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为人嘛?我一直都是人啊。”,清尘点了香烛又烧了些纸钱。如今的清尘已非当年童子,身躯八丈,道鬓相盘,貌若洛神,眼含星辰。旁人相见不熟者,不论男女只道当为仙人。
自那一问已过十二载,而在六年前的夜晚陵川老道离世,清尘仍旧记得陵川最后一刻拽着他的手,依旧是这句话,“这是人间你可愿为人,为我们开一世太平?”
今天正值清明,清尘一早下了山买了瓶陵川爱喝的老白干,给碑前的土碗里掺了满满一大碗,“以前我说我想尝尝你,你却是不让。”。
就着瓶便是一大口,喝完看了看瓶中余酒又看了看远方,“如今,你却是管不到我了,当是好酒。”
好酒一壶,几人当饮?坟前青烟,遥去何方?
那是遥远的纬度,它与地球处在同一空间节点上,有一层近乎虚幻的屏障,它将其他的纬度隔绝在外以逾千年,此时正有一缕气从更高纬度中落下,也一同被它阻挡。
这一刻,在无尽纬度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因此被惊动,祂一眼便是宇宙的尽头,祂发现了这个本该不存在的屏障,于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将这屏障抹除,雾气随之落下,那是上清观。
清尘有些惊讶于眼前的景象,刚刚还在举杯邀饮,可此时竟不知在了何处,似乎只是一个眨眼便换了一方天地。
这里仿若宇宙,周遭满是星云,清尘看着脚下的白玉青梯,遥遥望去,有一青铜门默默的竖立着,而其门上似乎有两行门联此时早已模糊看不出个所以来。
清尘看了看身后,无路矣。“既然退无可退,前方纵是地狱又有何可怕。”。清尘每踏前一步,脚下的白玉青梯便消去一格。
自那屏障消失后,本就与地球相邻的高纬度,在纬度上缓缓的向着地球靠近,无数地球上的修行者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动。
燕京,某个大院,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裹了裹身上的大袄,他轻轻吐了口寒气,如今虽是初春却也早过了末寒,可他依旧觉得冷。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茗了两口,热气缥缈他寻着那热气望向了天穹,“终于来了吗。”
还是在那未知纬度中,此时的清尘已推开了那青铜大门,轻轻地仿若那大门,就在那里等候了他不知几何般未有丝毫阻碍,他迈步踏入其中无尽的白芒自他眼界消散,一股时间与空间的奔流自五感涌来,让他一时不知是他入‘门’还是‘门’拥向他。
“这是?”,一阵远超地球的‘气’自四周涌起,一度让清尘想要在此凝聚上丹田,可此处乃一陌地,清尘不敢大意只得先探寻此地之后再做打算。
他环顾周遭,只道是远方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有天河自上而下,在远处隐约有几方建筑,而脚下不过是一碎石梯,在身后犹如悬崖峭壁,清尘走去一观哪是什么悬崖,其下竟是苍茫云烟,此处原是一座浮于天穹的仙山大岛。
清尘循着脚下的路一路前行,瞧见诸多未曾见过的植株,有红花绿珠,清尘走上前去轻嗅一番,而后又向四周观望,却是未瞧见有何飞禽走兽,甚至连一只鳞虫都未有。
“静的诡异。”
清尘信步前行也未有急色,不多时便来到方才远观的建筑前,略是皱眉,这些建筑早已破败不堪,隐约还能瞧出一丝模样,与九州的风格非常相似,这对清尘来说也算是一个好事。
待他定眼一瞧,有一石碑耸立与废墟间,他走向前去细细观摩想要从其上得出一丝此地消息,可其上之文字与九州之文字完全不同。
只观那碑上之文字犹如蝌蚪游走,繁复堆叠瞧不出个所以来。
“真是怪了,这地方的建筑与九州极为相似,想来也该有所联系,可这文字却是从未见过。”,清尘一时无法,只得在这废墟中再行搜寻线索。
仿佛无意的游览,又仿佛有意的安排,清尘一路走走停停看着这些破败不堪,但仍不失风采的遗迹,来到一处破败的大殿前,和别处一样屋顶早已坍塌,侥存的梁木在苦苦支撑曾经的辉煌。
“这是哪?”,清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遗迹内回荡,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向谁质问。
清尘又思索了一番像是明白了,他向着正殿行了弟子礼,“上清弟子清尘,无意落入此地打扰了仙师,望仙师能指出明路让弟子还乡。”,而后又是三拜。
微风轻起,未有丝毫清静满是腐朽,清尘也是皱眉再施弟子礼。
“小子,你是如何发现我的?”,一位老者的声音出现在清尘的脑海中,他那犹如油灯枯竭的腐朽声让清尘心下一沉。
“弟子只是想试试。”,清尘又是对着空地施了一礼。
“你这小子也是胆大,你如此诈我,不怕惹恼我为难与你?”,那老者语音佯装发怒道。
“若是仙师想要为难弟子,恐怕弟子就走不到此地了吧。”
“你当真不怕?”
