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蜀山的神剑‘苦棘’,也是天地间的至尊法器之一,只可惜一直流落在外,不知所踪。”憨厚的胖道士抚摸着小徒弟的脑袋,满脸的慈爱。
小徒弟四五岁的样子,脸色蜡黄,干瘦干瘦地,像是得了什么病。
“那师父这次去汤谷,就是为了找到苦棘神剑么?”旁边一个大不了几岁的孩童问道。
“据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只是有些迹象表明可能是苦棘神剑,尚还不能确定。”胖道士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少年,道:“修澜,你的父母也会同去,此去凶险,午后的功课就先免了,你回‘九弥峰’去跟他们见一下吧。”
少年并未说话,躬了躬身,算是应了。他旁边站着一个面相老成的青年,二十多岁模样,上前问道:“师父,这些所谓的至尊法器,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
“聚天地灵气,纳天地精华,蕴天地威能。法器到了这种层次,往往会如同精怪一般,产生自己的器灵,自行认主。即便是他人使用,也可移山倒海,毁天灭地。但这种情况下,器灵沉睡不醒,无法发挥全力。只有器灵认可的主人使用,或者是特定的情况下,器灵复苏,这些至尊法器的威能才能达到巅峰。”
“巅峰的威力能有多强?”又有一个孩童小声嘀咕。
“将来若有机会,你们可以去西南的魇谷去看看,那里就有数件复苏的至尊法器碰撞留下的创伤。”
“世间的至尊法器有多少?它们都曾复苏过么。”病弱的小徒弟来了兴致,拉着胖道士的衣袖,就像是个缠着老祖父讲故事的小孩子。
“至尊法器有的是天地孕育,自然形成,有的是经人炼制,后天成形。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极其困难。天地间有多少至尊法器,无人能够确定。除了我们蜀山的‘苦棘’神剑,昆仑山的‘分山尺’、草云庵的‘女娲石’、九嶷山的‘山河社稷图’、普陀山的‘彼岸神钟’,还有离恨门的‘摩天印’、原本魔门的至宝‘刑天干戚’、‘蚩祖神面’都可称得上是至尊法器。此外,传闻中的‘后羿弓’和西方流传的那件不知名的火属至宝应该也是。”
“那前些年出现的‘天机石令’呢?”老成的青年问道。
胖道士叹了口气,道:“‘天机石令’和常常伴随它出没的‘巡天神镜’,都是近百年才出现的,暂时还不能确定它们到底是何物。”他顿了顿,又道:“驭蛊斋那件有伤天和的‘引魂灯’,如果炼制成功,当也属此列。”
“竟然有十几件之多!”
“这些法器只是曾经出现过,并不代表它们还存在。”胖道士道:“苦棘神剑、山河社稷图、分山尺早已遗失,下落不明。女娲石被用来补天,不复存在。而后羿弓、刑天干戚更在两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毁掉,算下来也没有几件真的在人掌控中。”
聚天地灵气,纳天地精华,蕴天地威能!天云道人的样子都模糊了,这句话却深深刻在脑海深处。
曾几时,他修为浅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至尊法器。可今天,那件至尊法器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业已复苏。
他见过巡天神镜,也见过天机石令,不过那两件至尊法器都收敛了威能,不曾如今天的枉死魔琴这般,全无顾忌,浩瀚如海席卷天地。
狂澜即至,中年文士便如抵天之柱。他的手掌中忽闪忽闪,一点亮色划开了夜色,照亮了万古长空!
天地人间,九幽苍穹,六合寰宇,几双沉睡的眸子忽的张开,恐怖的眸光洞穿时空,向着四季镇望来!
黑暗的深处,一声叹息传来,霎时间遮掩了四季镇的气息,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不可猜度……
那是一道剑光,质朴无华,绝世锋利的剑光!
那剑光不含任何道法,不具任何神韵,唯独其上似有无穷无尽浩瀚莫测的伟力,跨越上古蛮荒,俯览宇宙星河!
又似乎,人间悸动,举世间都有所感……
潮水般的死亡大军在那剑光面前冰消瓦解,化为青烟。枉死魔琴从未受到过此等挑衅,五根琴弦全部暴涨,似乎有亿万神魔咆哮……
“伐天之器!”
日巡鬼君大惊,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安抚住了枉死魔琴,归于平静。四名鬼将相互看了一眼,冷汗涔涔。
那是一柄古铜色的长剑,剑身古拙,两刃钝方,尚未开锋,除此之外,别无异处。
威压散去,众人站起身来。修建平看了一眼太微真人,也是一脸迷茫,显然都不知道何谓“伐天之器”。
“只是可惜,尚在‘断生’之境,未能大成。”
中年文士淡然道:“对付无人催动的至尊法器,却也够了!”
