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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母凭子贵

燕淇冰冷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又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掷下来,翻落在方婳脚边,她低头凝视一眼,见是一本奏折,上面赫然是昌王的署名。

她就说呢,“婳妃”见西楚太子的事袁家兄弟应该都不会说,燕淇怎会这么快就知道,原来是昌王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狐狸!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勾结西楚,他倒是快活了!

方婳掩住心中怒意,深吸了口气,低着头道:“回皇上,臣妾没有私会西楚太子,臣妾只是利用他将九王爷救回来,皇上也就不必受西楚的要挟。”

“是吗?”燕淇的话语阴沉,他起了身走下来,抬手狠狠地捏住女子精巧下颔,用力抬起来,逼迫她对视着自己含怒眸光,冷言道,“是我大梁没人了,才要你一个女流之辈去?”

“臣妾……知错了。”她忍住痛,终于又低下声去。

他狠戾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话语弱十里春寒:“婳儿,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你当真以为你做什么朕都会纵容你吗?你可是朕的妃子!”

方婳心中一震,她蹙眉挽起了衣袖,将手臂上的守宫砂呈给他,“臣妾始终谨记是皇上的妃子,不敢……有半分僭越。”

她柔弱眸华落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看着他眼底的愤怒渐渐散去,她实则有些想笑。他说她仗着他喜欢她,她真是想问问,他当真喜欢她吗?

他终是撤了手,狠狠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良久不再说话。

里头一众人等都只能跪着。

熏香漂浮着,一室袅袅萦绕。

外头传来钱成海的声音:“皇上,袁大人来了。”

他转过身来,说了句“传”,这才又让地上众人起身。玉策忙过来扶了方婳起来,方婳朝他福了身子,退下时,又闻得他问:“朕答应许你一个愿望。”

方婳的步子一滞,她未曾想那件事他还记得。

燕淇又道:“说吧。”

她重新又回身,想了想,还是道:“皇上曾说,只要您能办到的,臣妾许什么愿望都可以。现在,还是这样吗?”

他点一点头,华美脸庞又有了笑,仿佛刚才的怒并不曾有过。

方婳低头道:“臣妾想请皇上恩准让平阳侯去云州见一见他大哥。”

燕淇的脸色微变,话语沉下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你要免死金牌朕也会给你,你当真要让给止锦?”

“是。”方婳不改初衷。

燕淇的呼吸声有些沉,分明是不愿,只是有先前的那些话,他是九五之尊,出尔反尔未免太有失体统。

外头传来珠帘轻巧碰撞的声音,随即,闻得袁逸礼的声音传来:“臣参见皇上,婳妃娘娘。”

方婳微微侧身与他见礼。

燕淇到底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谢皇上。”方婳转身离去。

袁逸礼的目光悄然跟随至她出去,随即又不动声色转回,却瞧见地上半开的奏折,他弯腰捡起,闻得燕淇遣退了众人。袁逸礼低头瞧见奏折上的署名,皱眉道:“皇上,娘娘绝非私会西楚太子,娘娘是……”

“她已自行解释过。”燕淇淡淡打断他的话,回头凝视着他,道,“朕记得你很讨厌她,怎的这回却肯替她解释?逸礼,觉得后悔了吗?”

袁逸礼脸色大变,忙拂袍跪下道:“臣不敢!”

燕淇转过身来,亲自扶了他起来,却已转口:“九皇叔留在沧州,是你大哥的意思吗?”

袁逸礼略略一怔,继而道:“不是,是华太医的意思,西楚人对九王爷动了刑,华太医说依他的情况承受不住车马颠簸。”

燕淇的眸光一闪,似有震惊:“西楚的人竟对他用刑?”

苏昀在外等得焦急,眼下见方婳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婳婳,每次皇上单独见你我就慌张呀。”

“你慌什么?”

苏昀想了想,这才道:“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皇上每次都喜欢坑人的样子。”

方婳抿唇一笑,才走几步,远远已见容止锦步履生风朝她们走来。苏昀眉开眼笑地叫他:“侯爷!”

容止锦走得更快了,腰际环佩声玲珑,才走近,他便道:“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宫里都要变天了!”

苏昀不解地问道:“什么变天了?”

容止锦不悦道:“还不是玉清宫那位!”

方婳不觉问:“玉清宫哪位?”

“啧,瞧我!”容止锦抬起折扇打了下自己的头,这才又吵方婳道,“就是你妹妹,她有孕了,现在可是昭仪娘娘了!”

