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呼,划过天际,打破了这沉寂!
突然出现的黑影掠过,就算正全神贯注防备的布云使者也未能躲过,鲜血四溅,一只干枯焦黑的爪子在她的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黑影一击得手,停在半空,宽大的黑袍鼓荡,冷漠地看着布云使者。
黑风老妖!
“这么近的距离,能躲过我的致命一击,也算不错了!”
布云使者封住肩头伤口,吞下一颗丹药,稳住心神,道:“‘招魂阵’不破,阵主就不会死,看来果然有些门道。”
幽冥四鬼急忙将她护在中间,严落轩也跟过来。
黑风老妖浑不在意,双手划动出诡异的符印,四座招魂塔开始发出蒙蒙绿光,塔顶的骷髅头也喷出浓烈的黑烟,黑烟与绿光中,忽然飘出一道道身影。
一道,两道,三道……似乎无穷无尽!
那些都是恶鬼阴魂——被招魂塔禁锢住永生难入轮回的恶鬼阴魂!
它们似乎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乍一出现,就朝着所有生者而去——无论是布云使者一方,还是林慕云一方!
当然,除了黑风老妖!
无数鬼影涌来,幽冥四鬼同时出手,四件法器一同打出。
不过,他们攻击的并不是鬼影,而是直取黑风老妖。
黑风老妖一声冷哼,颇是不屑,道:“这等小角色,也敢对我出手!”他一抬手,一道巨大的手掌横推而出,仅仅一击就将四间法器连同它们的主人击飞。
漫漫无际的鬼影像是潮水,吞噬每一丝的生机。布云使者一方已经无力再斗,渐渐难以支撑。
只不过一瞥间,黑风老妖却看见大地之上的一缕火光!
那火光甚是微弱,也就堪堪照亮了丈许方圆。火光中的少年,一脸的固执,湛蓝色的长剑上却发出炽烈的火气。火气驱散黑暗,像是黎明的曙光,平和中正,却不失威严,仿佛如有冒犯就会将之焚烧殆尽,不容置疑!
那些恶鬼阴魂甚是忌惮,只是把四人围住,盘旋嘶吼,却不敢上前。
一道身影落下来,慢慢走近,厉鬼们不敢阻拦,纷纷躲避。
革刑知道:黑风老妖来了!
借着火光,他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黑风老妖的样子。那是一个全身酱紫的老者,眼睛突出鼓涨,腮边凹陷,颧骨高耸,嘴巴有些尖长,像只狐狸一样,一脸的暴戾。
他看了革刑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解,说道:“年轻人,说出你的秘密,我可以绕你不死!”
革刑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
“不!”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表明了,两人没有再谈下去的可能。
黑风老妖走得近些,一伸手向着火光中抓去。革刑想躲开,却发现竟然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长着三四寸长黑色指甲的干枯爪子掐住自己的喉咙。
沐知薇三人想奋力站起来,却依旧不可能。革刑青筋紧绷,窒息的感觉充塞脑际。渐渐地,火光慢慢暗淡,似乎就要熄灭了!那些阴魂恶鬼不再有所顾忌,俯冲上来,扑在脸上,好像要将他身体里的每一点生机都吸食而去。
“放开他——”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夜幕里显得格外刺耳!
仅仅是一声轻喝,黑风老妖却如临大敌,霎时间退出数十丈,双臂挥舞,将所有的阴魂恶鬼收拢在身旁,严阵以待!
革刑顿时不支,摔倒在地。没有了阴魂恶鬼的纠缠,布云使者几人也从半空落下,紧盯着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干瘦的身形,破旧的道袍,浑浊迷茫的眼神,赫然是之前革刑四人在那座破败草屋旁遇到的那个老者!
“是你——”黑风老妖认出了老者,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半点警惕,道:“道兄,咱们之前有过约定,互不干涉!”
干枯老者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木然道:“这四个人,你动不得!”
黑风老妖似是知晓老者的心性,问道:“只是因为他们和你穿了一样的衣饰?”
老者没有回答,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我要是非动不可呢?”黑风老妖似乎是在试探,对于沐知薇和苏潇,他不可能轻易放她们离开。
老者的手中,一件青黑的物件微微颤抖,荡出一道如有若无的轻吟,像是和煦的春日里,白杨树的树叶被一阵微风吹过,发出哗啦啦的轻响。那声音随着风势加强,越来越是清晰,渐渐地就如同电闪雷鸣的夜里,滂沱大雨在冲刷着屋檐。声音转瞬来间低落下去,秋风卷过苍凉地大地,凋零的气息弥漫,好似有几只秋虫断断续续的鸣叫。到了最后,暖日照雪,万物悲凉,雪水化成涓涓细流,汇入小溪中,渐渐隐没了……
老者似有所感,手里的青黑墓碑,已经变成了一柄青绿长剑!
