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说够了
还是那个男子先尝了一口，香辣可口，却不腻。
“太好吃了！”那男子又是一声大赞。
黄衣女子却不快的看一眼叶丝丝，转头要走，却是一惊，一个人亦早已不知不觉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忙恭声道：“当家的。”
这一声，令赞赏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叶丝丝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正凝眉看着，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亦看不出息怒来。
这个人，她依稀记得，正是这“草云班”的当家的——刘浩云！
刘浩云一身素色青衣，长发成髻，手中握一本书，修眉冷目，鼻翼高挺，棱角分明的脸廓有微微冷漠，他直视着她：“你是谁？”
叶丝丝心想，她不能说自己是叶丝丝，“草云班”虽不知何故而要流落到边朔小镇去，到底是在京城里曾风靡一时的戏班子，若是听说过琉璃王妃和叶丝丝这个名字，想必要和他们在一起就难了。
因为“草云班”虽有名，却听说极有气节，从不与官府或皇家演出。
叶丝丝笑道：“我叫叶岚。”
“哪个岚？”刘浩云问。
叶丝丝看看周围，这小镇子在山脚下，有雾气迷蒙，她随口道：“山风岚。”
“为何到此？”刘浩云惜字如金，倒是有些像洛嬿姬。
叶丝丝扬头道：“这路你家开的吗？你来得，我却来不得？”
刘浩云眉一蹙，身边的人立时面露紧张，叶丝丝也察觉了，再看黄衣女子却是有些得意的样子：“当家的，这女人来历不明，还给咱们做饭吃……只怕是……”
刘浩云侧头瞪她一眼，她立即低头噤声，刘浩云上下打量叶丝丝：“从哪里来？”
“京城！”叶丝丝毫不避讳。
“到哪里去？”
“江平。”
叶丝丝倒也心安理得，她确实来自京城而要到边朔去。
“竟是和我们一路？”刘浩云眼里似有警惕之色，“霜儿。”
他叫一声黄衣女子，霜儿便上前道：“当家的……”
“这女人便与你一间，让她和我们一同上路。”刘浩云的话令霜儿脸色立时变了，“什么？当家的……这……”
叶丝丝也是一惊，没想到刘浩云竟会主动提出要她同行？
“霜儿，这女人来自京城、要去江平，我怕不是巧合，带在身边随时监视，可比时不时的冒出来害人强，再者说，她精通厨艺，这一路上也好给大家做饭吃。”刘浩云说完，转身走了。
霜儿气呼呼的看一眼叶丝丝，叶丝丝心想，这感情好，不过……好像刘浩云是在躲避什么？或者是逃避谁，对于来自京城，要去江平的才特别警惕。
又或者，这不过是他的借口，实在是这位霜儿姑娘的手艺太差，他这个当家的也受不了吧？
不管是什么？自己总算有个安身之处，也总算可以到江平去了……
江平，是那么遥远的地方，曾经，就算是梦里都不曾去过的地方，听说那里常年风沙，树林森森，湿气和瘴气都很严重，万里山水，自己的跋涉，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陌生人，被刘浩云留下，自然会引起班子中人的特别留意，她当晚便见到了紫灵和紫云两位台柱子，紫灵便若星辰皎月，冷而璀璨，不言不语便是夺人芳华，而紫云却若云中飞鸟，灵动活泼，不落尘俗。
这两个人时常跟在刘浩云身后，到是看不出乃是“草云班”台柱，亦看不出一点高高在上，倒像是刘浩云的贴身婢女。
叶丝丝每天为全班子的人做饭，从早忙到晚，一刻不得闲，晚上回去要和那个骄横的霜儿一起睡，她冷言冷语她可以不理，但是扰她睡觉，她可不能无视。
“你啊，最好别让当家的抓住把柄，否则，我们当家的可是不会放过你。”霜儿每天晚上都要重复这句话。
叶丝丝终于跳下了床，霜儿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不干嘛，看你烦行不行？”叶丝丝转身出门，夜总是有些凉的，她微微瑟缩，看刘浩云的房间亮着，该是还没有睡。
她走上楼，刚要敲门却听见屋内传出一声声低吟：“嗯……浩云……浩云……”
叶丝丝脸登时一热，里面分明是女子销魂蚀骨的声音，夹杂着暧昧与欢愉。
“浩云……”那娇而俏的声音，依稀像是紫云。
而男人低沉的喘息声亦不时隐隐传来，叶丝丝连忙后退两步要走，却不想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厉喝：“谁？！”
