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涛心念刚动，正要闭住呼吸，自己的腿却一软，再也无力站立。
在围观的众人眼中，二人钢刀一碰，张长涛便力不能支，跌倒在地。
原来之前道姑在王当刀上点火的时候，火中并没有迷药。
包括张长涛在内的众人又怎会想到，黑衣人用同样的手法点燃钢刀，这次却混入了闻之即倒的迷香。
钢刀上的火焰并不能长久燃烧，在这宽阔的校场之上，迷香也要贴近人脸才能生效。
对于初次看到的奇异事物，人们会感到惊讶，随后产生的就是警惕之心。
第二次再看到刀上起火的时候，惊讶之情已经少了许多，随之一起减弱的，还包括人的警惕之心。
人的心理是非常难以预测的。
但是当人被淹没到了人群之中，整个人群的心理却变得容易捉摸得多。
人一旦有了依赖或者从众心理，就会对自己原本清晰的判断产生动摇。
三个黑衣人入夜拜山，很显然不怀好意。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普通人就会觉得他们无法搞鬼。就算动了什么手脚，也有一群人帮衬着。
张长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了黑衣人的圈套。
黑衣人目露凶光，盯着倒在地上的张长涛，便要一刀斩下。
四周众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意外情况惊得措手不及，虽然大声喝骂呼救，却鞭长莫及，无力回天。
幸好还有一个人，并没有被人群的情绪和心理感染，仍然保持着自己清醒的判断。
张燕早在黑衣人点燃刀身之时便提弓在手，凝神戒备。
张长涛刚一倒下，他便一箭射向那黑衣人。
弓弦轻响，箭似流星。
黑衣人见这一箭来势凶猛，只得提刀后撤，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这一箭“哧”的一声，射入了黑衣人的右臂，鲜血直流。
黑衣人右手失去了力量，钢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张燕只为救人，并未瞄准黑衣人的致命要害，否则他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黑衣人冷汗直流，却不呼声喊痛。左手一把拔下箭支，捂住伤口，退到道姑身侧。
在这一缓之间，张长涛已经被就近的黑山将士拉入人群之中，逃了一条性命。
张燕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行的张长涛，又扫了一圈四周躁动不安的黑山将士。
黑山军虽然规模庞大，号称百万，却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只是用来虚张声势。
真正能上阵杀敌的精壮之士，至多不过十万。
黑山金铁短缺，能有资格拿上锻造兵器的，也不过区区万余精锐。
在精锐之中，武艺精熟者也不过数百人而已，都是军中头领或亲卫。
眼下这数百位除了轮值放哨的之外，几乎都聚集在这校场之中。
他们每人都掌握着成百上千的部队，是黑山军的核心命脉所在。
可是眼前这些核心命脉，大部分都是张牛角的旧部，也就是黄巾余部。
张角虽然已死，但是余威尚存。
场内的所有人都听说过张角呼风唤雨的传闻，如今亲眼见到道姑等黑衣人展示道术，自然是心怀恐惧。
本来张长涛揭破了道姑的戏法，但是他自己却在大占上风之时被黑衣人迷昏。
已经开始将信将疑的众人，心里又开始打鼓，怀疑张长涛是不是中了黄天的天谴。
尤其是黑山军二当家王当，他本来就是张牛角的嫡系部下，所以亲眼见过黄天使者的天火之术。
道姑如法炮制之后，王当心中早就五体投地，有心投诚。只是碍着张燕，隐而不发。
孙轻已经倒下，王当离心离德。失了左膀右臂的张燕，已经无力指挥心怀恐惧的黑山将官。
如今形势岌岌可危，孙轻和张长涛相继倒下。若是局面继续恶化，恐怕道姑和王当振臂一呼，整个黑山的控制权就要易主。
道姑代表黄天大道，整个黑山军必然再次转化为黄巾军。
自己近年来的辛苦经营，将黑山军转换为朝廷的正规编制，以及整个黑山的从良之路，眼看就要化为泡影。
事到如今，张燕已经别无选择。
他持弓在手，叫道：
“好个妖人，果然心狠手黑。先是暗算了我孙轻兄弟，又暗算了长涛兄弟。你们想上黑山兴风作浪，也得问问我张燕的宝刀神弓答应不答应！”
“张燕，你终于出来了。”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自然是那道姑。她脸罩轻纱，身姿曼妙。但是在场内诸人看来，她无疑比噩梦中的魔鬼更加可怕。
虽然她手下的黑衣人中箭受伤，但是刚才数丈之外的孙轻莫名其妙地倒下，张长涛也在众人眼前昏迷。这道姑的法术究竟神妙到什么地步，没有人能够知道。
张燕心怀戒备，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道姑。
道姑却不理她，转身向受伤的黑衣人招了招手。
黑衣人立刻走到她身侧，单膝跪地，将受伤的右臂对着道姑。
道姑对着黑衣人的右臂轻扬袍袖。众人只见火光一闪，一股黄烟弥漫，笼罩了受伤的手臂。
黑衣人跪地一礼，马上跳起身来，捡起钢刀，呼呼呼挽了几个刀花。
本来血流如注的手臂，如今已经恢复如初，竟似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对道姑等三人的敬畏之心又多了几分。
他们哪里知道，黄烟只是道姑袖中的道具点燃产生的掩人耳目之物。实际上道姑在黄烟的掩护下，将师传的特制草药抹在了黑衣人的伤口之上。
世上哪有什么让伤口迅速恢复如初的药物？这种草药不过是堵住伤口，起到不错的止血效果。同时让手臂麻木，让黑衣人感觉不到疼痛，因此乍一看上去如同恢复如初。
如果此时有人上场和黑衣人交手几招，就能轻易看出破绽。即便不再交手，等到药效过了之后，黑衣人受伤的痛苦会扩大十倍，痊愈速度也会放缓。
若是稍微处理不当，这条手臂很可能就会废掉了。
可是校场众人哪里知道真相，包括张燕在内，他们都被眼前的一连串奇术给震住了。
这是超越常识的震撼，直击心灵的震撼，真正的震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