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幽禁地,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空隙。
只剩屋顶上那细小的窗子,透过细微的光,金色的光只有一束,非但没有让人感到安全,反倒有种绝望。
湄之躺在冰冷的地上,从清醒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唯一的一束光芒。
事情结束了么?
是杨广把她关在这里的?
很多个问题,让她的脑袋即使不去刻意寻找,也停止不下来,因为那些问题太复杂,太耗神。
不管如何,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晕之前小公主和杨广的最后一问一答,说道这里,湄之不得不惊叹凤尧的药好,仿佛是昏着的,却又听得那样清楚。
有那么很长时间,湄之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被小公主闯出来的祸,所以那杀人灭口的心思再次冲上了心田。
原本规划好的一切,似乎在小公主的那一句话中化为了云烟,湄之甚至不知道此时杨广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认出了她,绝对不可能把她丢这里,如果没认出就更不可能把她丢这里。
可是,不可能三个字放在现实中又那么凉薄,自己明明就在这关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湄之都忍不下对杨广和小公主的这一层愤恨。
就仿佛明明是已经抓住的一些机会,瞬间就被人毁的干净,而她还不能反击。
至少现在不能反击,等出去以后
未免小公主泄露给更多人,势必得用些激烈手段。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缕苦笑,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状态,不用湄之怎么去思索透彻,就大概有了些模糊的概念。
杨广大概是没认出自己的,只是想着有可能是个穿越的人,如果是这样,湄之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自己没那么了解他,不了解他,就不会知道他的狠犹胜于她。
所以,就照这样的状态来说,她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是一个悬念,更不要说出去怎么惩治小公主。
也是,如果是自己,知道身旁还有个穿越者,估计也会杀人灭口,不然岂非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这样多麻烦。、
而杨广和湄之显然都不是喜欢麻烦的人。
所以这样的状况,湄之无力去想更多,有什么方法既能不让杨广认出,又让他否认自己不是穿越者,最后让她活着出去,紧跟着还要让她的美人计得以实施,达到探查希望之戒的所在。
显然这是多么不可能达到的事,湄之想了太多,终究没有想到什么,身上的痛一再提醒她,自己是个病患,哪怕曾经很健康,可湄之的身子也不像个健康的身子。
就像如今这样折腾,以她看不等她回到现代,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她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用极慢的速度朝那束光芒走近,然后伸手接下那此时唯一的温热,虽然不强烈。
恍恍惚惚中,她看着那阳光发呆,一下思索这里,一下思索那里,不知又呆了多久,只是一味的看着被阳光照的发烫的手。
呆愣间,有轻风吹来,虽然寒凉,却有种不再死寂的触感。
湄之缓缓收回那握住阳光的手,缓缓回身,看着从黑暗中走来的人。
杨广虽然与阳光同音,却一点也不能让人觉得发热发烫,只让人发冷发颤。
难怪当初他那么想靠近阳光,舍不下给他带来温暖的新娘。
只因自己也不能让人觉得温暖罢。
黑暗中,杨广的神色早被隐匿,早已察觉不到杨广的任何细微的举动,湄之忽然朝旁一挪,让原本站在那一束阳光底下的身子移到黑暗层层中。
两个人,两种心思,都不想让对方察觉出任何心绪。
这样的沉寂中,两人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任由这窒息的氛围越加浓烈,谁都不肯输了谁,谁都不肯先开口,从而输了气场。
只不过,总要有人打破,总会有人不耐烦,而每一次不耐烦的,总会是湄之。
“殿下。”
她缓缓福身,虽然伤痛在身,仍旧把那礼行的四平八稳。
这样的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低气压,似乎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湄之仍旧做了,不是她不能僵持下去,而是她渐渐的有些提不起气力,毕竟就算不是失血过多,这三日的不眠不休,三日的风吹雨淋,也足够让人失去任何僵持的耐心。
“嗯,免礼。”
杨广的声沉沉的,因看不到神情,随意揣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这确是他第一次用这么正式的免礼两字对待湄之的这一礼。
这样的一番行礼免礼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也不知是这类似牢房的屋子阴沉的效果,还是两人故意造成的效果。
只是杨广能这样耗着,湄之却是没有心力陪他耗着的,她低了眸,伸手扶住了墙,试图让坚硬的墙给她点支撑。
“殿下有事?”
杨广抬起那显得过份沉凝的目,自黑暗中靠近,走到湄之身前,湄之此时才看清杨广手上还有个托盘,托盘上有一杯酒。
这回,湄之到是不笑了,只是看着不动声色的杨广,很认真的样子,然后看着杨广也用很认真的样子看着自己,一下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殿下就因为湄之拒婚要湄之自尽?”
“我问最后一次,你是谁?如果你不回答,或者说了半句谎话,那你就喝了这杯酒。”
湄之的话并没得到杨广的回答,此时的杨广仿佛一颗心思都放在了那杯酒上,或者说放在了那个问题上,根本没闲心搭理湄之那并不重要的问题。
有一种迫切的心思,不是杨广此刻能用言语形容出来的,他想知道什么呢?
其实他自己到现在已经有些迷糊,不知道湄之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zero,是不是只是另一个穿越者。
湄之听到那问题,全身骤然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上,眸却未离杨广片刻,哪怕确实看不出杨广的神态。
他这是在逼她,没有办法了,只好一杯毒酒逼她承认。
她看着杨广,缓缓的收起了笑,没有任何犹疑,伸手拿过那杯酒,一口饮尽,动作潇洒,话语坚定。
“我是尉迟湄之。”
话音落地,酒杯落地,叮啷做响,她浅笑连连,然后化为一池春水,无力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