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易货买马
沈文茵从京城回来，把大药房和当铺的情况告诉了余清风和常友贵。两个掌柜听说店中现在有伙计守着，都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去打理。沈文茵说了一些鼓励两位掌柜的话，打发他们两个回了京城。
一日，司马长风来找张泽铭聊天，说起陕州城的安防，忧心忡忡。
司马长风：“多事之秋，战祸接连不断，咱们陕州本就将士不多，如今更是战马不足，辎重不够。若是战事再起，可如何是好？”
张泽铭：“是啊。现在不光是咱们陕州缺少战马，怕是整个军中都急缺。”
司马长风：“如今百废待兴，朝廷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得靠自己想办法，未雨绸缪。”
张泽：“长风兄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良策？”
司马长风：“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良策也没有银子啊。这次接驾几乎花光了库银，朝廷如果想不起来补给陕州，我们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张泽铭：“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银两，不过皆是夫人经商所得。如今她在京城的三家店铺遭逢哄抢，也急需银子进货，不知道还有没有可以周转的银两，待我问一问夫人。”
司马长风：“是，此事也必须要经过夫人的同意。”
张泽铭叫来了沈文茵，把司马长风想借银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沈文茵：“不瞒郎君和司马大人，京城里的三家店铺入不敷出，这一年来往里面贴了不少银子。还好陕州这边的三家铺子月有盈入，使我不至于捉襟见肘。司马大人要用银子购买军马和辎重，我和郎君理应全力支持。不过，我这里有一点粗浅的想法，郎君和大人姑且听一听，看看可不可行？”
司马长风：“夫人请讲！”
沈文茵：“用银子买马，我手中的银子也买不来多少匹好马。不如我们易货买马。草原上的马一直都是最好的，我们将他们需要的货物运到边疆卖掉，用卖货的钱买马……”
司马长风和张泽铭面面相觑，“夫人此计打开了商路，若真能走出一条贸易链，倒是一个有源有水的良策。只是这路途遥远，需得寻一个可靠的向导。”
沈文茵：“我们没有走过这条线，要找向导怕是不易，需得身临其境，随机应变才行。郎君如今丁忧家中，无兵无权，何不陪我走一趟回纥？”
张泽铭惊讶地看着沈文茵：“夫人要亲自去回纥易货买马？”
沈文茵：“是啊。我要用药材和绵绸换回纥的马。药材和绸缎这两样东西我都比较熟悉，而且我以前受苗家爹爹教导在店里卖过货，知道怎么与人交易。我不去不放心啊。”
张泽铭恍然大悟，看着沈文茵缄默不语。
司马长风心悦诚服地说：“如此就有劳夫人了。需要什么帮助的，夫人尽管开口。只有在下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文茵：“司马大人客气了，往日里承蒙您多次照顾，如今也该我回报大人的时候了。郎君和司马大人先聊着，我去看一看店里的存货，做些出发前的准备。”
张泽铭点了点头，目送着沈文茵出了大厅。
司马长风赞叹道：“夫人如此识大体，真是巾帼英雄啊！”
张泽铭心有同感，笑着说：“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了。夫人去准备货物了，我们就来商量一下运货的路线和随从人员。”
司马长风和张泽铭很快就挑选好了随从的人员，又准备好了拉货的马车。
三日后，沈文茵和张泽铭一起带着这支新组建的商队踏上了去往回鹘的征途。
一行人日夜兼程来到了陕西和回鹘交界的地方。张泽铭下令暂且在城中的客栈中休息，先打探一下易货的行情。
沈文茵：“郎君，我们初来乍到，需要找一个在此地经商有道的人指引。”
张泽铭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问一下店家有没有这号人物。”
沈文茵点了点头，目送着张泽铭走了出去。
张泽铭：“店家，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此地买卖做的最大的商人是谁？”
店家：“胡庆英啊，她是咱们此地一等一的大商人，来往客商没有不知道她的，初来乍到的人都要先拜一拜胡庆英，请她多加关照。不过，她愿不愿意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泽铭：“那什么样的人胡庆英不愿意见呢？”
店家：“这不好说，要看她的心情。女人心海底针，不好捉摸。”
张泽铭闻言一愣，“胡庆英是女人啊？”
店家：“嗯！你可别瞧不起女人，胡庆英最讨厌瞧不起女人的男人……”
张泽铭谢过了店家，忧心忡忡地回到房中。
