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盈——”
夏崇景拄剑痛苦地抚着胸口,目光深幽难解,隔着众人,凝望着相羽声怀里的她。
秦啸风瞥了眼生死未卜的女儿,一掌拍在自己肩上,双膝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音色苍凉地对夏崇景请罪道:“贤侄,杀了我吧!”
“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想杀你!秦啸风,你可知此生我最恨的是你!”
“当年夏大哥被奸人下药,神志几近疯癫。他一生清白,怎能允许自己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那日,他苦苦哀求我杀了他,我始终下不去手,可是大哥一再请求,我不该……
后来,奸人带着众人来围攻,相兄护着大哥尸体,我则连夜赶赴离岛保护嫂嫂和你。不成想,半途中了奸计,竟至大嫂罹难。星夜兼程赶过去的时候,离岛已是火光一片,只有七岁的你正欢快地从林中采花而归……贤侄,杀了我,你且好生活着!”
是啊!采花赠母,却亲眼目睹母亲被人活活烧死。
从那一刻,他夏崇景也死在了七岁,七岁离岛的夏日。
他从不知事情原是这样,他哑然无措,身颤如筛,存着力走到秦若盈身畔,不顾旁人憎恶的眼神,更不在意相羽声的愤恨。
“秦秦,你说若我七岁那年就认识你,该多好!”
言毕,他拼劲最后力气从相羽声怀里带走了她。
离岛西山洞,无人知晓这里。
他从怀里掏出解药,嘴唇发白,淡然一笑轻吻在她眉心:“从此以后,你与相羽声相濡以沫,我们……我们便彻底相忘于江湖,好不好?今后天上人间,此生不复相见!”
秦若盈醒来时,顿觉浑身清爽。她慢慢睁眼看清来人,不禁反问:“阿桑?怎么是你,夏崇景他们呢?”
阿桑沧桑更甚,嘴角却挂着丝笑意:“主公逍遥远去了!秦姑娘莫要担忧,快养好身体回万州家去吧!”
他走了,那大仇呢?那我……呢!
“江湖风雨歇,新任武林盟主——相羽声正四处张榜寻你,沈某还未恭喜秦姑娘,月末喜结良缘。”
沈时安不知为何清瘦很多,衣衫宽大随风浮起。他言语依旧刻薄犀利,语气更是难掩揶揄。
“良缘?”
“秦相之好,我家主公——”
他稍稍停顿,畅然一笑:“亦替秦姑娘欢喜,主公让我转告姑娘:‘祝秦姑娘与相少侠白头偕老、琴瑟和鸣,此生子嗣延绵,恩情不绝!’”
“他真这么说的,那他……就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讲?”
“秦姑娘,他已逍遥远去。对你!主公说此生亦不复相见,你们不过陌路相逢,何必一再探寻故人踪迹。”
沈时安转身离去,秦若盈浑身动弹不得,似乎连呼吸都疼痛不已。
从她初入江湖,至今相伴最多的人就是他夏崇景。
两人一路猜忌,互相捉弄,狡黠难猜,月下赏景,林中习武……现如今,他说走就走了,当真是两袖清风潇洒自如!
夏崇景啊!你是去南滢,与尹雪寻相携终身;还是在某一个鲜为人知的深山饮茶酌酒,独自对月舞剑……
“阿桑,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啊?”
阿桑不置可否,轻轻地叹了口气,替她披上外衣,柔声宽慰:“漫长的一辈子,自然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和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