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孩的回答后,少年笑了起来,“真是愚蠢啊,这个世界可没宽容到对一个蠢货温柔相待。”
少年收回环住小孩的手臂任由其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他觉得自己少有的怜悯被浪费了,这种天真的小鬼根本就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你...你到底是谁!”皮库斯握紧腰间的刀柄喝问道,这个撑着黑伞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的少年到底是谁,看样子似乎跟城防军有着不错的交情。
“别激动,”少年手中的伞一倾,斜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我劝你最好别拔出刀,在我面前亮出武器可不是什么好的想法...贱民!”
“您到底是...”眼前的少年气势不凡,但无论皮库斯怎么回忆,都没有联想到任何一位青年权贵是这种模样,但沟鼠就要有沟鼠的眼力,皮库斯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看出眼前的少年并不是虚张声势。
“库法·斯特伦格阁下,原谅我们的无理。”皮库斯的身边,身形高大的艾伯特俯身执礼一脸谦逊地说道。
库法·斯特伦格,斯特伦格...皮库斯咀嚼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着,突然,他沾满扭曲思想的脑子惊醒过来,这难道就是那位大人的...皮库斯回过神来,脸上直接换上了真挚的笑容,“原来是您,请原谅我的无礼,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库法吹了口口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贱民,再大的雨幕也遮掩不住这两个家伙身上的谦卑,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令他不快的抵触情绪,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也自有他们的生存法则,他们清楚如何在权力面前保持卑微。
“喂,那边那个,”漆黑的大伞在雨中打了个旋儿,他朝皮库斯命令道,“我不想看到你的脸,这让我感到恶心。”
“这...”皮库斯脸上的讪笑一顿,低眉顺眼道,“小的叫皮库斯,非常抱歉,我的脸令您不快。”说罢,他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很好,皮库斯,为什么在追这个小鬼?”摆在库法面前的卑微顺从让他感到无趣,他将注意力放回到地上的孩子身上。
“大人,”皮库斯的语气颤抖起来,这位身份尊贵的少年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欣喜无比,“这个叫爱丽丝的小孩是个逃跑的奴隶,我们接到奴隶主的请求要将他带回去。”
“原来如此,艾斯利么,”库法点了点头转动起手中的伞柄,黑色的大伞在雨幕中打了个旋开出一朵黑色的花朵,“他的姓氏是?”
“这只是个奴隶,没有姓氏,”皮库斯转了转眼睛,眼前的少年好说话地出乎他的意料,他颤微地继续解释道,“您知道的,我们接受了委托,就有义务将他们指定的商品送回去。”他瞥了眼地上的孩子继续道,“即使是这样低廉的残次品也有是有再次使用的价值的。”
“嗯,”库法认同这个社会建立起来的蛮横制度,权力至上是他认同的信条,相较于虚无缥缈的诸神,他更相信实实在在的权力。
下等人遭受上等人的剥削和压迫,有些人生来就掌有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能见识到的财富,他们站在规则的顶端,所谓的律法只不过是用来制约下层人的手段以及让他们在陋如猪圈的微末之地争斗和享受所谓生活的限制罢了,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那么就得套上名为规则的枷锁。
这残酷森严的等级制度深入人心,所以它是合理的,库法没有挑战规则制度的无聊想法,他是阶级统治的受益者和维护者,他认为生在顶端的自己生来就有睥睨其他可怜虫的权利。
对他而言,现在皮库斯抓捕逃跑的奴隶是合理的,是被这个社会认同的合法行为,可怜的爱丽丝只不过被这个残酷法则吞噬掉的一朵不起眼的水花罢了。
“那么,皮库斯,你可以带他回去了。”
什么?皮库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居然就这么同意了,他没有用自己的尊贵身份拯救那名孩子,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善意之举罢了,相信任何一个权贵之子在见到这个凄惨的小孩的时候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之举,因为那是彰显他们德与美的行为。
同样的惊愕也出现在那名身形高大的艾伯特身上,在他想来,这个青年一定也会有那种善意的举动,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用他们践踏在别人脊梁身上获得的权利向他们施舍着可笑的善意,可这个青年居然...
皮库斯咽了口口水,他看了眼少年,变得更加卑微起来,那名蹲在地上的少年没有做出符合个人形象的善意举动,然而这样的他更加令皮库斯害怕,少年身上笼罩的是权利带来的森严,这是一位权力的拥护者亦是权利的庇护者,触怒他的人势必会成为他身后权势倾轧下来的漪粉。
皮库斯拿着锁链走到少年面前,少年侧开了伞微微挪了挪,这样的举动令皮库斯更加安心,他看了眼地上的孩子,终于...终于...爱丽丝,你又回到我手上了...这股直达大脑的兴奋感让他打了个机灵,肮脏占据了心灵,恶心的扭曲取代了脸上的谦卑,卑劣猥琐爬上了他的面庞,他喘着粗气嘴角溢出口水,用颤抖的双手伸向地上的小家伙。
冰冷的锁链套上了爱丽丝的脖子,皮库斯揪起爱丽丝脚下一个踉跄,重新用锁链锁柱爱丽丝的兴奋感让他控住不住身体的颤抖,转身的动作僵硬得犹如在梦境中起舞的木偶,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准备回头道,“感谢您...”
噗嗤一声,一抹细长的剑锋刺穿了他的脖子,“为...为什么...”鲜血涌上皮库斯的喉咙从伤口中溅射而出,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
库法拔出细剑甩掉剑上的鲜血,重新将剑插回伞柄,他扫了眼捂着喉咙脸上无比怨毒的皮库斯皱眉道;“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记住,要时刻保持住对权力的敬畏,不要因为一时兴奋而忘记自己的卑微。”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一如之前那样井然,合理。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抓起爱丽丝的时候放下了遮脸的手吗?
懊悔,愤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皮库斯喷出一口鲜血没了声息。
要是自己没有放下遮脸的手...这个活在权利阴影下的可怜虫临死之前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