“是吗?”苏昀惊讶道,“我们娘娘才出去多久啊,回来皇上都要当爹了!”她心里道,男人果真是靠不住呢,这样一想,又觉得还是九王爷好,起码人家没有三宫六院。

方娬眼下算是独宠,有孕那是迟早的事,方婳倒是并不觉得惊讶。

苏昀又道:“对了,上回婉妃流产的事还不了了之呢,不知她现在怀上有什么感受?”

她的话落,容止锦便接口道:“婉妃的事已经找到凶手了,说是司衣房的一个宫女身上挂了装有麝香的香囊,事发后她因害怕偷偷欲把香囊烧毁,被同屋的人瞧见了。太后娘娘知道后大怒,当夜就给杖毙了!”

苏昀一阵吃惊,连方婳也愕然,脱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容止锦想了想,才开口:“记不清了,反正你们那时应该在洛阳。我隔日入宫时听芷若说的,皇上因此还下令,六尚所有宫女今后一律不准佩戴香囊香袋。”他说着,目光落在苏昀的腰际,伸手指了指她挂着的香囊道,“喏,还不摘了?”

苏昀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伸过去的手,哼一声道:“奴婢已不是六尚的人了,爱挂什么挂什么!”

容止锦微微一愣,暗笑倒是他忘了。

方婳沉着脸色,若真是司衣房的宫女出了纰漏,这件事倒是真的该结束了。那采苓的死呢?又是谁把麝香放在方娬房里的?

“怎么了?”容止锦见方婳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方婳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去想此事,只转了口道:“你的事我跟皇上提了,他答应了。”

原以为容止锦应是兴奋无比的,没想到他的声音有些恹恹:“是吗……”

苏昀不解了:“侯爷不是很希望皇上能答应吗?这会你倒是又不乐意了?”

“谁……谁说我不乐意!”他鼓着脸叫。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会他得知方婳为妃了,爹又要逼他成婚,还把他禁足,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离开长安罢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找大哥容止铭。可是现在……他又觉得他在长安其实挺惬意……

“侯爷?”方婳见他突然安静了,不免叫他。

他“唔”一声回过神来,将扇骨敲打在手心里,叹息着道:“嗯,那我收拾东西去云州了。”他说着转了身,走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其实你干嘛把我的事记得那样牢?”

方婳一愣,苏昀好笑地看着他道:“您的事我们娘娘怎敢不记着?免得到时候您又不依不饶说我们娘娘忘恩负义!”

容止锦被她损得脸上有些窘迫,闷闷道:“就算不记着,我也至于那样……”

方婳笑了笑,上前道:“侯爷回去收拾东西吧,你的事,我一定会记着。”

他的心头一暖,一定……她说一定。他脸上又是笑靥如花了,哈哈笑着道:“我先去看太后,日后你自己当心点,宫里的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我不在宫里给你撑腰,你可别弄得一团糟,叫我回来鄙视你!”

方婳“哧”的笑,再看,他人已远了。

苏昀叹息道:“没有侯爷的日子,宫里一定无比沉闷!”

方婳斜看她一眼,笑着道:“那我去求求皇上,让你也跟着去?”

苏昀知她是开玩笑的,也不恼怒。这一路而来,她否没有提燕修,可华年成的话苏昀却时常想起,她看了看方婳,小声道:“妩婉仪……哦,现在都是妩昭仪了,她怀孕了,岂不更加嚣张?婳婳,以后你可得小心点!”

方婳笑了笑道:“你也说她是昭仪,见了我还得叫声娘娘。”

苏昀紧蹙的眉头未见舒展,不安道:“皇上那么喜怒无常,迟早会封她为妃的。万一她生个皇子,说不定就站你头上去了!”她的声音故意大了些,看方婳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昀忍不住了,终是咬了牙道,“婳婳,华先生也说母以子贵。”

一路上,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此刻让苏昀说出来,方婳的心免不了仍是一颤。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咬着唇不说话。

苏昀靠近她,脸色凝重地开口:“前段时间皇上是派你去洛阳办事,现在你都回来了,他迟早是要召你侍寝的,难道到那时,你还要跟皇上说不吗?”

方婳的呼吸声沉重了,拽着锦帕的手猛地收紧,她咬唇道:“阿昀,不要说了!”她推开苏昀的手走得飞快,其实,从离开沧州军营那一刻她心里就明白,她虽不愿承认,可她知道她会听华年成的话。

前朝后宫,能帮燕修的人,只有她了。

楚姜挽即便有心,可她处处受人限制。

华年成说得不错,她在宫里过得好,才能帮燕修过得好。可她真的要给皇上怀一个孩子吗?

