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无言,就如此时空气里流荡的那些颇为奇妙的气氛一般,柔静确又微带着凝滞。
湄之没有回答,当然是她不想回答,如果说还有其他的,那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杨广,湄之越来越不想牵扯,甚至连恨都仿佛提不起劲来。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那些对话,所谓杨广的孩子时,她根本连那一点怒都点不起了。
两人都沉寂在各自的思绪中,盘旋思量着,再无半分心思去考量其他。
可是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听那动静就知道是萧诸。
“殿下,追去的兄弟们已经回来,那些杀手都自尽身亡。”
萧诸并没有进来,不知是因为知道湄之在里面,还是其他,所以只在外面低声禀告。
只是不管他有多低声,还是被里面的两人听的一清二楚。
杨广看了眼湄之,也没有动身的打算,只是扬声问道:“一个活口都不剩?”
这样正经的皇家侍卫,抓几个杀手,居然一个活口都没抓到,显然杨广有些不懂声色的隐怒。
在这个时代,居然有人敢嫁祸他,这让人怎么能容忍得下去。
更何况,还有湄之那似是而非的眼神,更让人烦躁。
门外萧诸好似没有察觉杨广话里的其他情绪,没有起伏的音调平静的传染室内。
“回殿下,是的,没有一个活口。”
就算是杨广有多少不爽,也不好发作,只因为那群也是杀手。
而这样的宁愿自尽,也不愿被人抓到,正是专业杀手所具备的东西。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一次追杀潜伏的杀手不是随便哪里冒出来的人,必定是有关联的人派来的。
“尸体呢?”杨广问。
“属下已经让人带回来,此刻就在院中,等候殿下指示。”萧诸答。
那两人隔着门一问一答,湄之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对于这些追杀的人,湄之就是最在乎的一个。
她的骄傲不允许,这样被人追击,还不知道是谁。
按照道理来说,在这个时代,她湄之的敌人很少,只有一个陈宣华而已,可是此刻的陈宣华分明在皇陵里给她这位已逝的秦妃守灵。
守灵的宫女根本没有可能逃离,所以基本上不会和陈宣华有关系。
将门打开,湄之和萧诸照面,却根本不和他说话,只是径直走向那些尸体。
而萧诸也没半分惊讶,好似这么个应该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对于他来说还不够惊悚一样。
月银泄地,这一场雪早已停了,只留厚厚的积雪在院中。
那些尸首一具一具摆在那,无声无息,仿佛睡着般,连半丝血都没有瞧见。
“确定没有一个人走脱?”
此时杨广已跟了上来,问着萧诸问题,眼神却是看着那些尸体,半分诧异神色都不见。
萧诸拱手道:“属下确定,一网打尽。”
“呵。一网打尽?”湄之稍稍偏头,好笑的看了眼萧诸,眸光中清辉闪烁不定,“安知不是你们杀人灭口。”
此话一落,萧诸刚想接话,被杨广伸手一挡,“是我做的,我从来不会不承认。”
湄之只是笑,眼神转到杨广身上,更是笑道:“你不做,你的属下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演戏给谁看。”
说实在的,湄之的话不轻不重的,音调也没半丝拉高的现象,只是平平静静的说着。
那感觉,就想已经认定是他们一样,让人感觉很不好受。
别人都会觉得不好受,何况是杨广,所以杨广的脸色很难看。
这一个瞬间,房内那刚好一点的气氛,被这样一派奇妙的话语搞的又奇妙起来。
“给我彻彻底底的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给我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本王只要结果。”
杨广几乎是气到无话可说,只得严令出口,也懒得和湄之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谁料,貌不惊人的萧诸,却再次开口,这一般开口,就让整个院子起了肃杀之气。
萧诸道:“回殿下,属下已经搜了全身,发现他们身上有卫邸的腰牌。”
说着就箭萧诸将腰牌递给杨广,而且萧诸的话也说的分外的含糊,大隋十二卫府,是哪个卫府,能养出这样的类似死士杀手的风格。
等到杨广接过那腰牌,却不只是脸色变幻的问题,简直是有种要把腰牌捏碎的冲动。
这场面,这话语,这对答被湄之看在眼底,冷笑连连。
“怎么,确定了没,当真是你晋王殿下的属下?”
湄之这一说,其实还真的给蒙对了,对确就是他晋王所管的其中一府内的腰牌,可是这分明稀奇古怪。
杨广沉声道:“你该知道,若是我,还会让这腰牌放在嫁祸自己吗?”
他杨广有那么蠢吗?
这么明显的嫁祸手段,谁去刺杀还把证物放在身上的,连自己都自尽了,所以这唯一的解释就是,嫁祸。
从头到尾都是嫁祸,还嫁祸的这样明显,仿佛不怕人怀疑,不怕人不信。
想想也是,不管大家再怎么觉得是嫁祸,可这种事情多了,而且已经发生的事情,心里总会有提防。
所以杨广当着要给这些事惹火了。
这时萧诸依旧淡定的声再次传过来,“殿下,属下认为,这腰牌是咱们卫府的,可人却不一定是。”
要偷腰牌其实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说它容易,是因为身边的人要拿容易,毕竟也不是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
说它难,是因为各府的人都是一人一块,拿它当命,丢牌丢命,所以不是杀人夺物,那就是另有缘由。
萧诸这么一说,让杨广忍不住松了口气,也是认同。
毕竟,真正的管家的兵丁,哪里有那么大胆子偷袭皇子,还嫁祸皇子。
所以,只可能是有人偷了腰牌给了一伙杀手,然后来行这一场事。
可惜的事,这些他们知道,他们懂,湄之却是不懂的,所以湄之一脸嘲讽的站那,一直看着那有些一唱一和的主仆两人,分明不信那些。
夜晚风寒,此地此景中,只有三人站着,却十几人躺着,一时的压抑透过风迅速渲染在整个空间,让人神经都忍不住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