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那放学的铃声“叮玲玲”地响起之时,生物老师也恰好将自己的课讲完,颇为神奇的是,他的板书也刚刚好写到了黑板的最后“一行”,这是他多年执教所达到的“熟能生巧”的境界。这样形容应该算是恰到好处,要不然用“臻于化境”,或“炉火纯青”则都有点过了。
是的,他是个老教师了,教书经验十分丰富,已过知天命的年岁,教龄更是已达二十九年之久,而且再过一年就要退休。大概也正是因此吧,他对工作上的很多事情都看得比较淡然,或者说是看得比较开,之前王泽在课堂上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了,他也不会用粉笔掷之。
铃声响完之后,他把手中的一小截粉笔轻轻地放进笔盒子里,表情淡淡然,然后拍了拍已被粉尘染白的手,接着慢慢地走向讲桌,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教案,一边宣布下课。原本挺安静的教室顿时声音嘈杂,如蜂群在“嗡嗡”直响。
现在,他已然把教案收拾好,却并没有立马迈开步子离开。他一会儿岁月静好般地看了看外面的走廊,此时,中午的阳光已经爬进教室一米有余,而且光线里头有一些尘埃正在缓缓地坠下。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见大家都在整理书包,并没有什么跟课上的知识有关的问题要问,便拿着教案,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则带着一只泡着枸杞的玻璃杯,然后缓缓离去,两步出去却又立马回头,看了看王泽,因为他听见王泽正在谈论跟司马志山有关的事情,而且带着明显的笑意,兴奋之状亦溢于言表,说:“诶诶诶,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警车其实就是来抓那个同学的?”
这个生物老师之所以诧异,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司马志山,或者关心志山——当时王班主任跟志山在操场上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他只是在操场上的一角远远地看见其一眼,甚至看不清其模样——他只是觉得王泽那般幸灾乐祸似的说法和语气颇有些不近人情,而且听到耳朵里去颇令人隔应——毕竟他们两个再怎么说也是同窗啊!他这般敏感,并不奇怪,与前面所说的对事业看得淡然也并不冲突,因为在他那已过半百的生命里,早有同窗好友离去,亦有溘然长逝者,着实令人伤感和怀念,而且他有预感,逝去的人将一个又一个,离别将一次又一次,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更令其哀伤的是,他感觉自己已然看见那个已然失去韶华且将近暮年的自己正一步步地向那些与人伤心离别的点和自己的终点走去,而且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也停不下来,唯愿走的慢一点,可时间,还有自己,都是不听使唤的,他已然无能为力,这是生命的无常,也是生命的规律,亦是生命的永恒。最终,他消失在门口了。然后此人此事暂且不在话下,往后自会再次提起。
且说王泽这边,他问话的对象并不是别人,正是林姗姗了。现在,她因为自己的哥哥突然被谋杀,仍旧伤怀,情绪低迷,郁郁寡言,一直低着头整理书包。看到她这般突然的冷淡,王泽心中顿生不安,大概是关心则乱吧,他竟窃以为她可能讨厌他了,这一思绪如同神经毒素,令其思维麻痹,难以思考,且愈发紧张,然后脸色突变,其笑嘻嘻的模样因此沉了下来,接着发出一连串的问题,道:“你怎么了?看你一整个早上好像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下?”
可是,面对如此温柔的关心,林姗姗却浑然不觉,仍旧忧郁满怀,娥眉微蹙,然后摇了摇头,便背起书包。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飙车肇事撞死人的混蛋,但她仍然不禁想念他,而且这个人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疼爱妹妹的好兄长了。除此之外,她哥哥死了之后,她家仿佛一下子陷入悲痛的泥沼,难以自拔,尤其是她母亲,那十分溺爱她哥哥的母亲,已然伤悲到生活不能自理,亦曾晕厥数次。有时候她甚至绝望地以为她的家已经破碎得无以复加了,如同家破人亡,再也弥补不好,再也回不去了,说不定还会更加糟糕下去。值得一提的是,她有时候甚至会将自己跟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悲情的女主角联系在一起,而且联系着联系着,她就会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成她们,继而在脑海中衍生出看似跟电影电视里头不一样、实际上却大同小异的剧情。虽然死亡和丧亲之痛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事情,或话题,不应该有这样的浪漫主义色彩,但她确确实实这般联想过,有时候会深陷其中,而且幻想中的境遇愈是凄惨,便愈是“觉得”过瘾,至少在潜意识里觉得如此。人性大概就是如此吧,如饕餮,屡试不爽,要不然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剧的情节为何总要这般设计,如千篇一律般,就连本书的作者假无为在“精心策划”故事架构,“研磨”了诸多叙述的技巧,加入了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手法,也“创新性”地融入了电影镜头拍摄角度式的叙述技巧,更是尽量地采取了古典文学简练的修辞,然后也难以免俗地将男主人公司马志山的经历设计的如此悲惨。当然,上面一句话的诸多形容词十有八九是假无为在厚颜无耻地自吹自擂,并不可信,而且都是闲话。另外亦值得强调的一个事情是,这“闲话”的技巧正是来自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手法(即莫言先生的《生死疲劳》,普希金的叙述诗里头亦有类似的表现——各位看官,因为本书是架空的创作手法,故往后书中对现实的引用将以括号的形式加以标注)。
