己在脑子里看电视。然而刚开始想象,他就看到一个影子抡着钢管砸向自己。
何羽笙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却不料牵动了伤口害得他又一次皱紧了眉头,赶忙放松下来。“被这家伙害得够惨啊。”何羽笙想道,“下手太狠了,居然用钢管,我这要是骨折了那就‘舒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不对,”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疑点,“镜子当时应该是在影子的身上,盒子是从哪里出现的?”
按道理来说自己身边有个镜子才会出现盒子,盒子才能从里面出来。但是镜子既没有照到自己,也不在自己身上,盒子却突然出现,这跟他说的大有出入啊。
难道说?
“这家伙瞒了我不少事情啊。”何羽笙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现在他不在,我也不能去求证,还是等见到小熙了再说吧。”
“话说这里是医院来着吧,谁送我来的?不可能是小熙,我晕倒后肯定会被移送医务室。不会是老妈吧?那我恐怕已经是二次创伤了......”明白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何羽笙开始把精力放在毫无意义的瞎想上。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发神经也不会被谁看见然后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但是就算这样也还是好无聊啊。
哪怕给我一面镜子让我和盒子闲聊也好......
天不遂人愿,在何羽笙就这样碎碎念了四十多分钟之后何羽熙才匆匆回来。兄妹俩看到对方都很高兴,尤其是何羽熙。“这个混蛋终于醒了。”她这么想道。
至于她哥,则是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我靠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哈?
何羽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群人还在担心你的时候,你就在这里闲得发慌?”
说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看着妹妹逐渐冷下来的脸色,何羽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赔着笑哄道:“消消气,消消气。我醒来以后这里一直就没有别的人,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我自己待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你就让我发发牢骚吧。”
“嘁,”何羽熙撇了撇嘴,“既然你醒了,那我回家写作业了。”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何羽笙突然严肃起来,“中午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何羽熙想了想:“哦对,你还不知道。”于是坐在哥哥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张口便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何羽笙艰难地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外面有其他人吗?”
何羽熙楞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外看了一点,对哥哥比了个“OK”的手势。
何羽笙轻轻点了点头:“说吧。”
然后他掌握了到今天中午为止所收集到的所有有用的信息,他在脑海里做了一次汇总,得到了和唐小圆一模一样的结论:“我觉得还是去找一下温宁比较好。”
“唐小圆应该已经找过了,只是我走得早没和她再碰上面。”
“那,你带手机了吗?”
“你是白痴吗,咱们这还上学呢带什么手机!你是生怕在学校里待得太安逸了非要搞点事情是吧?”
何羽笙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我总有种直觉,有些事情必须赶紧处理,否则到了明天就来不及了。”
“那你一会儿用老妈的手机不就好了。”
何羽笙慢慢摇了摇头。
“你还介意呢?”
“不然呢?”
“老妈现在都有多久没这么做过了。”
“只是我没给她这个机会而已。”
“你真是固执。”
“其实你也不差。”
“于是,你想怎么做?”
何羽笙指了指妹妹:“拿一张纸和一支笔,我口述,你把账号记下来,用自己的手机登上去,和唐小圆联系。我设置了备注,你搜索一下‘唐小圆’就能看见。”
何羽熙很无语:“你把账号给我,就不怕我告诉老妈?”
何羽笙闭上眼,淡淡地说:“那就说明我看错了人,你,还有老妈。”
“你这不是还是很相信老妈的吗?”
“按我说的做就好了。”何羽笙口气很冲,有种不容异议的气势。
然后是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兄妹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想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羽笙呼出一口气,沙哑地说道:“我的态度不太好,你别在意。我没什么大碍,你收拾收拾赶快回家写作业吧,别把你的学业也耽误了。”
何羽熙默默地点了点头,拉起书包背带走出了病房。
何羽笙烦躁地望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自己把盒子送回镜子里的场景。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搭在自己眼睛上,强行迫使自己闭上眼睛。
“盒子,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老妈提着一包东西冲进来,刚才在走廊遇见女儿的时候就被告知何羽笙醒过来的事情,她激动地带着从楼下超市买的食物进来,眼前的何羽笙右手挡在自己眼睛上,似乎是睡着了。
何羽笙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看见老妈在自己床边站着。
老妈注意到了儿子的动作,她放下袋子,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并不是很好。”何羽笙挤出一个笑容。
“不好,不好你还在外面胡乱浪?在学校里安分学习不行,就偏要搞点事情出来,把你身体搞这么残了你才好受是吧?”看见儿子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老妈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拽,让他长点记性。
对于何羽笙来说,这会儿反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但是何羽笙感觉很迷惑,因为他并不是在外面胡闹才落得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刚想要辩解,理智又把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塞了回去。
“要死,差一点就暴露了。”何羽笙心里想道,庆幸自己忍住了。
但是老妈看他的嘴张张合合的以为他是想要说谎强辩:“怎么,我说的有错?你要是安分一点怎么会现在躺在这里动都动不了?”