母以子贵。

宫里嫔妃日思夜想的事,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可到底,是避不过的。

苏昀的步子渐渐慢了,她见方婳走得越来越快,她没有追上去,也许是时候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了。她叹息一声,觉得古代皇帝选秀真是坑人,硬是要把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一生一世,还要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若换做她可绝对是做不到的。

想起生儿育女,苏昀不免又想起轩辕承叡,那混蛋竟然还说要娶她,否则他的子孙后代会遭殃。

“呸!”苏昀啐了一声,使劲地摇摇头,她应该早早地把那只花孔雀给忘了!她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混蛋可是西楚太子,一定从小就在脂粉堆里滚大的,他才配不上她!

不知怎的,这样一想,苏昀忽然又觉得当日甩他两巴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阿嚏——”

轩辕承叡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侧的侍卫忙道:“殿下着凉了吗?”

轩辕承叡摇头,目光看向身后戴着面具的将军道:“仇将军,方才说到哪儿了?”

仇定道:“末将已差人将答应昌王的钱送去了绥靖,末将只是不明,既然殿下已不想与昌王合作,为何还要白白送他一笔钱?”

闻言,轩辕承叡笑着道:“昌王此人小气,而且最会落井下石,孤给他钱也好让他暂时安分一些,省的又坏孤的好事。哦,对了,给东梁皇帝的信送了吗?”

侍卫忙答:“今早送的。”

轩辕承叡满意地点头,仇定沉声道:“殿下当真想好了?末将只是担心殿下入东梁会有危险。”

轩辕承叡笃定地道:“孤是去做交易的,梁帝必然不会对孤怎么样。再说,我们大楚与东梁的仗不也没打吗?没有永远的敌人,仇将军也明白这个道理。”

仇定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劝阻。

轩辕承叡转身在虎皮敞椅上坐下,指腹缓缓在玉扳指上摩挲,此去长安必然能见到那个丫头。轩辕承叡突然抬头看向那侍卫道:“孤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侍卫点头道:“是,早就备下了,殿下现在就要吗?属下马上去拿。”侍卫转身下去了。

仇定不觉问:“殿下缺了什么?”

座上男子浅笑道:“没什么,仇将军去忙吧。”仇定闻言,也只能退下。侍卫很快便来,将手中的东西呈上,然后出去。轩辕承叡径直打开棉布,里头包着一枚银针,他的嘴角一勾,去见那个丫头,怎么没有准备呢?她不是喜欢下毒吗?

“呵,哈哈……”他自顾笑起来,从没有人能在他轩辕承叡身上占了那么多便宜还能全身而退的!苏昀,你给我等着!

御花园一侧,方娬远远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两抹身影发呆。

流儿不免小声道:“听闻婳妃才回宫就让皇上给叫去了,奴婢打听过了,他们说婳妃是回家省亲去了!”

方娬的目光冷下去,她知道方婳一定不是去省亲的。

流儿见她不说话,又道:“娘娘您不必生气,等您诞下皇子,别说省亲,就是要方夫人来宫里,皇上也会同意的!”

方娬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她将眸光收回,低语道:“走吧,去延宁宫。”

若不是皇上见她呕吐非要宣太医来瞧,她本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有孕的事。这段日子,燕淇政务繁忙,鲜少入后宫来。而楚姜挽小产一事虽说凶手已伏法,可方娬却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为求自保,只能依靠太后。就凭太后对待那个司衣房的宫女,方娬也知不管她是否会讨得太后欢喜,至少她肚子里的孩子会。

流儿扶着她的手朝太后宫里走去,她道:“太后娘娘也曾为难过婳妃,可见她不喜欢婳妃,娘娘,您就放宽心思吧!”

方娬抿着唇不说话,皇上是真的喜欢方婳,如今她回来了,承恩亦是迟早的事,她这一胎必须生个儿子出来,否则,他日更无地位可言了。

容止锦从延宁宫出来时正巧见方娬入内,因为方婳,他对方娬丝毫没有好感,此刻也不想打招呼,直接晃着折扇出去。

宝琴迎出来,引方娬入内。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此刻正坐在软榻上,容芷若站在一侧低声与她说着什么,见方娬来了,她睨一眼,道:“起来吧,哀家今日可没心情下棋。”

方娬微微一愣,笑着道:“是小侯爷惹太后娘娘不开心吗?”