好了,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且说林姗姗这边吧,她那般联想,在现实的意义中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社会学的统计方面亦没有与此相关的研究和数据,而且她自己也浑然不觉自己竟有这般的思想活动,一切仿佛都那般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如同水到渠成,仿佛已然深入骨髓的一种文化。
现在,她背起书包了,一个粉红色的运动名牌的书包,然后摇摇头,权当回答了王泽刚才的问题,之后便没跟他道上一声,便转身,低着头,往教室的前门走去。身后的王泽见其不怎么搭理自己,心中自然难受,怅然若失,接着又连忙把没有收拾好的课本囫囵地塞进书包里,然后“嗖”地一下把拉链拉上,那也是一个运动名牌的书包,款式跟林姗姗的一样,只是颜色为黑白相间的搭配色。然后,他并不背那书包,只是将其抡到身后,单臂挂着,宛如道具一个,就好像电影电视里的帅哥潇洒地挂着西装一般,继而一路小跑跟上,即便相距不过三米,然后与其并肩前行,仍旧关心不已。
这个时候,座位排在司马志山旁边的林非凡,“呜呜呜”地叫着,从后门出来,一跳一跳地搭着同学的肩膀,一副兴奋的快活之状,而且没有背书包,也没有带任何一本书,然后又扒开那同学和另一个同学之间的夹缝,挤过去,再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到了楼梯口亦不忘转身叫自己的同学快一点,要不然晚了就不知要排队到什么时候。王泽和林姗姗则走的有些慢,好像漫无目的似的。此时,走廊外挺拔的香樟树上的知了“吱嚓吱嚓”地叫唤个不停,似乎无端地给这盛夏增添了许多分的燥热。而为了逗林姗姗开心,王泽搜肠刮肚地收集了一些笑话,说出来的效果却并不好,只换来尴尬的冷场。但他仍旧想方设法,关怀备至,最后叫她一起去吃午饭,他请客。他还兴奋地说他知道有一家小吃特别地道,滋味了得,尤其是牡蛎煎里头的牡蛎,货真价实,饱满多汁,非常大个,吃完了还可以满口留香。虽然王泽和林姗姗都是县城里头的人,都是走读生——王泽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后他父母还没有帮他租到合适的房子——但他们为了避暑,中午都决定在食堂里就餐,而且食堂离教学楼并不是很远。
在楼下,在那棵树干粗壮的香樟树旁边,很多女生把遮阳伞撑了起来,一把把的,花花绿绿的,如同争先怒放的花儿一样,然后又一朵朵地流动出去。林姗姗却陷入走神之态,径直走进焦热的阳光里。毫不夸张地说,虽然天气预报称今天的气温最高可达三十九摄氏度,但地表的温度可能还要更高一些,这不,放眼望去,被曝晒得发白的水泥路上的热浪摇摆得十分清晰,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扭曲起来。
“诶!”王泽突然叫了一声,颇有惊讶之色,现在,他仍然站在檐下的阴影里,然后怔怔地看着林姗姗,待她转回身来,茫茫然地望着他时,他才继续不解地问道,“你没带伞吗?”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然后缓缓地走回去,于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得整整齐齐的花伞,再打开撑起。王泽也跟着钻了进去,还故意挨得她很近,手臂也不时触碰她的手臂,因为他从手机的短视频里头看到过,说这样可以迅速地增进男女双方的亲密感。他俨然相信这一点,而且每一次触碰,都感觉有一股电流从她身上传导而来,令其心跳不已。除此之外,其身上飘出来的香味亦让他感到十分受用。然后他很欣喜的一点是林姗姗对此好像并不反感,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刻意躲避的动作。因此,他愈发地开心起来,甚至得意忘形地又讲起了一些不好笑的会让人尴尬不已的冷笑话,完全忘记了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心事重重的事情。
到了食堂,刚进门口没几步,林姗姗便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司马志山,其恸哭般的形状颇令人有些动容。然后,她便又很快想起那个视频,心中也不禁又疑问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鬼。到了他跟前,她这才注意到他对面的身穿警服的梁警官,不由地有些惊惧,因为正是这个警察,在她哥哥肇事逃逸的那天,硬生生地砸门而进,还拿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枪,而且一下子便把她那跃到沙发上拼命地要往门口逃窜的哥哥扑倒在地,而且是直接从沙发上扑倒的,然后她们家因此顿时“噼里啪啦”地乱成一团,警告的警告,挣扎的挣扎,喊的喊,哭的哭,家具摔的摔、破的破、碎的碎,最终将她那早已狼狈不堪的且从未如此狼狈的哥哥摁在地上难以动弹,而且动作粗野,如施暴一般,然后铐上手铐,押走,不顾她母亲任何的哀求,好像没有一丝感情似的。因此,她没敢跟司马志山打招呼,然后径直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走出一定距离了,王泽才侧过身来,悄悄地问林姗姗,脱口而出便道:“诶,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警察怎么没把他给抓起来?”由此可知,虽然没有丝毫的证据,但这个在许多人面前自视甚高,甚至颇为骄傲的小男生的心里早已将司马志山进行了定罪和审判。然后,他还没等林姗姗的回答,便回过头来,一面张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志山和面对着自己的梁警官,一面继续神神秘秘,道,“诶,你说,他没被抓起来会不会是因为他是未成年......可也不对啊,因为就算他是未成年,那也不至于跟办案的人一起吃饭吧,而且一副很熟的样子!这真的是太邪门了!”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且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恍然大悟般,好像已然揭开了事情的真相,说,“我靠!你说那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警察是那个人的亲戚,然后徇私舞弊了?”