“......”何羽笙第一次意识到能够保守秘密的人才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笑笑:“妈~我这都骨折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要知道,保持心情愉快是有助于伤病恢复的,我心情不好的话怎么能很快恢复然后回学校上课呢,你说是吧?”
老妈冷哼一声:“你放心好了,就你还达不到骨折那个程度,只是骨裂而已。”
原来受的伤比想象的要轻啊,皮糙肉厚皮糙肉厚。
等等,骨裂就这么疼,那要是骨折......
何羽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妈貌似也说够了,她拍拍儿子的脸:“你这几天在这里给我安分一点,赶紧把伤养好了滚去上学。”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你们老师问你是谁让你昏过去的。”
“啊?”何羽笙懵了,他忘了还有校方需要糊弄,顿时心里冒出一堆话:“我去,我这虽然是被人打伤的,但是监控又拍不到你们也看不见,难不成要我说‘是一个你们看不见监控也拍不到的家伙把我打昏的所以你们可以去抓空气了’吗!”
何羽熙现在不在,也找不到盒子,更别提联系唐小圆了。怎么说现在都只能靠自己把这个话题混过去,能混一天是一天。
何羽笙只得装傻:“啊......我没看见,就是腰间一疼,眼前一黑,我就躺在这了。”
老妈失望地摇摇头:“你说你这是不是亏死了,连个担责任的都抓不到,你这不就是吃了个哑巴亏吗?”
是吃哑巴亏吗?这明明是吃亏了还要装哑巴!
何羽笙悲愤地想道,脸上还要维持着笑容:“妈~医生说我这什么时候能好啊?”
老妈想了想:“具体时间不知道,但是运动会之前肯定是不可能了。”
完犊子,这段时间唐小圆和小熙指不定就会有危险。
何羽笙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对策,表面上在迎合老妈。而另一边,唐小圆想起来有一种通讯方法叫做手机应用。
她打开手机应用准备给何羽熙发消息,在滑动好友列表的时候,愣住了。
“何羽笙好像没给我他妹妹的账号或者联系方式诶。”唐小圆点开何羽笙的头像,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发送消息:“醒了吗?”
何羽熙正好刚刚登上哥哥的账号,看见唐小圆的头像闪动,马上就点了进去,回复道:“我是何羽熙。”
唐小圆有点惊奇,问道:“你哥醒了吗?”
“醒了,但是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除了骨裂以外没有其他问题,慢慢静养就好了。”
“喔,对了,我下午去找过温宁了。”
何羽熙手机上的对话到这一条就停了下来,她疑惑地发了个问号,却看到对话气泡旁边出现了个红色惊叹号。
没有信号。
“网坏了?”何羽熙调成移动数据,又发了一句“结果怎么样?”
还是没能发出去。
“这是家里信号被屏蔽了吗?”何羽熙无论怎么做也不能收到消息和发送消息,她无奈地把手机甩到桌子上,丧气地说:“没办法,只能明天去找她了。”
何羽熙没注意到她的身后有一个影子,它听见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无声地笑了起来,朝着何羽熙的后背行了个礼,消失在房间里。
另一边,唐小圆望着发出去一堆信息却没有回复的对话框,猜测何羽熙这是在干什么。影子挑了个没有镜子的角落钻出来,满意地看了一眼唐小圆的手机屏幕。它对着手机打了个响指,乍一看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这只是唐小圆看来的,真正的聊天记录全都被影子撤回了。一到凌晨十二点,这个手机上的障眼法就会消失,不过对于影子来说已经足矣。
影子逐渐向身后的墙隐去,露出了一个谁也没看见的诡秘的微笑。
第二天,何羽熙早早地出门,进了教学楼就直奔唐小圆的教室,趁着早自习还没开始来找唐小圆。
唐小圆很意外:“怎么了,有什么事嘛?是你哥的身体好一些了?”