这一声之后，叶丝丝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房门已经豁然打开，而眼前男子，一身白衣开敞，露出健硕的胸膛，眸中寒光毕现，双目中杀机顿起。
叶丝丝吓得再后退一步，不小心踩空，被一双手臂揽住，她定住身子，才见是刘浩云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他的身上还带着女子的香气和热烈过后的体温，眸中的杀气却淡去了些许，叶丝丝觉得腰间被什么咯得生疼，她微微侧眸看去，竟见是一把匕首，闪亮亮的寒光刺眼，正握在刘浩云揽着自己的手中……
“你带着匕首干什么？”叶丝丝挣脱开他。
刘浩云冷冷说：“我倒要问你，大夜里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话没说完，屋内便有一名女子，长发披散，罩了一件月白色披风，走出门来，面露不悦之色，果然是紫云。
叶丝丝忙道：“我只是想来和你说，我不想和霜儿住在一起，她唠唠叨叨个没玩没了，你要是真对我有什么怀疑和戒心，就干脆不要让我随行，何必折磨我？”
“霜儿？”刘浩云回头看紫云，紫云有些错愕的低头，“我会去说霜儿的。”
叶丝丝不懂，为何紫云会显得这样惊吓？
刘浩云淡淡道：“你听见了？”
“反正我不想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叶丝丝扭过头，“不然，你就放我走好了。”
不知道为何，叶丝丝直觉刘浩云不会让她走，才敢于这样讲。
刘浩云道：“紫云，明儿个起，你便和叶姑娘一起，霜儿那个丫头，就是嘴上不饶人，说也不听。”
紫云一怔，眼里似有愠色，但依然乖顺的低头应了：“是。”
她似乎很怕刘浩云，刘浩云又看叶丝丝一眼：“留你下来，只不过因为霜儿的饭菜实在无法下咽，又怕她女孩子面子薄，才那样说，你是哪里来，到哪里去，与我无关。”
他进门，将紫云亦关在了门外，紫云看向叶丝丝，适才温顺的脸孔顿时变作了冷厉：“看来，你不但是有一手好厨艺，还很会告状。”
叶丝丝知道，她看见了他们二人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也会对她不满，但好歹看上去她很怕刘浩云的样子，而自己也不是软柿子。
“不是告状，是说事实。”叶丝丝道，“你若不愿与我一起，也自去和你们当家的说，不必勉强哦。”
“你……”紫云脸色一变，“还没如何，就敢用当家的威胁我？”
“你想多了，威胁可谈不上，只是不想彼此都别扭而已，所以你要不愿意，自去说便是了。”叶丝丝说完下楼去。
紫云过了许久才下来，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紫云的房间没什么特别，和霜儿的无异，只是有淡淡丁香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愉。
因为这一晚的风波，叶丝丝在这个班子里似乎更成了话题，紫灵亦听闻了，虽没有什么表现，但叶丝丝想一定是站在妹妹一边的，看来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还好的是，他们都很怕刘浩云的样子，刘浩云留她下来，她们即使心中不快，也不太敢怎样！
让叶丝丝奇怪的是，这个“草云班”似乎只走小路，只在小镇唱几天戏，便继续赶路，有意绕开大的城镇。
她不解，却不多问。
这一天他们要渡过一条河，河的对岸再经过几个小镇，就是边朔小镇江平了。
叶丝丝忽然有点忐忑。
一个人正坐在船头，一阵悠扬的琴声打乱了思绪，那琴声似乎有浓郁的悲伤，又有化不开的仇恨，令那琴音有缭乱的调子，亦让人心境烦乱。
叶丝丝走到船尾，只见刘浩云正在船尾弹一展古琴，那古琴极是破旧了，也难怪音调会乱。
“谁？”琴音戛然而止，刘浩云回头看去，只见叶丝丝站在身后，他眉一蹙，“又是你！”
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夜里如同鬼魅冲着叶丝丝而来，叶丝丝吓得后退一步，但终归镇定心神说：“我可不是故意偷听，这夜里这么静，你还在弹琴，怎么会有人听不到？”
“我说你偷听了吗？”刘浩云反问。
叶丝丝一怔，随即说：“你技艺不怎么样嘛，我可是听说刘浩云精通琴棋书画呢。”
“你听说的倒是不少。”刘浩云一句话令叶丝丝一愣，自己怕还是不要暴露太多的好。
她轻轻说：“居住在京城要不知道很难吧？”