太后叹息一声道:“止锦那孩子,就没个省心的时候!芷若,去紫宸殿告诉皇上,就说哀家让他忙完来延宁宫一趟。”

“是。”容芷若福了身子退下。

太后这才又看向方娬,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前阵子不是吐得厉害?该多在寝宫歇着才是。”

方娬抿唇笑道:“这段时间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后娘娘挂心。”

太后闻言,也放心了些。她换了个姿势坐,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肩膀。方娬蹙眉问:“太后娘娘肩膀不舒服吗?”

太后点头道:“哀家这是老了,隔几日就觉得肩膀酸痛得厉害。”

“那臣妾给您按按?臣妾在家时,也替娘按过。”方娬说着起了身,取下了手上的护甲递给流儿。

太后却道:“这种事叫下人做便是,宝琴。”

宝琴应声上前,却听方娬笑着道:“臣妾入宫后得太后娘娘照拂,臣妾也想尽尽孝心,宝琴姑姑就让了这个机会吧。”

宝琴被她说得一笑:“娘娘言重了。”她朝太后看一眼,见太后点点头,宝琴这才又退下静侍在一侧。

方娬替太后轻轻按着,闻得太后叹息着道:“哀家听闻这阵子皇上都鲜少来后宫?”

方娬应了一声,乖巧道:“皇上心系天下,是苍生之福。”

太后笑一笑,又道:“你倒是懂事。哀家虽不喜欢婉妃,可她流产的事哀家也觉得可惜得很,妩昭仪这一胎可要好好都保着,将来替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

方娬低声道:“是,臣妾遵旨。”

正说着,只见一个太监入内来,回禀道:“太后,婳妃回宫了,前来请安。”

方娬微微皱眉,太后已开口道:“让她进来。”

苏昀扶着方婳入内,不想见方娬也在。正在给太后做按摩,她什么时候和太后这样融洽了?苏昀心中鄙夷。

方婳上前行了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挥一挥手,方娬这才朝她福了身子:“给婳妃娘娘请安。”

方婳睨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妹妹有了身孕就不必多礼了。”

太后见她脸色略显苍白,不免问:“这一路很辛苦?”

方婳忙道:“不辛苦,谢太后娘娘牵挂。”

太后点头道:“这次你办得很好,否则南方饥荒也没有那么快解决,皇上也会派人去洛阳嘉奖你爹。”

“谢太后娘娘。”

方娬的黛眉微蹙,她自是听明白了,原来皇上要她去洛阳要爹出钱赈灾?方娬的脸色沉了,这样好的机会,皇上竟叫她去!怪不得太后对她的态度好转了那么多!可爹怎会同意!

她从小便是在爹娘宠爱中成长的,如今她竟嫉妒了。

太后未曾注意到身侧方娬的神色,目光轻落在方婳脸上,低语道:“回宫了就好好休息,你既成了皇上的嫔妃,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皇上开枝散叶。”

轻描淡写的话,却如一阵细而长的针,直直地刺入方婳的心口去。她微拧了眉心,只得点头称是。

方娬的心更是慌了,皇上这样看重她,倘若她也生个皇子来与她争宠,那以后怎么办?

“昭仪娘娘没事吧?”宝琴注意到了方娬的脸色。

太后回眸瞧一眼,担忧道:“这又是怎么了?流儿,快送你家主子回去休息,有了身孕以后别太累了。”

流儿忙上前来扶了方娬出去。

方婳跟着告退。

宝琴送方婳至门口,才要转身入内,却闻得方婳叫住她:“姑姑请留步。”

“娘娘还有事?”宝琴低头问道。

方婳小声道:“本宫听说延宁宫的宫女采苓死了,如何好端端就死了?”

宝琴道:“采苓那丫头喜欢喂鱼,也不知怎的就掉下去了,被发现的时候早就咽气了,娘娘怎问起这个?”

方婳摇头道:“没什么,那本宫回去了。”

“娘娘慢走。”

方婳与苏昀才走出延宁宫,苏昀便道:“你说宝琴会在撒谎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方婳有些心悸交瘁,若不是看见宝琴,她大约还想不起采苓的事。须臾,她才道:“应该不会,要采苓传话的人应该只是利用了宝琴,她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没那么容易买通。”

苏昀听了觉得有理,叹息道:“那这件事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方婳不说话,司衣房的宫女背了黑锅,宫中嫔妃事不关己的人大有人在,唯一受到伤害的楚姜挽却认定她方婳才是凶手,真相怕是真的要沉入海底了。

苏昀看她不忘静淑宫的方向而去,不觉问:“还要去哪里?”

