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凉，到底可以有多冷呢？也许，在很多时候，在这个地方，不过多加一件裘衣而已。
只是，在这一刻，当湄之扶着杨俊出现在杨广面前时，似乎那一阵阵风来，带来的刺骨远远不是寒冷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且是在那样的风里，除了无情的冷之外，还有更浓郁的血腥，弥漫开来。
簌簌的声音，仿若风声过耳一般，只是，在湄之和杨俊可以看到的角度，在杨广的身后，那一道道的影子飞过，显得却是那么的诡异，诡异到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场屠杀，还是救赎。
四面呼啸而过的细碎之音破碎的渲染开来，只不过一瞬，这狭小的山洞前已然满是人，黑色的人，黑色的近乎冷漠的一群人。
然后也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不过露了那么下的影子，随即在杨广冰冷的眼神下，销声匿迹。
那些人的速度必然是快的，然而杨广身后的人更快，以极为速度的速度冲过去追逐，那领头的依稀是萧诸。
也许，今天，对于杨广来说，真的是诸事不宜吧。
可偏偏也因为是湄之，所以不管是这样的危机，这样看似明面上的挑拨，还是这样容易误解的场面，他仍旧是忍了。
而湄之呢？
在这样的气息下，这样的僵持中，这样的对视里，这样隐藏在空气中刺的人发痛的神经，绷紧的让人疲累不堪，所以在多久之后，湄之选择无视了那些有的没的，只是转了头，看向了杨俊背上的箭伤。
那带着黑色的血液还在一点点的渗出，而那依旧没有拔出的箭，在阳光的照射下，标记显示的却是那么的清楚，清楚到了湄之的手不由的紧了一瞬。
“怎么了？”
杨俊大抵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走到了尽头，看到的居然是杨广。
有那么一阵的恍惚后，杨俊的神色渐回清明，然后在湄之指尖那一紧的动作之下，他笑的很清淡，却又不失他一贯的温柔，那温柔浅浅的，让人看着，仿佛身上的痛都可以减弱三分。
“忍一下。”
湄之却没有接下杨俊的话，只是瞥了杨广一眼之后，扶直了杨俊，手握住了那箭，一瞬的拔了出来。
血有急急涌出的趋势，湄之却没有去阻止，只是手紧紧的抓着那箭，放在眼前，再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湄之的眉头拢的紧紧的，这样一个细微的动态，并没能逃过眼下两人的严重，所以这空间里的气场一瞬就变得诡异起来。
然而就在这样诡异气息之间，当所有人都觉得随着远去的那两拨人而逝去，危险也该失去之际.迎面而来的寒风骤然被刺破，一道利芒真真切切的打了过来。
嗖！
蓦然而来的冷箭，在湄之晃神的当头，再一次从杨广的身后放出，而这一次的目标是杨俊。
几乎是同一时间，杨广动了，发出一片叶子去打那支冷箭，而湄之同时也是一个用力，将刚刚拔出的那支箭同样的朝着那袭来的箭冲击而去。
两两相撞，杨广发出的叶子击落了那支箭，而湄之发出的那一支却是只差分毫的插进了杨广脚边的土里。
继而，是在杨广的身后，再度的一声闷哼，那一抹黑影也是匆匆而去。只是，这一次，湄之没有动，杨俊没有动，连杨广也没有动。
杨广始终都没有出声，只是就那么看着眼前的湄之，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竟是那么关心的动作，看着她朝自己扔东西的样子，不由的黑了脸，气息里有隐隐的怒气却说不清楚是对谁。
“二哥，你是来接我的？”
再一次的僵持，死寂一般，但又是在多久之后，终于是有人先开了口，只不过任谁也没想到先出声的人，居然会是杨俊。
而那一句接？无疑是对着杨广说出来的，那一声问，问的那样理所当然，却又问的那样奇妙。
山洞里的伏击，一路的追杀，冷箭暗放，一次不够，再来一次，然后是洞外的那一群人见到杨广后的撤退，步步周详，步步惊心。
而在这伏击的最尽头，出现的唯一一个人，确是杨广。
那有毒的箭上，也是标记着杨广那绝无仅有的亲卫的标记。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几乎是呼之欲出，却又莫名其妙。
“不是。”
杨广终究是开了口，却又是让人愕然的否认，一瞬只把人弄的云里雾里，而杨广却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一双冷目径直看着湄之。
他当然不是来接杨俊的，杨俊算得了了什么，充其量只是在古代一个有血缘的人，他要接的从头到尾也只有湄之一个人而已。
只是，这样的问话，这样的姿态，在这一刻，不仅没让杨俊神伤，反倒是真的笑了，那笑不同于先前的清淡，反倒多了一抹如释重负的错觉。
这样的如释重负之下，杨俊没有再说话，只是顺着风的方位看向了湄之，看着风吹散了湄之原本简单挽着的发丝，那发四散着，飘荡着，莫名的却是沾染了一些悲凉。
“是不是你？”
许久没开口的湄之，骤然的出声，打破了杨广冷静自持的面目。
湄之问的斩钉截铁，话里却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问你吃饭了没一样简简单单。
可这样简单的问，却成功的让杨广的面色沉的如古潭之底，半丝波纹不见，阴寒之极。
“你刚说什么？”
杨广再也冷静不下去，他盯着湄之，眼神惊悚交加，惊痛交加，惊怒交加。
怎么敢，怎么敢问他这一句，二十几年内，不管遇到什么事，湄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这样的问话来怀疑。
虽然那语气里没有带一点怀疑的口气，可即便是这样的问，杨广也接受不了。
“我问，是不是你？”
杨广的接受或者不接受，一丝半点没有影响湄之的情绪，轻飘飘的湄之再次重复了一句。
那一句话不长，简简单单几个字，没有半点质问，没有半点疑问，没有半点其他情绪激荡，只是问，简简单单的问而已。
她问，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