何羽熙则感觉莫名其妙:“不是啊,昨天我的手机没信号,今天看了一眼,发现你撤回了很多条信息,怎么回事啊?而且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昨天从温宁的记忆中得知的信息吗?”
“有吗?”唐小圆也感觉莫名其妙,“我是去找了温宁,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何羽熙很着急:“那你昨天给我发了什么信息啊?”
学校里禁止带手机,唐小圆现在只能回想。然而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发了什么:“我不知道,是有人盗了我的号给你发了垃圾信息被我撤了吧......”
“怎么会?”何羽熙越来越疑惑,她感觉唐小圆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压低声音问道:“那汤圆呢,她应该看到什么了吧?”
唐小圆愣了愣,举起项链上的镜子,汤圆挠挠头:“唐小圆周围的镜子太偏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确实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会儿。”
“所以肯定就是我在撤回消息了。”唐小圆很果断地下定论,毕竟除了这样以外也找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是这样吗......”何羽熙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慢慢地走回自己的班级。
影子从唐小圆教室后面的墙上钻出来,满意地轻笑一声,脸上显现出仿佛恶作剧得逞一样的满足。
怎么回事,唐小圆这个样子太不对劲了,难道说......唐小圆被那个家伙窃取了记忆?
这个所谓的“怪盗”连记忆也可以偷的吗,这么恐怖的家伙,真的可以对付吗?
何羽熙的呼吸十分急促,恐惧感不停地涌上来。她快步走回班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汗直冒。
“你怎么了,还好吗?”温宁看何羽熙不太舒服,关切地走过来问道。
温宁的手搭上何羽熙的一瞬间,何羽熙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盯着温宁,眼神空洞,看得温宁十分不舒服。
“你......你怎么了?”温宁尴尬地扯着嘴角。
“冷静,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冷静。”心底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把何羽熙的意识从恐惧塑造的牢笼中拉回现实。她愣了一下,这才真正看见眼前这个已经被自己吓懵了的温宁。
“没什么。”她别开脸,支支吾吾地开口,“你还记得‘无形的怪盗’吗?”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诶。”温宁看上去像是很意外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
“你没听说过?可这是你之前告诉我的啊。”何羽熙的疑问越来越多。
温宁笃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对你说过的事我肯定都记得,你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会这样?”何羽熙喃喃道。突然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正如唐小圆对她说过的那样,温宁现在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是唐小圆也不记得这些事,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诡盗’同时偷走了两个人的记忆,就是唐小圆劫取了温宁的记忆,而‘诡盗’偷走了唐小圆的记忆。”
现在自己反而是直到信息最多的那个人了,除了那个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不省人事的哥哥。
强烈的无力感包裹住何羽熙,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沉默着混完了一个上午的课,中午午休的时候饭也没吃就独自回到寝室里躺下,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自己也蜷成一团。
该怎么做......
“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被子里面的某一片布料被星星点点的液体浸湿。
今天一天相对之前来说安宁了不少,也可以说是不那么安宁。在何羽熙的眼里,学校里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
“诡盗”今天没有偷走任何东西,没有人再因为自己的物品被换了个位置而苦恼,就连何羽熙书包里的哥哥的日记本都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虽然也可能是“诡盗”换了个地方作孽,或者是偷走了抽象的东西(比如记忆,否则唐小圆不可能失去这些记忆)。她也无法确认,何羽笙的日记本是不是真的没被“诡盗”动过,因为“诡盗”也可能利用日记完成自己的目的之后放回原位恢复成谁也没动过的假象。
何羽熙无法安心,“诡盗”可能正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谋划着一个危险的计划,谋害她的哥哥,以及更多的人。
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老师和同学们看了都很奇怪,但无论怎么问都会被回复“我没事。”,最后只得按照“身体不适,并无大碍”来理解。
放学后,何羽熙快速收拾好书包,一路飞奔着跑到学校附近的公交站,乘上了去市医院的公交车。
老妈有自己的工作,不能经常陪护自己,所以自己就要经常在病房里无所事事并适应这种生活。明白这些的何羽笙安分但带有一丝幽怨地躺在床上,偏着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湛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雾。九月即将迎来尾声,现在已经入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迎接黑夜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早,何羽笙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这段时间需要自己一个人上下学的妹妹。
“不会有事的吧,她都十七岁了。”
何羽笙笑笑:“这怕不是那家伙给我放的短假,要是小熙也可以来陪我就好了。嘛也不需要她和我一样受伤,大不了这伤我替她抗咯?”