这话一下子触动了林姗姗内心的深处,然后她也回过头来张望,发现梁警官竟然笑了,而且还是一副暖暖的笑,好像兄长一般平易近人,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他们继续往前走,到了卖小吃的窗口停下,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但队伍比起其他的窗口则要短上一大截,因为小吃比较贵,一般人不舍得消费。轮到他们了,王泽便趴在窗口,侧着脑袋,盯着制作牡蛎煎的阿姨手里的勺,然后嘴巴很甜,左一声“阿姨”地唤,右一声“大厨师辛苦了”地恭维,却又讨价还价似地叫那阿姨要多放一点牡蛎,他还说他上次吃到的一个里头只有一小只,而且还没有指甲盖那么大。站在一旁的林姗姗则回头望向司马志山那边,却发现他们已经离了,只留下两个炖罐和两个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王泽付完了钱,他们便端着东西找了个地方坐下,而且刚好就落坐在正在用调羹往嘴里扒拉饭食狼吞虎咽的林非凡旁边。
林一下子认出他们来,尤其是林姗姗,其美貌他今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而且颇有些怦然心动。接着,他便打招呼,用的是调侃的方式,夸张地惊叹了一声,说:“哇……好奢侈啊你们!竟然吃这么多?!小心长胖了!”
林姗姗和王泽不但点了牡蛎煎,还点了一碗颇具特色的鸭血粉丝汤。他们也认出林非凡来了,同时认出他身旁的陈源。林姗姗略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和回应,这又让王泽发现了,其醋意紧跟着暗涌,而且不解她为什么会对着那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毫无城府可言的敢因为几本破书便当众跟王班主任对着干的家伙微笑,却很少对着自己这般!王泽突然愣了一下,恍然般地有些明白,以为正是因为林非凡顶撞了王班主任才表现出了男子汉气概和女生喜欢的那种坏坏的特质,所以才令姗姗刮目相看。想到这里,他便有些后悔自己在上生物课的时候被老师用粉笔扔的那一下没有勇敢地站起身来跟老师进行反驳、理论。
接着,王泽吃了两口牡蛎煎,又突然站起身来,好像一惊一乍似的,然后又俯下身去,叫林姗姗等一下再吃。接着,他便转身离去,一路小跑,消失在食堂门口,片刻之后又出现,手里多了两瓶冰镇的可乐,瓶身上还凝结了不少的水珠子。走近了,他赫然发现林非凡正探着“愚蠢”的脑袋,伸着“丑陋”的且黑不溜秋的脖子,兴奋地跟林姗姗聊着天。然后,在他看来幸好的是林姗姗对此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颇有些礼貌性地回答两句,然后一边慢慢地淑女地吃着粉丝,一手还弱柳扶风般地扶着自己的一缕秀发,姿态十分优雅,美丽极了。他走过去,冷冷地看了一下林非凡,然后把一瓶无糖的递给林姗姗,并当面细心地帮她拧开瓶盖,还特意地强调了无糖的这一点。林姗姗轻轻地道了声谢。王泽坐下时又说:“哎哟,吃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原来是可乐。啊,姗姗,赶紧吃赶紧吃,一口热的,一口冰的,这样子吃起来才特爽。”
待林非凡和陈源等人离去之时,乌泱乌泱的食堂空了许多,王泽和林姗姗餐盘里的食物亦所剩无几,鸭血粉丝汤更是只剩下一些浑浊的汤底。之后,王泽便又开始搜罗话题,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地又聊到了跟司马志山有关的事情上,还特斩钉截铁地说:“你也知道,这就是个人情社会,有人有关系就什么事都好办,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没有人没有关系就寸步难行,要么就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的,就是这样,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翘着二郎腿,言之凿凿,之所以这样,着实是想要表现自己见多识广且成熟的男生的优秀特质,而且在他看来,这样是给女生以安全感的有效方法之一。
