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火零星,依稀几点荧蓝色的光辉笼罩在惨淡的冰面上。
焦黑的梅树还滞留着灿烂后的芳华,只是那芳华再也不似冷香般沁人心神,那刺鼻的味道,熏的人纵有绝世的头脑,也非得头昏脑胀。
还是那个亭中,湄之有些泄气的望着地上的杨广,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只能将杨广拉到这亭中避开那残余的火星和寒彻骨的冰水。
自己的不适已经不是一点点,湄之却无心去理会,只是看着昏迷不清的杨广,眸光里有着这一辈子最复杂的神彩。
是计划成功后的快慰,还是因杨广坚持的那一幕所产生的纠结,但无能是哪种,湄之从来没有后悔过。
“从今以后,我们就真的解脱了罢。”
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叹自湄之的口中流泻而出,带着一种轻松,又或者是一份结束后的惆怅。
只是,就算是这样轻的一声叹,仿佛也能惊醒正迷失在荒路上的杨广,一声声及如雨下的唤,犹如夏季骤然而响的闷雷灌入湄之的耳,湄之的心。
“zero.”
那一声,缠绵幽然,仿佛在呼唤着已经走远的人,已经渐离的心,湄之默默无言的看着昏迷中嘴还不闲着的人,看了半晌,终是伸手替杨广抚去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或者是冰霜留下的水珠,却仍旧无言。
“zero.”
又是一声,还是那一个词,一个名,简简单单,却成功的让湄之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呆呆的看着杨广。
有一个瞬间,湄之甚至以为杨广是故意在装昏,也许他并没有全然相信陈宣华就是zero,也许他是故意想引湄之在以为计划成功后一瞬的松弛,一瞬的破绽,也许他并没那么好骗。
然而,这样的思绪只维持了不到十秒就烟消云散,因为那一声声的唤再次响起,因为那唤越来越急促,仿佛是正在拼命挤压的弹簧,紧缩到极致,开始了反弹。
“zero!zero?zero”
急促的,温情的,忧愁的,深沉的,各式各样的语调,不变的只有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声音。
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着,呼唤着,不厌烦的翻来覆去,奈何发出声音的杨广却始终没有清醒。
湄之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住杨广的唇,想阻止那让自己心肝发颤的呼唤,却怕把杨广闷死,只得收回了手,以微僵的姿态搭上了杨广的脉搏。
久病成医,久毒也能成医,在现代多少次的伤后处理,多少次的调配毒药,让她有着绝对当医生的资本,只是这一次,她始终没探清杨广的脉,只因杨广骤然握紧自己的手,还有一双突然张开的眼。
杨广醒了?
湄之皱着眉看了眼杨广,再看了眼被抓的生疼的手,在压迫了一丝怒气后,温温柔柔的笑了笑,以最和气的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
“放开。”
“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如果适才那一声声呼唤是夏季的闷雷,那这一声就仿若春天的雨,温温柔柔,却挠的人烦烦燥燥。
杨广的问的其实不凌厉,不管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提高声音,还是因为根本不想提高声音来问这一句,总之这样一句话,本是一句火药味十足的调子,却被杨广说的,实在没有半分火气。
“是。”
比起杨广的泄气,湄之的回答坚定的犹如冬日的青竹,坚硬不拔,毫无转弯的可能性。
也就在这一个是字落在空气中时,杨广的手越握越紧,仿佛要将话里带不出来的火气统统发泄在手劲上。
湄之想,自己的手腕一定是青了,并且至少会痛上半个月,然而尽管如此,她却只是抬眸,带着始终如一的笑,看着杨广,再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