没有镜像的危机烦扰,没有学校的令人窒息的气氛,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何羽笙头一次感到这么放松:什么事情都不用在意,就连那个可能还在学校里胡作非为的影子也是一样——
个鬼!何羽笙一下子皱起眉头,现在自己不在学校里,盒子也无法现身,这段时间里要是小熙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都无法到达现场,更别提出手保护了。
“啊,混蛋啊......”
“还是应该让小熙来陪我的吧......”
何羽笙宛如死鱼一般的声音消失的那一刻,何羽熙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猛停下来的时候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何羽笙倒是喜出望外,高兴得巴不得跳起来。
愿望成真。
但他只是淡然地笑笑:“慢点,你说你急什么,我就在这里,你慢点来我都会等你。”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
这句话,和记忆里重叠了。
何羽熙的眼前闪过两个小孩,小男孩扶起摔倒的小女孩笑道:“别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慢慢走到何羽笙的窗前,把脸埋在哥哥身上盖的被子上。
何羽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道:“怎么了,以为哥哥要离开你了所以害怕得跑来找我了?”
“滚你的。”因为脸埋在杯子里,何羽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是,只是跑得,跑得太急了,有点,点喘而已,你别,别想太多!”
“那是不可能的,妹妹当然要怎么可爱怎么想象了。”何羽笙更加开心了。
“变态。”何羽熙骂道,“还有,谁允许你在我面前以哥哥自居了!”
“喔,还是被发现了,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来着。”
“想吧你就。”
“那必然要想。你吃饭了吗?既然你都来了那就和老妈说一声让她也过来,正好陪你回去。”
“没。话说没必要为了送我回去而叫老妈跑着跑那的吧?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不行,”何羽笙的语气严厉起来,“天都要黑了你自己走实在是不安全,你这样老妈也不会放心的。”
“那行吧,你今天怎么那么正经啊?”见到哥哥后,何羽熙显然安心了很多,身体也放松下来,又为何羽笙一反常态变得如此正经而惊奇。
“诶是吗,毕竟偶尔也像在妹妹面前耍耍帅,让她感受一下为兄的魅力啊。”何羽笙大笑起来。
“我撤回上一句话,你还是那么不靠谱。”何羽熙抬起头站起身,准备去医院楼层前台借一下电话。
她离开病房之后,何羽笙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摸妹妹的脸盖住的地方,有一丝潮意。何羽笙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轻轻说道:“小丫头......”
给老妈打完电话,何羽熙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哥哥关于“诡盗”的现状,但又害怕会影响他的心情,加重他的负担。恰好何羽笙正觉得不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病房里做混子,有必要问问小熙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于是在何羽熙面色凝重抿着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何羽笙问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没把你们怎么样吧,唐小圆告诉你什么了吗?”
何羽熙又考虑了一下,决定把所有都告诉他,包括自己的想法。
何羽笙思考片刻,缓缓开口:“现在我们反而是掌握了最多信息的人,比这更坏的是,原本已经是掌中之物的有利线索被截胡了,要对付那家伙就更加棘手了。”
“那怎么办?”何羽熙很慌张。
何羽笙比何羽熙还慌张,因为小熙被盯上的可能性显然比他大得多。但是在妹妹面前他现在只能故作镇定:“你有镜子吗?”
“诶?”
何羽熙掏出一面小镜子,按照哥哥的指示把盖子打开,镜面对准他。
“我靠,这一下够狠的。”盒子甩着头出现了。
何羽笙笑道:“那一棍子没把你敲傻吧?”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就打到我身上了,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那可不是我打的,是那家伙抢走了我手里的棍子然后打在你头上的。”
“那样的话它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凭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真的没有办法吗?”何羽熙举着镜子的手颤抖着。
何羽笙注意到了这点:“镜子放在我头旁边就好,总举着的话你的手会很酸。”
何羽熙“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眼镜盒,把镜子搭在眼镜盒侧边上,自己拉过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盒子接着说:“唐小圆那边有没有做什么?”
