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赶来的城卫军很快停住了脚步,一群面色不愉的汉子挡在了他们面前。
“滚开!”小队队长一声呵斥,脸上隐含无奈的克制,“你们这些家伙难道没看见骇兽躲进去了么?”
“少啰嗦!”一个醉醺醺模样的邋遢汉子在周围人狭促的声援中不屑道,“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他一指身后写着‘夜色’的建筑,“搞清楚,该死的蛀虫!这里是卡罗街,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权贵!!”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于咆哮起来。
“哼,”小队长有些踌躇,他来到一个年轻人身边低声道,“库法少爷,我们是不是等到天亮再...”
“蛀虫...”库法嘴唇微抿,他沉思片刻之后才道:“没关系,听到他这么说,我就越加确信要进去看看了。”他慢慢抬起右手,身后的士兵们也随之缓缓拉起弓弦。
小队长见状也不阻拦,城卫军是拜伦王国的官方势力,人数众多但是权柄却低的可怜,属于斯特伦格派系和国王派系用来在王都互相掣肘的不纯势力,基本上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长此以往,坏事,蠢事做多了,油水没捞到还惹了一身嫌弃。
所以,小队长也乐得扯着库法的虎皮做大旗,他也早就对这个三不管的黑市地带闹心已久,搁以前,有着官方身份的他来这里都得小心别被人敲了闷棍。
相较于小队长打定主意旁观的这份轻松心态,刚才大放厥词的醉鬼已经没了醉意,他一身冷汗,整个人瘫倒到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周围那些看好戏的人眼见不妙都跑得差不多了,那些泛着寒光的冷簇箭矢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
“准备!”小队长起声,“杀...”
话未说完,弓弦轻震,几道箭矢已经朝着地上的醉鬼急射而去!
轰!
一声巨大的震响,扬起的烟尘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刚才射出去的箭矢被他抓在手中,一掌握断。
“嚯,”库法嘴角勾起,“我没想过你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眼睛微眯,湛蓝的目光中尽是冷意,“艾伯特。”
艾伯特挠了挠脑袋,看清楚所谓闹事的人是库法之后,这几天颇感自己背运的苦闷男子脸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艾...艾...艾伯特...”小队长看清楚突然出现的人影后,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后退一步,声音中满是惊恐,“‘野狗’艾伯特,库...库法少爷,咱们...还是先...这家伙,小心别被这家伙盯上...不然...”
小队长的腿抖得跟刚才的醉汉一样,而这样的慌乱和惊恐毫无作假,周围的士兵也在听到这样的凶名之后不安的躁动起来。
“蠢货!”库法皱眉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给我安静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们是站在谁的身后!”
青年强硬的姿态狠狠扇醒了这群大脑空白的家伙,弥漫在众人心间的不安被直接掐断,他们咽了口口水安静下来,怕什么!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斯特伦格,而眼前的青年是这个与王室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的唯一继承人!
库法的手再次抬了起来,身后的士兵尽皆拉开了弓弦,他们的目光中再无任何犹豫。
年幼的雄鹰和噬血的鬣狗么,真是的,饶了我吧!我可不管之后会发什么事情...暗自腹诽的小队长咬牙,知道一些乱七八糟黑幕的他可没有那些毛头小子那么乐观,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这种小人物置喙。
“预备!”小队长叫道,他凝神盯着库法手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等等,库法阁下。”突然,一道昂扬难听的女声传来,库法转身,看见了他这辈子见到的最丑的女人。
那女人施施然来到艾伯特身侧向着库法屈身一礼,“阁下,我叫维达,”她展开花扇遮住了自己臃肿的面容,“还请不要误会,整条卡罗街都在欢迎着您的到来。”
这话一出,那些在勾栏间看热闹的小姐姐们俱是眼神炙热地看向库法,她们红舌抚唇,恨不得将下面那个俊逸非凡的年轻掌权者给生吞活剥了。
“想不到杂碎也开始知道礼仪为何物了。”库法神色一敛,整个人似笑非笑,“也罢,那个刚才出言不逊的人,把他交给我。”他意有所指,‘蛀虫’这样的词汇是某些贵族私下里用来形容斯特伦格家族的狂悖之语,他倒想看看到底是那个蠢货知道他在这里还这么不长脑子。
“这是自然,”维达笑呵呵地应承道,“但恐怕会脏了您的手。”
“嗯?”
“就在刚才,”维达低着头侧开身子,“他已经死了。”
库法脸色难看,那个醉酒蠢货的脑袋上插着一个箭矢,正中眉心,准确地近乎挑衅。
维达转了转眼角,她朝着一动不动的艾伯特使了个眼色,等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风波,她想看看这样的举动会引来年轻人怎样的行动。
揣摩着年轻人心思的维达一分心,等到回过神来的才发现眼前的地面多了双脚,她抬起头,看着突然来到面前的年轻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阁下,您...唔。”
维达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扣进了她的脸庞中。
“回答我,”库法预期淡漠地开口道,“是什么让你有挑衅我的勇气?可笑的侥幸心理还是自以为是的强大背景?”
“呜呜...艾...”维达吱吱呜呜的说不出一举完整的话,她转动着脖颈想要将视线投向艾伯特,可这样的举动没有引来预想之中的动静。
“杂碎...”库法更加用力,指掌间的面庞发出骨骼濒临碎裂的哀鸣,“要学会对权力保持敬畏。”待到手中的人开始无意识的挣扎之后,他才手一松,任由她瘫倒到地面上。
维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脸上涌起不自然的潮红,手心里一片湿汗,那把用来保持风度的扇子在刚才的慌乱中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这个该死的小鬼!竟敢...!!
“艾伯特!”她厉叫道,视线转向那个无动于衷的汉子,可是接下来谩骂的话就烂在了口中,因为面前的艾伯特,那个映象中强大冷血的艾伯特此时已经被无数的刀剑抵住要害,一动也不敢动,安静得宛如在一只关在笼子里待宰的羔羊。
“我说的话,”头顶上又传来了冷幽幽的话语,“你没听清楚么?”
维达浑身一颤,整个人就像没了思维的傀儡一样跪下来颤声道:“听...听清楚了...”
她恐惧得难以自拔,脑海中库法的面容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这个原先她还有些轻视的年轻人竟慢慢和老板的身影重叠起来,这毫无人情可言的恐怖压抑地她难以喘息!
“那就好!”
这宽恕的声音让维达如蒙神恩,只是还没等到她松一口气,突然踩到头顶的大脚就将她的脑袋踩落到尘埃里,“这才是符合你们这些杂碎的姿态。”
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的爱丽丝身影让库法更气几分,他用力蹂了蹂脚底下的大脑袋阴狠狠地道:“记得替我向你们老板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