沈文茵立刻迎了上来，急切地问：“怎么样？郎君打探清楚了吗？”
张泽铭：“打探清楚了。此地的头号大商人是一个叫作胡庆英的女人。她脾气古怪，是一个经商奇才。”
沈文茵：“女人啊，那看来需要我去拜访一下了。”
张泽铭：“怕是只能劳动夫人了，店家说那个胡庆英愿不愿意见人全看她自己的心情。”
沈文茵：“无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去见一见才知道底细。郎君，待会儿需要委屈你一下，扮作我的护卫。”
张泽铭闻言笑道：“不委屈，甘愿为夫人效劳。”
沈文茵盛装打扮起自己来，将自己打扮成了一朵雍容华贵的富贵花。
沈文茵带着上好的药草和绸缎在张泽铭的陪同下来到了巍然屹立的胡家大门前，看了看门口的家丁，“劳烦您进去通报一下，就说京城里的‘女菩萨’带着上好的草药和绸缎前来拜会胡夫人。”
家丁听说是“女菩萨”前来拜会，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胡庆英一脸疑惑地看着丫鬟，“京城里来的‘女菩萨’是谁？请她进来。”
沈文茵一袭明艳的蓝绸珠光宝气地走了进来，笑语盈盈地对胡庆英行了个礼，“沈文茵见过胡夫人。”
胡庆英：“沈文茵？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女菩萨’？”
沈文茵：“因为民女精通医术，开有药房，在战乱中救民无数。百姓们感激民女，故口口相传，有此称号。”
胡庆英：“你也是个商人？”
沈文茵：“民女有幸与夫人同行，开有两家药房，两家绸缎庄，两家当铺。”
胡庆英：“你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边塞荒寒之地吃沙子？”
沈文茵：“为了保护家人不至于在战乱中束手待毙。”
胡庆英：“哦？你要怎么保护你的家人？”
沈文茵：“易货买马。民女想要购买回纥的骏马，希望夫人能助我成事。”
胡庆英：“这可不是一件小买卖。想要买到好马，需要回纥军方的支持。”
沈文茵：“我夫君曾经与登力可汗和光亲可敦有过一面之缘，或许能够说得上话。”
胡庆英：“哦？你有如此好的关系，又为何来拜访我呢？”
沈文茵：“久仰夫人大名，纯粹是想要结交夫人这个朋友。”
胡庆英看着一脸诚恳的沈文茵，暗自揣摩着沈文茵的来意。
沈文茵把带来的礼物打开，“胡夫人，初次见面，我备了份薄礼，还请夫人笑纳。这是我苗记绸缎庄里经营的上等丝绸，贵妃娘娘最喜欢的一款。这是一种益气补血、美容养颜的草药。我用着很好，夫人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胡庆英：“多谢沈夫人。我很乐意交沈夫人这个朋友。生意上的事情夫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鼎力相助。”
沈文茵：“能与夫人诚心相交，是我的福分。夫人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次前来是想与您长期合作。”
胡庆英：“沈夫人想要怎么个合作法？”
沈文茵：“我目前想到两种与夫人合作的方法。一是我把边境贸易的紧俏货物运过来，夫人帮我代销，收取一定的提成。二是夫人扶持我在此地建立的商号，我会每年给夫人交纳一定的酬劳。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胡庆英：“好！沈夫人，我更倾向于第一种方法。”
沈文茵：“如夫人所愿，那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具体的合作内容，尤其是夫人帮忙卖货的提成。夫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放着安乐日子不过，走货的原因是为了易货买马，保护家人。所以，还望夫人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胡庆英了然地一笑，“好说。我很欣赏你的坦诚，你我初次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代卖你的所有货物只收取一成的费用。”
沈夫人急忙施了一礼，“多谢胡夫人。”
胡庆英：“沈夫人不必客气。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以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沈文茵大喜，“文茵求之不得。姐姐在上，请受文茵一拜！”
胡庆英急忙搀扶起沈文茵，“妹妹何必行此大礼，折煞我了。”
……
沈文茵和胡庆英越聊越投机，双方都是心情大好。扮作护卫的张泽铭一直站在沈文茵身后，看着两个女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对爱妻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