“那是——苦棘!”林慕云惊道:“蜀山的‘万剑之尊’,神剑‘苦棘’。”
“什么‘万剑之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苏潇茫然问道。
“苦棘神剑是可与昆仑山的‘分山尺’,普陀山的‘彼岸神钟’并称的旷世神兵,可惜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失落,师妹又久不在蜀山,不知道也不奇怪。”
黑风老妖闻言,犹豫道:“原来那小坟冢的墓碑,竟然就是蜀山的镇派之宝‘苦棘神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与那老者撕破脸皮。
不过,那老者却不再犹豫,陡然间气势极盛,一股疯狂地近乎暴虐的气息爆发开来,苦棘神剑上绽出难以想象的璀璨神光,横扫向黑风老妖。
黑风老妖瞳孔收缩,顾不得其他,双手横推,牵引着四座招魂塔的黑气,迎上而去。
然而,神光太过强烈,未有一点的滞殆,就撕碎了黑气。那些漫天飞舞的恶鬼阴魂也是惊惧万分,纷纷逃回招魂塔中。黑风老妖大惊失色,一声惨呼,黑色的长袍炸裂开来,敛作一道黑影,冲向天空。
老者紧随而至,也不用任何的道法结印,只是随意挥舞,便有无数神光射出。黑影当空一震,顿时变成三张巨脸,喷吐黑气,将老者围住。老者对此事若无物,接连挥洒,漫天的黑气便被扫荡一空,手中神剑划动,穿梭纵横,三张巨脸就像是被烈日照射的积雪,转眼就被击散。
“这位前辈的道行太过高深莫测,他虽然没有使用任何道术,但举手抬足间,都有大道相随,实在是已经臻至返璞归真之境。那黑风老妖如果不是借助招魂阵的力量,恐怕早就被他诛杀了。只是不知为何,以他这等修为,竟然会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沐知薇说道。
两人相斗,已经毫无悬念。饶是黑风老妖四处躲避,仍旧险象环生,胸口更是中了一剑,鲜血长流。
老者也不是个易与之辈,他既已出手,便不再留情,一招一式间都是致命的杀招,力求将对方诛于剑下。
再过一刻,黑风老妖猛然退出里许,喝到:“你莫要欺人太甚,大不了你我玉石俱焚!”言毕,伸手取出一物,一道念力注入,那事物陡然间发出一团绿幽幽的光亮,堪堪照亮了一角夜空,却是一盏灯笼。
紧跟着,四座招魂塔中再次冲出无数鬼影,只不过这次的厉鬼嘶吼更为可怖,其中跟掺杂这无尽的不甘与愤怒。它们并没有冲向别人,而是飞向半空,没入那盏小小的灯笼中。
灯笼越来越亮,逐渐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就像是一轮诡异的绿色月亮!
那些恶鬼阴魂努力想逃走,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灯笼的牵引,慢慢被吸了进去。
革刑心中一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向着苏潇望去。
她的脸色已然煞白,双眼空洞,嘴唇上都被咬出血来!
“黑风老妖真的炼出了‘引魂灯’?”不远处,严落轩叹道。
布云使者摇摇头,道:“那也叫‘引魂灯’么?没有灯魂,灯形也不完整,差得远了!”
忽然间,大地猛地颤动起来,四座招魂塔上传出碎裂的声响,竟然接连炸开,露出四个幽黑的深不见底的大洞。黑洞之中,无边的玄黄煞气涌现,整个云罗山都要躁动起来!
黑风老妖哈哈大笑,道:“地狱之门已开,你们将会被着玄黄煞气侵蚀腐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吧!”
布云使者一声娇喝,怒道:“不好,这疯子想要狗急跳墙。如今灯奴已然入体,引魂灯再难完善,他竟然毁掉了招魂阵,这可是有违天和之事!”
严落轩只觉得头皮发麻,招魂阵即毁,方圆百里内的生灵无可幸免,玄黄煞气所过之处,百年内无人敢靠近。
最近的一处招魂塔距离此处不过数里,玄幻煞气很快就蔓延过来。布云使者几人不假思索,掠入高空,快速离去。黑风老妖忌惮对峙的老者,并未阻拦。
革刑四人相对苦笑,却再也无半分气力御空离开,各自结印,苦苦支撑。
半空中,老者心有所感,一甩手,竟然将苦棘神剑掷了过来,骈指成刃,依然攻向黑风老妖。
苦棘神剑甫一触及玄黄煞气,霎时绿光大作,散发出无穷生机,竟然将之化解吸收。四人见状大喜,林慕云伸手牵引,苦棘神剑倏然飞了过来。
“我似乎明白了!”林慕云道:“我曾听师尊说过,苦棘神剑的本体,原本是蜀山之巅的一株万年雷击木。此木不知何年所生,每一年都会遭受万道雷击毁灭,生机断绝。可奇怪的是,每逢春来,这株雷击木无论被毁成什么样子,都会发出一颗新芽,重新焕发生机。如此往复万载,雷击木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劫满道成,跳脱轮回,化作了一柄奇诡绝伦的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