刘浩云瞥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了。
果然是性子奇怪的人。
叶丝丝也不理会，而是坐在船尾望着月色苍茫，夜里，河水茫茫，似有烟雾自远方升腾，幽幽的笼了一层薄霜，寒与凉，便渐渐觉得了。
她微微瑟缩，起身正要回去，突然，身后一双手猛力一推。
叶丝丝来不及回头看清是谁，便脚下一滑，她大喊一声：“啊……”
声音还来不及发出一般，便跌进了冰冷的河水……
刺骨的冷立时自四面八方袭来，叶丝丝惊恐之际，不知所措，她不善水，在如此水流湍急的江河中，全身都感到无力！
是谁？是谁要害她？要置她于死地？！
大口大口的河水灌入口鼻，她几乎窒息，身子一点点下沉，眼前是一片漆黑。
她正自想，我命休矣之时。
忽然有一双手揽住了她，好像是救命的浮板，将她用力的向上拉，她亦下意识抓紧了那个人，河水虽然冰凉，可那个人的身体却有微微温热！
是谁？她最后的意识里，只有茫茫海水，和耳边响起的：“叶姑娘……”
一声声“叶姑娘”响在耳边，梦里似乎下雪了，铺天盖地的，令叶丝丝周身冷得发抖，可是又好像有热烈的火烤在身边，可是温暖似乎不能进入肌骨，心还是冷的。
“叶姑娘”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传来，心口处疼得难忍，叶丝丝猛然坐起身来，这一次，好像那股寒气顿时消失了一样，她气喘吁吁，适才，在梦里，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在拼命的救她，在她的耳边喊她，是谁呢？
“你醒了？”冷硬的声音，没有温度。
叶丝丝回头看去，只见刘浩云坐在她的床边，地上还放着一个炭火盆子。
叶丝丝平复一下呼吸，点头说：“是你救我的？”
刘浩云点头，依然话不多：“是。”
“可是……是谁推我？”叶丝丝明明身子还很是虚弱，却跳下床来，一个站立不稳，刘浩云扶住她，低头看她，“有人推你？”
叶丝丝点头，斩钉截铁：“不错，有人推我！”
刘浩云微微蹙眉，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叫紫云、紫灵、霜儿都到凌云舱去！”
凌云舱，是这艘船最大的一个舱，“草云班”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艘船虽不华丽，却是很大的。
刘浩云淡淡看叶丝丝一眼：“你也来。”
叶丝丝不解，披了件妃红色披肩，跟在刘浩云身后。
凌云舱，夜晚点亮了满舱烛火，烛色不若夜空的暗黑，一点一点跳跃成星子一样的光……
叶丝丝一身红披风，脸色却苍白如雪，她看着堂上端坐着的刘浩云，堂下，紫云、紫灵和霜儿已经站了一排，还有刘浩云的心腹兄弟赵明宇。
刘浩云依然面无表情：“紫云，叶姑娘落水之时，你在哪里？”
紫云脸色一变：“我……我与姐姐在舱内谈天。”
“紫灵，是吗？”刘浩云看向紫灵，紫灵水一样的眸，流光幽幽，微微低眸，终究道，“是……”
“说谎！”刘浩云顿时拍案而起，紫云、紫灵、霜儿都是身子一抖，刘浩云走下堂来，一把抽出木架上的长剑，长剑寒光似冰，寒气直逼紫灵心口。
紫灵吓得一颤，一双水溶溶的眸凝着刘浩云。
刘浩云如同这夜里的江浪，无形的压力滔滔而来，紫灵颤巍巍的看一眼紫云，紫云此时脸色惨白，似霜打了一般，颤颤而抖，噗通跪倒在地：“当家的……”
一声当家的，已经无需再说，刘浩云冷哼一声，斜睨着她：“就知道是你，我再返回船尾时，恰好看到你离开，我虽然没有看到你推叶姑娘下水，可你竟撒谎说与紫灵在一起，不是此地无银吗？”
“当家的……我……”
“来人！”刘浩云一声令下，船舱外匆匆跑进一个人来：“当家的……”
“将紫云姑娘绑上陵木架，鞭刑50！”刘浩云一句话，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谁都知道，紫云与紫灵是“草云班”的台柱子，更是刘浩云心腹，刘浩云竟然会下令如此？
那人一个犹豫，刘浩云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是！”那人赶忙去了。
此时，紫灵与紫云同时跪倒：“当家的，求当家的开恩……”
紫灵更是连连磕头：“当家的，妹妹身子娇弱，便请当家的看在妹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饶过妹妹这一次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