何羽笙苦笑道:“现在已经无法指望她做些什么了,她反而是给对方做了一次助攻。现在温宁再也不记得和那家伙有关的事,小熙说唐小圆自己的记忆被那家伙偷走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被清除了,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出现在学校里,那家伙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盒子一针见血:“那就GG了,除非出现新的强有力的援军,否则只要那家伙愿意,我们都会被它玩死。”
何羽熙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何羽笙看了看妹妹紧张的样子,开玩笑似的说道:“别搞得那么严肃,总归是会有希望的。”
盒子听懂了何羽笙的另一层意思,叹了口气:“这下你也无法参加运动会了,你们班里肯定炸开锅了都。”
何羽笙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皱了下眉头:“这么挺好的吗,他们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我在这里安逸快活,还不用看那些碍眼的家伙。”
他抱歉地看向妹妹:“这下四百米就只有你一个人跑了。”
“你在说什么呢?”何羽熙感觉很不可思议,明明眼下有比运动会严重得多的事情,他却摆出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事不关己么......刚刚还一本正经地思考对策来着,难道说——
做给自己看的?何羽熙恍然大悟,然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玩脱了?”何羽笙努力地抬起头试图看清妹妹的表情,不过很快又喘着粗气躺了回去。他突然想道:“在小熙面前不靠谱过头了?大敌当前,她还身处那么危险的环境当中,笑出来的我肯定被认为是很差劲的吧......”
何羽笙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盒子沉默着在镜子里想:“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来了,你们没等太久吧?”老妈拎着自己的挎包突然出现,打断了在场三个人的思绪,兄妹俩对老妈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了,你俩?”
“没什么,等的有点无聊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已。”何羽笙抽动着嘴角扯谎试图糊弄老妈。
“妈~晚上咱们吃什么啊?”何羽熙更是直接扯开话题。
“啧啧啧,看你们一个个的心里有鬼的样子。”老妈嫌弃地一瞥,掏出手机:“在外面干脆叫外卖吧,你们想吃什么?”
“你和小熙点吧,我的也让你们点就好。”
“......”
走之前,何羽熙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哥哥。何羽笙没有错过这个回头,他冲着妹妹笑了笑:“下次给我带点巧克力好不好,要黑的。”
何羽熙一愣,老妈则是直接否决:“就你现在这样还想吃巧克力,你吃个头!给我憋着!”
“诶......”何羽笙假装很失望的样子。
老妈摆摆手:“行了,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
“拜拜。”何羽笙笑着回应。
何羽熙向哥哥挥了挥手,走在老妈后面,若有所思。
“居然想吃黑巧克力了,之前不是一直都喜欢白的吗......”
走之前,何羽熙很贴心地把镜子留给了何羽笙,他等到老妈和小熙走远之后掏出镜子,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直接从学校里出来?”
盒子一时间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凭我现在这个状态,这几天基本是不可能去学校了,所以至少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保护小熙。”
“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在这里出来,然后赶去学校。”
“那样的话你会倒在半路上的吧?”
“的确如此。”
“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远程传送过去啊。”
“你问我有没有,那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的是现在没有咱俩这事情肯定没完。”
何羽笙想了想:“你说用我的照片能不能行?小熙手里拿着我学生名牌上的照片,有危险了就用镜子照一下,反正是我的样子,你应该可以出来的吧?”
盒子心里惊叹他的本体真是个逻辑鬼才:“你先告诉我,照片是人还是物品?”
“也就是说——”
“就是说照出来的镜像就是个照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啧,那该怎么办?”
盒子猜测:“手机的话,应该能行。”
“手机?”
