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场好戏
清晨,沈府的大门刚打开不久,负责吐蕃商贸传书的人就求见刘管家,刘忠辉急忙将人带进自己的房舍,摆上吃食,与传书的人边吃边聊生意上的事情。
饭毕,刘忠辉打发走了传书的人,自己来大厅见沈文茵。
“夫人,这是方才贺掌柜派人传来的商品贸易清单,这一份是那边要求急需补充的货物详单。”
沈文茵接过两份单子认真看着,“从清单上看来吐蕃这几个月的生意还挺兴隆的,刘掌柜你觉得呢?”
“夫人说的是,刚才我与传书的伙计也聊了聊,贺掌柜经营有道,攀上了二皇子。咱们货物的质量也过硬,有底气和其他商人叫板。不过,伙计也说了所需货物需要尽快补给,断货了就不好了。贺掌柜的运输队预计下月初八就要来此拉货了。夫人,这次筹措货物的事情交给谁办比较好?”
沈文茵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刘管家觉得派谁去比较稳妥?”
“这次办货时间比较紧张,所需要的贵重物品又比较多,我想亲自走一趟京城,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沈文茵欣然同意,“我也正有此意。最近回纥这边的商贸不太顺利,有居心叵测之人虎视眈眈,刘掌柜可以带人先走,等货物筹备好之后,我再让裴大哥前去接应你。”
刘忠辉站起来,“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准备一下尽早启程。”
沈文茵目送刘掌柜走出门,想着路上要穿越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带,心中隐隐不安,急忙派人去请裴文。
不一会儿,裴文就进了大厅,“夫人,有何吩咐?”
沈文茵把昨日自己配制的满满一箱子驱狼药水拿给裴文,“裴大哥,刘管家要去京城里办货,我怕他路过沙漠时会有危险,你带人护送他一程,等他们到了柳家客栈你们再回来。这些瓶装药水你们拿上,有备无患,万一遇上那个十恶不赦的狼主人也能抵挡一阵子。”
裴文应诺,搬着一箱子药水出了大厅。
沈文茵看到张泽铭走了进来就说:“郎君,我去一趟胡家,看看拔耶古荣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张泽铭点了点头,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去吧,你们都有事要做,我又得在家看孩子了。”
沈文茵给张泽铭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笑道:“辛苦郎君了,我去去就回。”
张泽铭“嗯”了一声,低头喝茶。
胡庆英看到沈文茵进来,“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你刚好就来了。”
“姐姐请我做什么?”
“请你看戏。拔耶古荣传信中午要与我在回纥客栈见面,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要带上老爷子一起吗?”
“那是自然,本来要见他的人就是老爷子,我只是穿针引线。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沈文茵跟着胡庆英往院子里走,看到仆人正搀扶着拔耶古量往门口走,“姐姐,老爷子是不是需要先躲起来?”
“嗯,我和老爷子商量过了,让他先躲在屏风后听一听,最后再出来。”
两辆马车驶到了回纥客栈的门口,沈文茵和胡庆英下了马车,进了客栈,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坐在雅间的座椅上,沈文茵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看到有一处挺大的屏风将房间隔了开来,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一面墙。
到了约定的时间,拔耶古荣姗姗来迟,假惺惺地行了一礼,“抱歉,让两位夫人久等了,这也怪不得在下,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啊。”
胡庆英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这么忙,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吧,你凭什么能取代拔耶古金经营回纥的所有商路?”
“凭我的实力和手段,拔耶古金就像一只绵羊一样缺少开拓商路的勇气和力量,他只会按部就班地走老路,可是你们清楚得很,现在他所走的这几条路线越来越难走了,盈利也越来越少。如果交给我来做,我不光可以保住你们这原有的几条商贸线路,还可以再给你们开发两条,东北方向的靺鞨、室韦,我都可以拿下来。”
胡庆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信满满的拔耶古荣,“你说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空口无凭,我们对你一无所知,怎敢轻易就答应你呢?”
拔耶古荣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夫人,你不是已经把我查了个底朝天了吗?这会儿又说不了解我,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胡庆英心里一惊,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对你真的是不甚了解,只知道你是拔耶古金的叔叔,如此为难亲侄儿,不怕老爷子生气吗?”
拔耶古荣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早已被逐出家门,被钉在了家族的耻辱柱上,如今为了生存,也顾不得老爷子生不生气了。”
“如果老爷子已经原谅了你,让你重回家族扶持拔耶古金,你愿意吗?”
拔耶古荣眼睛一亮,盯着胡庆英,“夫人是想要做和事老吗?没那么容易,我和拔耶古金有杀父之仇,他不会真心接受我的。老爷子早说过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早当自己没爹没娘了。如今,大家各凭本事吃饭,我和拔耶古金是公平竞争,他能耐不行就怨不得我不给他活路走……”
“孽障!把你的本事都亮出来吧,我看你能不能捅破天!”拔耶古量怒火中烧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拔耶古荣目瞪口呆地看着声色俱厉的亲爹,收敛了自己嚣张跋扈的气势,低声叫了声:“爹。”
“你不是刚刚还说自己没有爹娘吗?!你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老天下雨把你浇灌大的?你自己做了那么多天理难容的事情,到现在还不知悔悟,害了你哥哥还不够,还要害孩子,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你再祸害人!”
拔耶古荣跳起来躲避着亲爹的拐杖,“你什么都怨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偏心?哥哥他抢了我心爱的女人还不够,他还要接管拔耶古家族的生意。我有什么?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我哪一点比他差了?”
拔耶古量气得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你还有脸说?!我问你珍儿肚子大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哥哥为了替你收拾烂摊子,背了多少骂名?!你不感激他也就算了,还去害他!要说偏心,你娘偏的也是你!”
拔耶古荣一下子呆住了,任凭拔耶古量的拐杖抽打在自己身上。
沈文茵急忙站起来劝住了拔耶古量,“老爷子消消气喝杯水,别气坏了身子。”
拔耶古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您给我说实话,金儿他是谁的孩子?”
拔耶古量一拐杖敲到了拔耶古荣的肩膀上,“你自己造了什么孽自己不知道?!幸亏那孩子品性上像珍儿,要是像你,那就是我们拔耶古家族遭了天谴!你还有脸嫌弃他?!”
拔耶古荣看着气呼呼的拔耶古量,突然咣当咣当地磕起头来,“爹,我混蛋,我该死,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珍儿,对不起您和娘,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拔耶古量看着捣头如蒜的不孝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脚踢开了拔耶古荣,“现在后悔了有什么用?!人都死完了,你哭给谁看?!”
沈文茵和胡庆英面面相觑,看着磕的满头是血的拔耶古荣,一脸的匪夷所思。这真是一场“好”戏!
拔耶古量看着胡庆英和沈文茵道:“夫人,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丑事,让你们二位见笑了。如今这逆子就交给我吧,我把他带回家去好好管教。至于他说的生意上的事情,你们权当他在放屁得了。”
胡庆英和沈文茵连忙答应着站了起来,宽慰了老人家几句后,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