日巡鬼君一怔,道:“当真狂傲至极,方才要不是我控制住枉死魔琴,你未必接的下它的全力一击。”
“那般碰撞下,这里没有人可以活下来,我赌你怕死,不敢任其施为。”
这话轻描淡写,却是满满的讥讽。日巡鬼君也不生气,道:“手执伐天之器,必遭天谴。”
“天都让人封了,还能谴责谁?”
此话一出,日巡鬼君面如猪肝,勃然大怒,道:“这天地之大岂是你一个凡人所能窥探,你今日这番言语,他日必会有人与你清算。”
中年文士毫不在意,道:“我的事到时再说吧,倒是你——”他的目光变得阴沉无比,道:“当年的漏网之鱼,今日可还能逃脱?”
日巡鬼君忽的想起一些事情,一丝凉意涌来,道:“你是他的传人?”
九道神轮聚集,演化成一轮炽白的大日,把整个夜空映地如同白昼。
整个四季镇都覆盖了一层雪白,浓稠的煞气瞬间蒸干,各种鬼怪腐尸被那白光照射,像是燃烧一样冒起黑烟,不一时就化成粉末。
整个后山的山体都裂开了,和那些祭坛房屋一样崩碎成齑粉——像是整个四季镇都被彻底抹掉!
多少年了,日巡鬼君早已忘记了恐惧的感觉,可今天,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主宰一般的存在,只能匍匐在地上,不敢直视。
白光同样在灼烧他的身体,尽管他看不见,但仍能感觉到那件可怕的古铜长剑动了动——冲着他动了动。
他已经顾不得其他,枉死魔琴横在身前,一阵乱弹。
白色的世界里,再是猛烈的撞击也难以目视,只听到接连不断的巨响,奋力抵御着那爆发开来的气浪……
惨叫声中,似乎有几条人影逃离。白色的光芒渐渐变得温和,竟然渐渐凝结成水一般的液体,映出了微微发白的天空。
一抹红色俏俏打开东方的夜色,鼻端传来久违的清新气息。睁开眼,一个落寞的身影站在那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孤独。
“他们呢?”革刑问道。
他此刻就像是个哪个书院里的寻常夫子,反而问道:“你是问同行的伙伴,还是那些鬼界来的恶客?”
“都有。”
“鬼界的,死了两个喽啰,还是让领头的跑了。其余的人就在你身边,只是被我封了六识,他们都受了伤,也该睡一会儿了。”
“你找我有事?”
他又仔细看了看革刑,露出了些许怀疑,道:“你必须去鬼界,才能修复本源,这是唯一的方法。”
“鬼界岂是想去就去的,前辈可知道去鬼界的方法?”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也是找死!”
革刑不知道如何接他这话,沉默不语。
“你可有什么未了的愿望?”
革刑一怔,道:“这算是在问身后事?”
“算是个提醒吧,少跟人动手,别动不动就跟人死拼。你伤势不显,只是因为有那个丹药暂时压制住了那种痛楚,但这不等于它就能治好你,而且这种药效会逐次递减,终有一日会完全消失。”他笑了笑,道:“要是不妄动真元,你应该还有两年可活,用不到现在就准备身后事。”
革刑上前施了一礼,道“谢前辈指教,也谢前辈救了我们,为人间除了一大祸患。”
“那都是顺手而为,我来的目的是要请你帮个忙。”
革刑道:“前辈的神通,晚辈刚刚见识过,不知道哪里能帮的上忙。”
中年文士一脸不悦,道:“你这种人张口闭口前辈晚辈,比我这老书生还拘谨,我不喜欢,还不如你啊我啊的的说话来的痛快直接。”他一扫衣袖,一道神光直射革刑额头,不容他思索,霎时汇入他的识海深处。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不要多问,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我可以保证的是这道神念对你自身并无半点儿害处。”
革刑也不再多说,唯恐哪里又招惹到他。
“说吧,你心中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要说到未了之事,革刑心里确实有两件。一件是自己的身世,但这个需要自己去查明,外人帮不上忙。另一件就是祝融所托,找到人间的守护传承,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可对他人泄漏,更不能由他人代办。
“我这人无聊的很,并没有什么未了之事。再说你已经救了我和诸位同门的性命,我理所应当回报于你。”
“闷瓜蛋子,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他骂骂咧咧的,全没有了先前的文人儒雅,道:“我让你做的事,可比救你们的性命大得多。也罢,我知道你学了一些‘龙纹秘章’上的道法,索性就全都传于你吧。”
“什么‘龙纹秘章’上的道法?”
中年文士凑了过来,低声道:“陷空术就是龙纹秘章上的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