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晏之川高喊着,心里默默为辞岁祈祷。
岁岁,你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微冷的秋风冽冽地刮在他脸上,如刀片轻割般疼痛。他已经全然顾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地喊着辞岁的名字。秋风大口大口地灌进他的喉咙,他只觉得喉咙十分干燥,喊起话来阵阵地疼。
“岁岁......”他心里一阵慌乱,踮着脚尖,拨弄着人群,“岁岁!”
“夫君!我在这呢!”熟悉的声音响起,晏之川寻声抬头,却见辞岁卧在他上方的树干上,黑发如瀑,笑盈盈地看着他。
晏之川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拂袖而去。
好你个谢辞岁,真当我好戏弄呢!一肚子坏水!太可恶了!可恶!可恶!可恶!我居然就这样被戏弄了!晏之川这样想着,越想越气,不由得加快脚步。
好个谢辞岁,干了这种事还不上来认错!以后不理她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晏之川心里默想着,想回头看看却又放不下面子。
辞岁看着头也不回的晏之川,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一跃而下。
呵!谢辞岁,什么大将军之女!什么女中豪杰!我看就是一个女流氓!比在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更甚!还流连烟花之地!整日和那些纨绔子弟玩在一起,还耍我!晏之川越想越气。
“公子看看花灯吧,买盏花灯哄心上人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买不买......”他下意识开口拒绝,却又一愣,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辞岁那个女流氓。想到这里,他猛的回头,只见一人着一袭红衣,戴着一个银色面具,面具下面的是一双像落了桃花一样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辞岁粉黛不施又透着惊艳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公子,买盏花灯吧。”辞岁一手举起花灯,她手里的灯发出暖暖的橘黄色,照着她笑意嫣然的面孔。
晏之川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生气。
“夫君!”辞岁嘴角一勾,戴上面具,一手搂住晏之川的腰,一跃而上一户人家的屋顶。
万家灯火的壮观场面映如眼帘,火树银花的街道上的灯光像河水一样流动,街景市坊如棋盘般整齐地罗列,一簇簇的明灯照亮了一片原本漆黑的夜空。
“夫君,好看吗?”辞岁笑着开口。
“哼!”晏之川轻哼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还气呢?”辞岁软着声音,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别气了嘛。”
“男女授受不......”晏之川回头,话音未落,辞岁就用手堵住他的嘴。
“我说了,下次再说这句话我就真亲了,这次念你初犯,放过你。”辞岁靠近晏之川,把花灯送到他面前,“看看,我刚刚为你画的。”
花灯上透明的绢布上绘着一个书生,一身白衣,高束墨发,一双浓眉下有着一双如清泉般清澈的眼睛,温润得如同产自西域的和田玉,这画上的书生便是晏之川。
晏之川看着她手上的花灯,微微一惊,“你刚刚跑不见就是为了画着花灯给我?”
“对呀,好看不?”辞岁笑着。
漆黑的夜空在这种情况也像黑丝绸一般温柔,一颗颗星星低挂着,像眼前女子的眼睛,闪着光芒。
“岁岁......”晏之川语气一软,接过灯笼,怒气全无,“下次不许这样玩。”
“谨遵夫君教诲!”辞岁笑着,眼睛像落了星星般明亮。
“你啊,”晏之川无奈笑了笑,开口却尽是宠溺,“人家都是男子画花灯追求心上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
“我谢家女子从不输男儿!”辞岁朗声笑,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带我下去。”晏之川笑着开口。
“好,那请夫君你抱紧我。”辞岁凑近晏之川,一手搂住晏之川的腰,好听若风铃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夫君的小腰还挺细。”
晏之川脸唰地一红,没等他反驳,辞岁就带着他轻盈地一跃而下,辞岁艳红的裙摆在空中飘动,如同盛开的红莲,轻盈落地。
晏之川走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向小贩要了一只笔,低头在辞岁给他的花灯上的绢布上作画。
他略低着头,如墨的发从他肩上滑落,他微微笑着,温柔地想在画一生的挚爱。
辞岁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他笔下的画上,画中,在白衣书生旁是一位骑着马的女子,高挽墨发,在两人旁边,还有两排竹子......
辞岁看出来了,他画着这是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喏,给你。”晏之川停下笔,把手中的灯笼递给辞岁,“看得出我画的这是什么吗?”
“画的什么啊,不懂不懂。”辞岁装傻充愣。
“不懂算了!”晏之川脸一黑,拂袖而去。
“懂了懂了......”辞岁连忙追上,轻盈一跃,跳到他背上。
“下去,男女授受......”话到嘴边,晏之川又想起了辞岁警告他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不得体!”他嘴上这样说着,却把手放在后面,接住了她。
“我懂,我懂......”辞岁把花灯举到他面前,“你看啊,画上这个女子就是倾国倾城的谢辞岁,这个书生就是温润如玉的晏之川,晏之川爱慕谢辞岁......”
“胡说八道!”晏之川开口打断她的话,“没个正经样。”
“那夫君要我怎么样?夫君要我不逛花楼,我就不逛,毕竟夫君比那头牌好看多了!”
“你!不正经!”
就这样,晏之川背着她在火树银花的街上走上,也忘了他是个书生的身份,忘了那些君子之举,就只记得他是辞岁一个人的夫君......
外界的一切喧嚣繁华与他们无关,此刻着世间,仿佛就他们两人......
“之川.....”他背上的辞岁缓缓开口,“如果可以,我愿意不上战场,就想和你好好到老。”
“都依你的,战场上有你父亲呢,打打杀杀那都是男儿的事......”晏之川开口,话语间充满柔情。
“但愿如此吧……”辞岁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身为谢家独女,哪有不上战场的道理,想到这儿,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辞岁胡乱抹了把眼泪,谢家儿女,从不兴哭哭啼啼这套。
“怎么了?”晏之川察觉到了背上女子的异样。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辞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庆幸着还好晏之川看不到她的表情,“送我回家吧。”
“好。”晏之川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道。
月光拉长着他们的影子,他们早已走出喧嚣热闹的长街,路上静悄悄的,两人也异常安静。
“到了。”晏之川轻轻把辞岁放下。
辞岁捶了捶发麻的腿,笑着开口:“夫君,明天见。”
晏之川也笑了起来:“明天见。”话毕,转身准备离去,又突然回头,“对了,岁岁,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辞岁一愣,又回神一笑:“好。”
晏家后山,晏之川书屋。
晚上拂过他温润如玉的面孔,晏之川落笔,跃然纸上的是辞岁笑意盈盈的面孔,他轻声一笑,提笔在画旁写下:“剑眉星目,似水含情。”
辞岁房间。
辞岁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着晏之川给她的花灯,眼睛忽然一亮,快速起身点起蜡烛,提笔写下:“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辞岁笑了起来,才吹灭蜡烛,转身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