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期限有一瞬即逝的、有月余凋零的、也有四季常开的......人命就如同这花期,花期莫测,人命亦无常。
当天夜里,他们便连夜研制了解药给南珏服下,阿婵因为损耗了不少的精力,便早早的睡下了。
北年却还是放心不下南珏,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夜半时分,风儿夹杂着细雨吹开了窗子,北子辰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像是怕被什么人看到一般闪进了屋子。
北年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看着不远处衣衫尽湿的人影,有些迟疑的的问道:“子辰?是子辰回来了吗。”
北子辰走到了北年的面前,俯首道:“兄长,是子辰回来了,师傅怎么样了,是救了还是......”
“救了......”北年看着北子辰脸上又喜又悲的表情,笑了出来,“只不过卿姑娘也不会有事的,这就要多谢你传信给你嫂嫂了。”
北子辰在震惊和疑惑中被北年推到了门口,“快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衫,穿着湿衣服最容易生病了,等你换完我们再细说。”
刚过了不一会儿,北子辰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回到了南珏的床前,眼睛里红的厉害,嘴唇也有些干裂,北年叹了叹气,却也没忍心责骂他,只是去倒了杯水给他,“从出去到现在一直没休息吗,你此时回来,可是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北子辰看着床上面色如纸白的南珏,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声音坚定的回道:“是南修......”
‘啪...’北年刚倒完茶水的杯子结实的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北年上前揪着北子辰的衣领将人带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小子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还是......”
“兄长!就是他,我...我亲眼看到了,他...他给南峻的贴身侍卫塞了东西,二人还攀谈了许久。”短短的一句话,北子辰从一开始的嘶喊说到了泣不成声,北年的手也没了力气,后退了半步跌坐到椅子上,无奈的冷哼了一声,便叫人去把南修找了过来。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夜,到次日清晨还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南修已经在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突然北子辰摇醒了昏昏欲睡的北年,“兄长,动了,动了!”
北年听到后反应了两秒钟,便立刻冲到了南珏的床前,“阿珏,阿珏,你是不是醒了。”说着便喊着门外的人,让他们快去叫白先生过来。
“水...”一个细弱的不能再细弱的声音,但北子辰还是听到了,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桌子前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刚刚醒来的南珏喝了下去,北年偷偷别过脸去拾掉了不争气的泪水。
南珏勉强着睁开了双眼,忍着刚喝完水给嗓子带来的些许不适,努力的说着:“阿...卿...”
北子辰几乎是把自己耳朵都贴到南珏的嘴上了,却还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一旁的北年眉头紧锁着道:“卿姑娘她...还在南安。”
南珏听到后便要从床上起来,但任凭他怎么努力,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一点力气,白先生适时赶到,“公子莫要起身,公子体内的剧毒刚刚得到解除,但还有些许余毒留于体内,老朽这就去为公子准备药浴,助公子清楚余毒、早日恢复。”
北年送白先生出了屋子,“这几日多谢白先生了,他日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只需白先生一句话。”
“年轻人,我知你们身份尊贵,但老朽一把年纪了也不缺什么,只是我这葫芦里好久都没有尝到醉仙楼的酒喽。”说罢还伸了伸懒腰。
北年低头笑了笑,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去醉仙楼买酒。
刚要回屋,便看到南书冒着大雨跑了过来,跪到了南修的旁边,手颤抖着抚上南修的脸颊,声音急切的问道:“阿修,你没事吧,阿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为什么会跪在这里,你说啊。”
南修额前的几缕湿发挡住了他锋利的眉、墨色的眼,唇色因为湿冷而有些泛紫,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但却看都没看南书一眼,更是没有回答一个字。
南书咬着嘴唇哭了起来,紧紧的把南修抱进了怀里,“到底怎么了,连我都不能知道吗,阿修,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书儿啊。”
南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问道:“子辰,外面怎么了,是阿修和阿书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阿卿怎么了吗?”南珏喝了几口水,嗓子缓过来不少,至少这句话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北子辰的耳朵里。
北子辰慌乱的跳下了床,紧张的差点打翻了桌子,眼睛四处乱飘着说:“没有,没事,谁都没事,你就不要多想了师傅,我去给你看看药浴怎么样了。”说罢便跑了出去。
北年对上了南珏询问的目光,认命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床边道:“阿珏,南修如何。”
南珏思考了一下回道:“沉稳冷静,睿智多谋,虽不善言辞但却重情重义。”
北年双手紧攥藏于身后,接着问道:“之于你如何。”
南珏不假思索的回道:“不离不弃的家人,生死相托的兄弟。”
北年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南修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便想都没想开口道:“阿珏,你中的毒,是他下的......”