“去延禧宫。”方婳说得好不迟疑。

苏昀皱眉道:“这一路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应该回去休息了。”

方婳却道:“我刚回宫,给太后请安后,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也是应当,等过几日,我再突然去太皇太后宫里就会惹人注意了,谁都知晓太皇太后素来深居简出,不与宫里人打交道。”

苏昀叹道:“好吧,你总是想得这样周全。”

潋光引方婳进去时,太皇太后正在后花园逗那只白绒绒的小狗。

方婳近前行了礼,太皇太后起了身,一侧的太监忙识趣地将小狗抱下去。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延禧宫可不常有人来,听闻前阵子皇上准你回家省亲去了?”

方婳点头,上前扶住太皇太后的手,这才道:“礼部尚书袁大人随臣妾一起去的,中途出了点事,臣妾还顺道去了沧州一趟。”

“哦?”太皇太后回眸看她。

方婳继续道:“西楚人抓了九王爷为质,想要挟皇上送地给他们。”

“还有这等事?”太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她示意身后的宫人都远远跟着,这才问,“那后来呢?”

方婳压低了声音:“西楚什么都没有得到,九王爷受刑犯了病,眼下还在沧州城养着。”

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道:“修儿的身子素来羸弱,难为他了。”

方婳细细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鼓起了勇气道:“臣妾先前对九王爷不甚了解,然这次沧州行,臣妾为让九王爷平安归来,好使的西楚没有要挟皇上的筹码而让臣妾的侍女扮成医女去将王爷替换出来,王爷却不愿一命换一命。九王爷如此心善,当真会与莹玉公主的死有关吗?”

太皇太后的眸光一沉,语气也沉下去:“这你又是听谁说的?”

方婳从容道:“皇上曾提过。”

太皇太后忽而站住了步子,目光幽幽望着前头一簇雏菊不说话。方婳的掌心微微有了汗,她暗自吸了口气道:“臣妾昔日在尚宫局时,也听闻了一些关于映典正的事……听说她是查了当年柳贵妃娘娘谋害莹玉公主一事后自尽的……太皇太后您还记得映典正吧?”

她的话音才落,便见太皇太后猛地回身,苍老眼底突然迸出一抹犀利,微怒道:“大胆,这些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婳妃,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咳咳咳——”太皇太后猝然捂胸咳嗽起来。

潋光等一众宫人忙从后面跑上来,急忙将太皇太后扶回寝宫。

太医很快来了,方婳与苏昀侯在外间,宫女拿出的帕子上明显有了斑驳血渍。一炷香后,才见潋光出来。她朝方婳福了身子道:“娘娘请回吧,太皇太后要歇息了。”

方婳忙问:“太皇太后没事吧?”

潋光的脸色不好,只低头道:“太皇太后是老|毛病了,她让奴婢转告娘娘,娘娘是聪明人,有些事可做,有些话却不可说。奴婢先进去侍奉太皇太后了,娘娘走好。”

珠帘摇晃,潋光已入了内室。

从延禧宫出来,方婳的心揪了一路。

太皇太后今日的态度已告诉她,映岩之死事有蹊跷,也许当年莹玉公主的死也没那么简单。太皇太后也许知道什么,但她不会告诉她。

方婳的心头一跳,她记得太皇太后曾说过她很聪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莫不是太皇太后一早就猜中了这事吗?

她的掌心冷汗涔涔,倘若公主之死真的与燕修无关,或者与柳贵妃也无关,那皇上还会这样对燕修吗?

她的心跳得厉害,她必须查出当年真相,还燕修一个清白,还他应有的尊严!她也不必争宠用自己的地位去帮他了!方婳似乎又瞧见了希望。

是夜,宫女紧闭了窗户,帷幔直垂,外头才闻得皇上来了。

容芷若扶了太后自内室出来,燕淇一袭团云锦袍,沐一身清辉冷月入内。太后一见他,眉目幽深道:“南方饥荒已解决,昌国的时疫也控制住了,边疆也缓和了,皇上竟还这样忙,这会才来哀家这里?”

燕淇朝她行了礼,才道:“儿臣与袁大人甚久不见,便叙叙旧,倒叫母后等急了。”

太后哼一声坐下道:“听说你同意让止锦去云州了?”