“弟子当然怕。”,
“哈哈哈哈哈,我到你小子也是实诚,你方才说你是误入此间?”,那老者有诸般疑惑,此地又怎会是能误入的。
“弟子方才还在山中,却是一眨眼便来到了此地。”,清尘捡着着重道。
“一眨眼便换了一方天地?有趣,且让老朽瞧瞧你有和神机。”,清尘原以为这未现身的老者意欲何为。
那老者稍作沉吟一番,想必是施了什么手段又到其言:“我有一场交易与你。”
清尘听这突兀之言,未敢即刻回到稍作思虑道:“弟子可能拒绝?”
“那你便走不了。”,此言一出周遭气温骤降了几分,那老者又见清尘未答话又说道:“这交易对你有益无害,我以道心为注。”
“仙师为何一定要与小子做交易?”。清尘万是没有想到,这老者也要于他做过一场。
“我等不到下一个来此地之人了,千万年来你是唯一来此地之人。”,似是要道尽心中万般无奈。
“这里究竟是何处?”
“这里……”,那老者为答话清尘只觉有一阵波纹荡漾,随着这波纹的漾起那原本郁郁葱葱的茂林竟渐渐枯萎腐朽,那原本无日白昼也黑雾笼罩,在瞧那霞光仙雾此时竟成了瘴气,一方仙山大岛转眼便成了森罗鬼蜮。
“我曾是某位‘仙’留下的神念,以作地灵静待守候这一切都为了完成那交易,你想要知道的也在这交易中。”
“是何交易?”
“我传法于你,待将来你修道有成,回到这里重建灵台方寸山,以菩提老祖之名。”
“这里是灵台方寸山?!”,‘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如此大名清尘怎会不知,这里是《西游》中菩提老祖的道场,只是眼前之景象哪里像是神仙道场,说是鬼蜮也不逞多让。
“如何?”
“可有期限?”
“无期限,等你离开后还能再找回此地,让灵台方寸山以菩提老祖之名,重归于世便算完成。”
“以何做誓?”
“以道心为誓。”
说罢有一行行蝌蚪文浮现于清尘眼前,又化为一行行楷书,清尘观后签誓。
“契约已成,作为契约的一部分你可挑选这其中一卷道法研习。”,只见两白玉传功简浮现,“一卷为《天罡三十六法》,另一卷为《地煞七十二术》。”
“弟子愚钝,不知这两卷道法有何差别?”,这两卷道法名声显赫,可又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清尘的话后为,那老者为其解道,“如此便先从这地煞说起,《地煞七十二术》乃是左道。何谓左道?不得真法不得长生是谓左道。修道之人大多都是为求长生而修行。虽是左道,不要以为这《地煞七十二术》不厉害,上古有大圣孙者以此术为看家本事。不过也不要以为七十二术是纯粹的男变女,人变物的变化之法。何谓变?变者,易也。通幽,驱神,担山,禁水……都是七十二术的一部分。”
清尘盘膝坐于这废墟间细细听教,恍若隔世也是这般在那山中,听经习道。
“如此左道之术也能成大圣者?”
那老者又道:“这大圣能将《地煞七十二术》练就高深成了护道神通,盖因祂乃是生而为神者。”
“护道神通?”
“你步入修行之路,通了心神即便你道法中有护心之功,却也挡不住这外道邪魔的侵害。而如《天罡》、《地煞》这般的便是护你道途抵御外道邪魔之术。”
“那这《天罡》比之地煞又有何不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三不尽,六六无穷,天罡变化通其一便可称一声大神通者。”
“仙师以为弟子当学何术?”
“学《天罡》。”
“那弟子便学天罡之术。”
那记载有天罡术的白玉传功简没入清尘眉心,另一卷地煞术的传功玉简消散云烟。
而在清尘的神识中出现了一卷书册,清尘以神识翻阅便瞧见诸多术法修习的备注方式。而他的目光缓缓定在了‘飞身托迹’与‘隔垣洞见’。
所谓,飞身托迹者遁身世外,隐游于天地之间,即自由无碍,随心所欲现身之能力。而隔垣洞见,目运精光洞察三界,修至大成能见天地众生之生死苦乐,以及世间种种形色。可观察气运,甚至看破一切虚妄,又可御神光伤敌。
这老者虽不知道如何离开,但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仙师,不知弟子若是要修炼这‘飞身托迹’与‘隔垣洞见’大约需多久?”
“一天足以。”,那老者言罢又是施术一阵波纹荡开,原本的鬼蜮转眼成了之前那般仙山大岛的模样,灵气充沛仙机淼淼。
“我最后为你施这回天返日之术,只有一天时间你要抓紧了,修道之路坎坷务必持之以恒,纵使万般劫难莫要弃了道心,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解脱了。”
随着这大笑远去的还有这无名的老仙,或许连祂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何名,千万年的孤苦支撑只为当初的诺言,一诺千金何况为仙。
或许,这便是他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