然而,听到此处,林姗姗那吃牡蛎煎的手却戛然而止,目光微微上抬,看了对面的王泽一眼!然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问:“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着实把王泽吓得不轻,他怔怔地看着姗姗,好半天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其眼珠子还愣愣地转来转去,好像要逃避些什么,片刻之后,他才亲昵地称呼”姗姗“的名字,并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直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心事重重。还有,你昨天晚上好像也问了这个问题!你说,是不是那人的那个视频把你给吓着了?我跟你说,不用怕,哪有什么鬼,那都是网络上视频发布者为了点击率,为了引发关注,为了粉丝,为了赚钱,而故弄玄虚、危言耸听。而且,我跟你说,那人就是脑袋有些问题,精神错乱了,要不然我们宿舍里的人干嘛无缘无故的都搬出来。而且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讨厌那个人,就是因为他无缘无故地打了我一下,而且要不是因为看在大家都是同学的份上,我早就还手了,就他那小体格,我能打十个。真的,不要怕,没什么鬼的。”
听到如此答案,林姗姗轻轻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没说什么,继续吃那牡蛎煎,用筷子扯下细细的一小块,然后沾了沾盘子边沿的番茄酱。
午自习的时候,走廊外香樟树上的知了愈发焦躁起来,撕裂般,好像被辫子抽了一样。班级里有人昏昏欲睡,瞌睡不止,有人则直接趴下去了,林非凡更是睡得流了半桌的哈喇子。司马志山也困意拳拳,却不敢睡,怕被老师发现,怕被批评,尤其是害怕王班主任,虽然梁警官虽然跟王谈判妥了,但他仍然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跟王结下了梁子,而且很可能会因此被找碴,就像他的侄孙司马志成那般恶劣没品。
在这期间,林姗姗在自己的座位上则回过头来数次,都偷偷地看着志山,犹豫不停。其心中有一个挺浪漫的且十分强烈的想法,就是想搞清楚志山是不是真的能看见鬼,而且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头看见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哥哥的灵魂,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就想请他帮个忙,就像电影电视剧里头的那样,让他使用什么术法,把她哥哥的魂魄招回来,好见她最后一面,同时也让她父母亲见上一见,好一家人团圆,好安慰他们,鼓励他们,让他们的生活,还有让这个已然破碎不堪的家,都尽快地振作起来。她认为,这是为人子女所应该做的事情,也是迫切地需要去做的事情,就如同电影电视里头的那些悲情的男女主角,为此,她自己也颇有些感动,甚至悲壮,还一度幻想出一个情节,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司马志山怎么都不愿意帮忙,还十分傲慢,她只得百般设法,甚至哀求,如此经历了一番曲折,他才被感动,最终答应下来。然而,她犹豫了一下午,都不敢迈出步去,因为细细地想的话,见鬼的这个事情确实是十分的荒谬,王泽之前在食堂里头讲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万一惹了笑柄还是小事,要是招来了一个精神病的纠缠则事大,更可能后悔莫及,万一在她的脸上泼了硝镪水就更可怕了。如此,直至放学之后,她也没有问出口。
可回到了家,回到了那个仿佛已然失去了温度而显得冷冰冰的家,林姗姗又不由地感慨万千,把这个事情又想起。然后,她还发现她母亲还是那样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挂着泪痕,一动不动,饭也没做,卫生也没有收拾,甚至连厕所也没冲。他父亲下班回来后,也是一副生死看淡之模样,见没饭吃,也不生气,只是拿起手机,行将点外卖,却看了许久,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来,茫茫然地看着,就算手机锁屏了也那般盯着。外卖好不容易才送来了,林姗姗便进卧室叫自己的母亲,而且叫了又叫,换来的却只有怒不可遏的吼叫,甚至是无理的谩骂。当她母亲终于起床了,却又忽然晕厥过去。到了晚上,临睡的时候,她母亲更是哀泣不已,甚至响彻整个夜晚。
第二天,被折腾了一个晚上而没能安睡片刻的林姗姗起床后匆匆忙忙地火急火燎地洗漱完,然后连妆都没化,连早饭都没吃,反正她母亲也没做,她自己也没有在路上买,然后到了教室做的第一件事,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便朝着正在认真早读的且操着别扭口音的司马志山直冲而去,刚要开口,林非凡便兴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挂着笑容,然后头也没抬,就问司马志山:“我靠!这个人跟你长得好像!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