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夜晚,无风,无雪,甚至连月都被掩埋在云雾之中。
“的确是个看不清人的夜晚。”
湄之稍有感慨,随即看着那些在巡夜的人,突然笑了一笑。
营地两旁的篝火,维持着这夜晚晕黄的光亮,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她垂眸低首的样子,就彷如真正的萧绿漪一般,只是索性这无月的夜晚,索性着遮掩的面纱,让一切看起来似乎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深深吸了口凉气,她小心的避过那些火堆燃起的明亮之地,避开那些不断经过夜巡的人,谨慎的朝营门的方位走着。
偶尔有那么几个士卒朝她投来目光,却只是友善的笑笑,开始湄之不明白,后面想想,萧绿漪的行头真好用。
就这样,很顺利的,湄之挑着昏暗之地走着,缓缓接近营门,只是当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后,脚步却凝在那,仔细聆听。
远处,羌笛声声,不知是谁在吹奏着哀凄的曲调,影影绰绰,飘飘渺渺,虚虚幻幻,仿若自九天之上传来,悲怨之意让人险些落下泪来。
湄之呆呆的闻那犹如近在彼岸,远在天涯的悲音,竟觉得那不是她第一次听,但她的确又真的从来没听过如此缠绵的调子,一时抵不住重重复复,低低喃喃。
“苦苦煎熬?!苦苦煎熬!?苦苦煎熬.”
恍然已被梦魇,她用着各种语气说着那四个字,感叹的,了然的,怨气冲天的,无喜无怒的,声由低到高,由高到低,直至了无生息。
她眼神空茫的看着黑漆漆的空中,用手背拂去眼眸间那一抹水色,仿佛自在那林中被瘴气侵害后,她就特别容易眼眶泛酸,特别容易掉泪。
这样一首曲调,就唬的她心口泛酸,眼眶泛酸,自嘲的笑了笑,却突然有脚步声靠近,笑戛然而止。
一声一声,是踏雪而来的杨广,他的步子没有一直以来的沉稳,眉目间明显有着醉意,甚至有些踉跄还有着急。 他看起来格外忧伤,那是一种简单直白的忧伤,没有以往的掩饰,没有以往的沉着,仿佛他再也压不住一般,一泻如狂。
直到他听到那声声的,苦苦煎熬,直到他看见了那在不远处的身影,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
“iloveyou.”
在将近百步之外,他停下了脚步,醉意朦胧的看着那仿佛是幻影的人,听着那渐渐淹没的声音,仿佛时空就此转换,仿佛回到了那个zero在他怀里发酒疯的日子,那时那个女人也不停的说着这四个字,如痴如狂。
而每一次,杨广都用一声又一声的iloveyou安抚,让那个和他一起在地狱的女人稍微好过点,稍微幸福点。
此时,早已不是当初,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不对,物不对,再也没有一样于他而言是对的.
人生至此,不可谓不悲凉,不可谓不酸苦,可已经回不去了,他——已经毫无办法。
这已经是他醒来的第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前,他失去了所有,来到了这里,四十九天后他终于彻底明白,前世已如梦。
可当他再次听到那四个字时,当他醉意熏熏时,当渴望蚕食着干枯的心时,他怕在走前一步打破那个幻影,却忍不住说出了那三个字,是试探,还是微末的期望,他已分不清。
此时的他猛然想到,既然他可以来到这里,zero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