“视频通话,这样的话确确实实是你的脸,只要保证你周围确实没有别的反射面,理论上说我的确可以从小熙手里的镜子出来。”
“这样吗......本质上来说确实可行。对了,”何羽笙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没问,“我昏过去之前那次,你是怎么出来的,镜子当时不在我手里,那家伙应该也没让镜子照到我啊。”
“啊,那个啊。”盒子想起来就后怕,“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能看见你们了,那家伙冲向你的时候我一着急就强行出来了,搞得我一出来就很虚弱。”
“献祭?”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这样。”
“难怪人家一棒子就把你抡晕了。”
“呵呵,你挨那一下试试,我能保证你人都没了。”
何羽笙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手机的话我觉得不可行。”
“因为学校查手机查得很严,先不说小熙愿不愿意照做,就是做了也可能被校方碍事。”
“就是这样。”
“那你能怎么办,医院不能让你快速痊愈,我也不像唐小圆那样有自己的能力,唐小圆的能力也不是治愈,那家伙肯定乐得看到你这副样子,你除了躺在这里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唉。”何羽笙长叹一声,“这个应该怎么破局啊?”
“难。”
盒子向旁边偷瞄了一眼,看到墙壁上有一块模模糊糊的,刚好能形成一个人影。他假装没看见,尽可能地把话题往不靠谱的方向扯。
影子没有发觉,它放心地消失了。
“何羽笙。”
“嗯?”
“我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很危险,但是比带手机靠谱得多。”
“那你就快说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那家伙指不定就躲在哪里,现在不让你知道才是万全之策。”
“我能相信你吗?”
“你好好想想,我就是你,难道你连你自己都信不过吗?”
“啧,你要是问我信不信你,我不确定,但你要是问我信不信我自己,那我肯定是不信的。”
“......那你就躺着吧。”
病房门外,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医生正在偷听何羽笙说话,他什么都没说,听了个大概之后就轻轻走掉了。
这天是星期四,距离周六的运动会还有两天,就何羽笙目前的状况来看,别说运动会了,他连“十一”国庆假期都只能躺着,三个月后才能彻底痊愈。抛开所有其他的事情,他至少有一个月连课都没办法好好上。
“作孽啊。”
周五依旧风平浪静,在何羽熙眼里影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并没有让她放下心来,反而是越来越紧张了。
谁能撼动大象?猛虎、雄狮和猎豹都不行,但是毒蛇可以。
藏在暗处的阴毒的东西往往更令人恐惧。
疑似被影子下手了的唐小圆和温宁现在对于“无形的怪盗”几乎是一无所知,只能劫取记忆的唐小圆和普通人温宁现在可以不去考虑,也不用考虑。如果“诡盗”的目的不是谋害谁的话,现在的她们就是最安全的,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她。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何羽笙的那本日记和兄妹二人。
“为什么唐小圆会什么都不记得,温宁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成那种病恹恹的样子又恢复健康,到底怎样才能看见‘诡盗’,老哥那边会不会被盯上,他那本日记里到底有什么惹得那个‘诡盗’如此在意......”许多疑问萦绕在何羽熙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的何羽笙除了担心妹妹的安全,就是暗示自己相信盒子的手段。
盒子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
周六,运动会如期而至,同学们忘记了“无形的怪盗”的谣传,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运动会的比赛和活动上。
藏在某处的影子笑了笑:“该收网了。”
何羽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皱起了眉头。
何羽笙的项目移交给了同班别的男生,同学们似乎也不再谈论关于何羽笙受伤的事情,要么是这个话题已经没有价值了,要么是他们谈论这件事也只是为了图一乐。
何羽熙不关心这些,上午怀着心事跑完四百米接力里自己的那一棒后,便说自己想上厕所然后跑回班里。
果不其然,在走廊里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自己座位旁边站着。
“你给我住手!”何羽熙跑进教室,对影子喝道。
影子震了一下,看向何羽熙,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何羽熙又害怕起来,刚才什么都不想就冲了进来,面前这个家伙可是把哥哥打进医院了啊,一时冲动现在是爽了可是接着应该怎么办?
影子慢慢向何羽熙走去,看手上空无一物应该是还没得手。
何羽熙赶忙向后退,后背最后贴到黑板,把自己逼上了死路。她惊恐地盯着影子,颤抖着说道:“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影子仍不闻所动。
突然飞过来一拳打在影子脸上,何羽熙和影子都很意外。
“说了别靠近她,你听不懂吗?”
突然进来一个人,还给了影子一拳。从慌乱中回过神的何羽熙定睛一看,惊呆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