燕淇跟着坐下,宝琴来上茶,他抬手道:“不必了。”宝琴退下,才闻得他又道,“母后的消息真是灵通,此事儿臣本想亲口来跟您说。”

太后显得有些生气:“止锦一早来和哀家说了,皇上怎同意让他去……”她一顿,随即到,“云州山高路远,止锦从未出过远门,哀家如何放心?”

容芷若闻言便笑道:“太后娘娘有何不放心的?二哥素来机灵古怪,就是孤身在外也不会出什么事。再说,这回是去见大哥,到时爹定会派人随行的。”

燕淇点头道:“芷若都这样说了,母后还担心什么?就让他去,当年表哥去云州时他便吵着要跟去,被母后拦下了,如今他也大了,您能拦得了几次?”

“可是……”太后面露难色,却见燕淇从容起了身,抚了抚衣袍,浅声道:“母后且放心,一切安好。”

太后略一怔,终究未再说话。

容芷若送燕淇出去时,小声道:“皇上,我大哥这些年还好吧?”

燕淇应了,笑着道:“想他了?”

容芷若点点头,浅声道:“大哥替皇上办事,芷若不敢多问,就是多年未见,很是想念。”

燕淇站住了步子,回眸凝望着她,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看得容芷若不禁低下头去。他低声道:“你瘦了芷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蛋,嫣然笑道:“小时候皇上便说我,还是瘦些好看。”

燕淇一怔,见面前女子羞涩抬起头来,目光盈盈望着他,他不动声色别开脸,低咳一声道:“朕还记得后来,你三天没吃饭,母后以为是朕教唆你,朕还被母后叫去训斥了一番。”

容芷若脸上的笑深了,语中含笑:“原来皇上还记得。”

“嗯。”他应得淡淡的,却也不急着走了,转至一侧的亭中坐了,才又道,“那时你有什么事都会同欢儿说,欢儿……便同朕说。”

容芷若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面前之人,脱口道:“您……都知道了?”她对他的心思,她从小就爱慕他……

燕淇示意她坐下,才开口:“芷若,你是个好姑娘,朕却不够好。朕有三宫六院,给不了你幸福。”

容芷若美丽的瞳眸瞬间撑大,选秀之时他不要她,后来又说要将她指婚给袁逸礼,她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她面前说得这样直白。容芷若的眼睛一红,哽咽道:“若我说不在乎呢?我不在乎您有多少女人,我统统不在乎!”她只要做他的女人,只要留在他的身边!

她欲握住他的手,他却躲开了,话语瞬间冰冷下去,再也尝不出一丝暖意:“若是朕让你误以为朕也喜欢过你,那朕很抱歉,那时朕还小,不懂情为何物,朕只是拿你当妹妹来看,同欢儿一样。”

容芷若脸上的笑容僵了,目光定定地落在燕淇的身上,他身上的锦袍也似瞬息之间冷情起来……是吗?他说从未喜欢过她,他们青梅竹马,他还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呢,难道全是骗人的吗?

他如今却同她来说只拿她当妹妹看,妹妹……容芷若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燕淇已起了身要走,她叫住他:“皇上心里有人吗?”

他的步子顿住,丝毫不掩饰:“有。”

“是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她颤抖地咬住唇,却仍是不甘心:“那皇上得到她了吗?”

冷月白光落在他绝美的侧脸,浓长的睫毛滑下一片扇影,他的话语清淡:“还不曾。”

她的心底似有侥幸,却又嫉妒不堪:“为何?她不爱皇上吗?”

“很爱。”他的话语简短,却透着挣扎的痛。

容芷若哽咽道:“我也很爱皇上,从懂事那天就爱上您了……”她的话未完,便见面前之人已阔步离开,她追出亭子,大声叫他,“表哥!”

他终于又止住了步子,却没有回头,低沉了声音道:“芷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语毕,他再不停留,疾步走出延宁宫。

“表哥!表哥……”容芷若追了几步,忍不住蹲在院中捂脸哭起来。

宝琴闻声出来,见容芷若在院中哭泣,忙上前问:“姑娘怎么了?”

容芷若扑进她怀里哭道:“宝琴姐你告诉我,皇上心中可容天下人,为什么独独不肯分一点点爱给我?难道是我不够好吗?我比不上他的嫔妃们吗?”

她这样一说,宝琴自是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她伸手拍着她的背,低言道:“姑娘从小长在皇家,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思难猜吗?姑娘有太后娘娘疼爱,有些事该看开一些。”

容芷若不说话,还是哭。

御驾已行一段路,里头突然传来皇上的声音:“去静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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