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水无止流。流云似情,情若蚕丝,丝丝入微。
澈之离开有了些时日,长倾也开始自己原来的生活。
卫老爷也在澈之走的那天回来了。
自卫老爷回来,府上的下人倒是闲不下。要么将府上打扫干净,要么按卫老爷的吩咐将一些书埋在后院。长倾不知是何原因也未曾问过。
卫老爷从不告诉他自己做的事的原因或理由。
澈之先前住的屋子,长倾常命人去打扫。当初澈之走时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有机会便会来贵府。长倾早料到他会走,只是日子提前了许多。
他执笔染墨,抬手却无从下手,垂眸,素白的纸上,白净如雪。下笔,墨飞扬,幻隐幻现。不出一炷时间,一幅素面画印在纸上。他勾起一抹浅笑。满意的在旁边写下:澈之。
与平日不同,今日长倾又可出府。往日卫老爷不允,不知今日是怎的,他向他提出想出府逛逛时,自家父亲只是点了点头未多说一句。
记得两年前的教训,带上银两,管够。街上人有些多,他记起今日是赶市。
长青随意看了看,想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店铺都认得他,毕竟是大户子弟,热情地招呼他:“卫少爷想买些什么,我这个有好多新的玩意儿,你看看这玉镯可是从西域传过来……”
他只是笑笑,轻声道:“我先看看。”
铺主笑道:“记得光顾我这……”
他继续往前走,似乎听见有人叫唤的卖喊声:“卖糖葫芦嘞,六十铜一只……”
长倾四处张望,他在寻找声源。随他出门的家仆见他张望,问道:“少爷,您在找什么?”
他不答,直到看见拿着大串红串串时,拂袖前往,家仆跟在后头。
小贩是个中年男子,他冲长倾憨憨一笑:“这位公子要买一串吗?”
长倾刚想说话却看见一个穿着麻布衣裙的女孩望着糖葫芦,忽而,又望了望他稍后才将视线放回糖葫芦上。
他道:“买两串。”他吩咐家仆给那男子一锭银子。
其实买两串并不需要那么多钱,一串六十铜,两串翻一倍。
长倾接着男子手中的糖葫芦向那女孩走去。
他站在女孩面前,弯着身子,递给她一串:“小孩,拿着。”
女孩呆呆地望着他,抬手去接。
接过后,女孩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便匆忙离去。
长倾看着那女孩离去。
而后家仆缓缓道:“少爷,您可真是个大善人。”
长倾转弄了会儿手中的糖葫芦,许久才道:“该回府了。”
在另一处街角。
一个白衣男子用折扇在女孩头上记了一轻拍。
他用手摘去女孩头上的毛屑。
“又去哪了?”
女孩仰着笑脸,朗声道:“嘻嘻,就不告诉你!”随后,她俏皮地吐了吐粉舌。
白衣男子板着脸,不再多言,垂眸瞥见了她手里显眼的红色糖葫芦。
他伸手将糖葫芦从女孩怀里带出,女孩急了。女孩鼓着腮帮子,叉着腰,皱着细眉。小脸被气得绯红。
她将手摊在他面前:“快还给我!”
“我可没给你钱,哪来的糖葫芦?”他用手转玩着糖葫芦。
眼里荡漾着不明的情愫,又是糖葫芦。
是女孩请求他将她带出来的,为了不惹人眼目,他给他穿了一裳普通的素衣。
女孩讷讷地收回手,瞪了男子一眼。
随后,提着素衣便要跑。男子白净的长手一伸将女孩衣裳拽住,将女孩扳回身子。
他微眯了眯眼,冷声道:“学会逃跑了啊?”
女孩被他看得发虚,而后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实招来:“哎呀!我说总行了吧?是一男子给我的。”
他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在糖葫芦上。他将糖葫芦递给她,冷然地看着她:“拿着。”
她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一把将他手里的糖葫芦夺回。随后,冲他嘻嘻一笑。
男子微仰头看了看天,半响才道:“该回宫了。”
他带风离去,女孩含着糖葫芦忙跟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抓着他的袖子,他垂眸瞥了被她抓住的地方一眼便看向别处了。
他怎么不看自己?她嘟了嘟嘴。
抬手扯了扯,他没看她只道:“公主有事?
“你知道吗,你给本公主糖葫芦的时候说的话与那男子的一般无二。”就是少了小孩二字。
“是吗?”他脸上有了一弯不符的弧度。
长倾在庭院内那一树桃花折下一枝,桃花上还沾着少许露水。
他将门推开,里面昏暗无光,可以看出许久没人住过了。不过房内简洁,未沾一粒灰尘,可以看出经常有人精心打扫过。若是是鼻子灵敏,还有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他将已枯的桃花枝换下,把新的桃花枝换上。
手里的桃花枝临近凋落,少许花瓣落在桌上。他起身走出房内,将房门悄声关上。
家仆缓步而来,微微躬了躬身:“少爷,老爷要你去书房。”
长青微微一愣,随后才点头。他转身要向书房的方向去,还没迈开步子又转回来。
将桃花枝递给家仆,家仆接过。
家仆不确定:“还是以前那样吗?”
“嗯。”
长倾推开门进去,习惯性的将带上。
卫老爷嘶哑的声音传来,“长倾,快些过来。”
闻言,他快步走过去。“父亲。”
他抬眸,父亲书桌上和书架上的册子和书都少了许多。卫老爷察觉到他的视线,半响才出声:“你……那朋友可还好?”
“小儿不知,自那日起一直杳无音信。”从那日起是真的没有音讯,除了那日留下的书信。只是让他不解的是,父亲何时关心过这事?
“父亲,您问这事干什么?”难道……澈之他遇难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皱了皱眉。
卫老爷扯着嘴,咧嘴笑了:“你不是总说我忙,没时间陪你吗?现在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小时候长倾是想让父亲陪自己的,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他眸子上冷了几分,父亲一定有事瞒着他。
“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出声问道。
卫老爷身体明显一僵,而后他又恢复常态。
“长倾为何会这么想?”
他不说话,只是冷眼对待。
明显,他不信。
卫老爷想来也是瞒不住了,叹了口气,缓缓出声:“长倾,过些日子咱们爷俩就离开京城吧。”
长倾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袖里的手隐隐握成拳。
离开京城就意味着,澈之处理完事回这找他时,会无果。
他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离开京城,会去哪?”
明黄的榻上坐着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道:“禀皇上,臣已查明叛国之事。”
“可是他所谓?”
“正是。”
皇上从手边的木盒里拿出半块铁牌,丢给那人。那人接住,垂眸看了眼手中之物。那是另一半兵符,还有一半在他这。
皇上将盒子合上:“这半块兵符交与你,是朕相信你,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那人拱手,声重如山:“定不负皇上期望。”
“起吧,这里无人不必行礼,而且论论辈份就还得叫你一声“皇兄”。”
那人面不改色,淡言:“何时动手?”
“月末吧,观天师说那日适合。”
那便是两日之后。
“记得要斩草除根。”
那人不作声,只是手握着兵符的力度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