“不可能!”
“不会的!”
南珏和南书相继喊出了声来,南珏看向北年很是急切的解释:“阿年,定是你多虑了,他不会的,我信他。”
北年带着些许怒意低吼道:“证据确凿,更何况他昨晚已经亲口承认了。”
屋内的南珏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慢慢的缩回了床榻之上,侧身背对着北年,努力平复着声音说:“外面雨很大,让他们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你也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晚些时候我亲自处理。”
北年叹了叹气,说:“阿珏,无论如何,结果还是你定,你先休息吧。”
说罢便整了整衣衫走到了屋外,“先回去吧,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南修低声回道:“是。”
北年走后,南修几次想要扶起南书,都被南书狠狠的甩开了,南书迎着雨水抬头望向已经起身的南修,两两相望的一瞬间,南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极了......
南书轻笑了一声,手撑着地,一个人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子,转身刚走了一步,便吐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在落地之前被南修稳稳的接住了,他抬起了满是雨水的手,轻轻的擦拭着南书嘴角的血,咬着牙说:“书儿,对不起!”
一天一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南珏泡了药浴后,整个人好似又一次重生了一般,南书也只是一时气息不稳,怒火攻心,休息了一天便醒了过来。
“阿年,阿婵怎么样了,怎么没见她过来。”
北年扶着南珏坐到了软榻上,“她呀,这两日一见到我就吵着要去逛街,说什么第一次来东雪城,非要去看看风土人情,这不今天一大早就带了几个人去市集了。”
南珏扯了扯嘴角,“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也就你惯着她。”
北年也低声笑了笑,“阿珏,南修的事...你想好了吗。”
南珏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说着便朝屋外望去,“这雨终于停了,去训练场吧,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训练场上,南珏和北年坐在椅子上,南修身着一袭墨色长袍,执剑矗立在比武场的中央,“殿下,动手吧。”
南珏面色如常,眼眸的闪烁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叹了叹气说:“他是许了你高官厚禄啊,还是黄金万两。”
“都没有。”
南珏激动的站了起来,“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修抬头对上了南珏的双目,冷笑了一声道:“为什么?因为跟着你每天打打杀杀、胆战心惊的生活我过够了,我受够了每天只能在短暂的睡梦中得到安宁,我受够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和南书说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就娶她为妻,我受够了眼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战死沙场,我却无能为力......
所以,当南峻说只要我能让你服下那包粉末,他便给我自由,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南书脱离这满手血腥的日子,去过平凡的生活,呵...哈哈。”笑着笑着便流下了一滴泪水。
南珏也没能忍住眼角的湿润,带着哭腔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只要你说,我......”
“殿下,让埋伏的人出来吧。”南修打断了南珏的话,故作轻松的说着。
南珏闭上了泛红的眼睛,抬手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摔碎了桌子上的茶杯,突然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在了南修的周围,“阿修,兄弟一场,我不想杀你,若你能打败他们几个,我便放你离开。”
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刺耳的打斗声,十几个人一起朝着南修涌去,一柱香的功夫,南珏的人倒下了一半,南修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几滴血,肩膀和小腿处也都受了伤,天又阴了起来,将南修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狠厉。
他紧握着长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攻击,南书却跑到了南珏的面前,半跪俯首道:“殿下,让南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