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出城
晚上，月色朦胧，沈文茵吃过了晚饭，坐在屋子里，留神着外面的动静，等着张泽铭。
碧云走到沈文茵身边，“小姐，先上床躺一会儿歇歇吧。泽铭哥来了，我叫你。”
沈文茵站起身，“我睡不着。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说着，走出了屋子，看到郭大娘还在烙饼，“婆婆，饼烙的够多了，不用再烙了。”
郭大娘一边麻利地烙饼，一边笑着说：“留在这里也是浪费。面粉带着不方便，全烙成饼背着还方便些。”
沈文茵难以置信地看着郭大娘，惊讶地问：“婆婆是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郭大娘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硬朗着呢。陪着你俩，好歹能给你俩做做饭。”
沈文茵一听急了，“婆婆使不得，跟着我们凶多吉少受苦受累，不如留在这里，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家，我和碧云还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婆婆何必跟着我俩受罪？”
郭婆婆看着沈碧云语重心长地说：“小姐，我老婆子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以前盼着儿子娶媳妇，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让我照看着。如今，儿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投胎了，我孤零零地守着这个家，也是伤心。现在老天把小姐送到我家，是我们有缘，我跟小姐和碧云一样都是家破人亡，咱们三个伤心人在一起做个伴，能活一天就赚一天。”
沈文茵听了郭大娘的话，潸然泪下，走过去紧紧抱着郭大娘泣不成声。郭大娘一边拍着沈文茵的背安慰着，一边擦着眼角的泪。
正在这时候，木门被轻轻敲响了，“碧云？文茵姐？是我！”
沈文茵急忙擦干了眼泪，跑过去开门。
门外的张泽铭一脸喜色，“姐，我都安排好了。走吧！”
“好！我去叫碧云，婆婆走吧，泽铭来接我们了。”
郭大娘拿了五个热乎乎的饼子塞给张泽铭，“还没顾得上吃饭吧？趁热吃！”
张泽铭道了“谢”，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真好吃！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沈文茵叫醒了碧云，拿着包裹走出屋门。郭大娘也背了一个大包裹跟着出来了。
张泽铭接过沈文茵的包裹，笑着说：“我打劫了一辆马车，你们可以少受些苦。”
碧云兴奋地说：“真的？！还有马车坐，泽铭哥你真厉害！”
张泽铭看着碧云吩咐道：“你一会儿出城了，坐到我身边，学着怎么赶马车。”
碧云大吃一惊，“啊？！泽铭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张泽铭看着沈文茵，愧疚地说：“姐，对不起，我爹娘还在这城里，我一时走不了，放心不下他们。”
沈文茵摇了摇头，宽慰他，“好兄弟，千万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很感激！真的！你留在这城里照顾大叔大娘吧。”
张泽铭点了点头，“姐，你们先去城外躲一躲，等城里安定了，我就去找你们。”
几个人走出小胡同，果然看到大杨树下有一辆马车。张泽铭让三个女人坐上了车子，然后朝城门驶去。
走到城门口，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张泽铭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士兵转身走开了。三个女人都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竟然没有盘查，城门缓缓打开了，车子快速跑出了城门。
马车快速地跑着，沈文茵和碧云面面相觑，郭大娘也目瞪口呆。
碧云掀开车帘，“泽铭哥，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张泽铭一边赶车，一边乐呵呵地说：“是啊，今夜守城的是我一个生死朋友。打仗的时候，我为他挡了一剑，救了他的命……”
“他不是投降给贼军了吗？”
“是啊，父母都在城里，没办法啊。姐，我没敢告诉你，我也投降了，但是我保证不为叛军打仗！”张泽铭忧心忡忡地说。
沈文茵轻声说：“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揆情度理，你做的没错。”
张泽铭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谢谢姐姐理解，我们很多降兵这么做，都是因为父母在城里没办法，实则对叛军恨之入骨。”
马车跑了一会儿，张泽铭把碧云叫到前面，耐心地教她驾马车的方法。
马车奔跑了很久，离陕州已经越来越远了。天色微明时，张泽铭跳下了马车，轻声对车内说：“姐，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沈文茵掀开车帘，凝神看着张泽铭，“好！你快回去吧……”
张泽铭看着沈文茵姣好的面容上一脸憔悴，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口，只是喃喃地说：“姐姐保重！”
沈文茵重重点了点头，“你也保重！”，四目相对，两相无言。沈文茵放下了车帘，让碧云继续赶车。
张泽铭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车影越来越模糊，才转身向着陕州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