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笙儿,我带你来此处,是不是确实是好地方?”
白笙儿见她眼眸闪呀闪,满眼期待地邀功之意,也不好说自己在不熟的二皇子的地盘会感到拘束的话,便低声道:“好是好,只是二皇子殿下是潜心于读书之人,你我不便多加叨扰。”
云清霜撇撇嘴,她很小的时候这位二哥就常常泡在这间书房读书了,就算这书房明令对旁人谢客,她作为黎殷国唯一的小公主,还不是想来就来。
见白笙儿又低头读起了二皇子借与二人的书,云清霜便悄悄退回自己的蒲团上读书了。
然而没到一刻钟,她又凑过来了。
因为她发现,白笙儿在翻阅的书,居然恰好是一本与岑玉国相关的书籍。这就很稀奇了,白笙儿不像她二哥那样对什么书都来者不拒,平日里不用为她诵书的闲暇时候,却是只喜欢读一些与诗词歌赋有关的书,再不然也是风雅之书,兵法史册则是最少见她读的。
“笙儿,你今日,怎么想起来读这个?”
二皇子借给她们的书明明也有几本是关于文学词藻的,白笙儿却独独挑了与岑玉有关的书。
“没什么,公主前些日子不是双目疲惫,让我替你读过五殿下送来的卷宗吗?我读到的那部分恰好是五殿下又查找来的有关与杜濯旗私会女子的消息。”
白笙儿小声回答。
“嗯,我有印象,不过这和岑玉有什么关系?”
云清霜是记得此事的,自打上次二人初见是作了“伪证”,一来为碰运气看是否能推动案情进展,二来为防止二人败露得太难堪,五皇子这些日子又遣人到西城村去了一趟。
没想到云清霜和白笙儿一语成谶,大理寺的人到西城村又细细盘问了一圈,竟真的有几位看到了事情经过却未敢开口的村民。
几人的口供一录出来,呈到云清霜面前的,便是那名别国女子大致的肖像了。
“从西城村村民的供述上看,那名女子不惜远走到黎殷国都也要同杜濯旗串通些什么,定是些于这些人来说紧急的事情,所以装束必然适合骑马这种最快的方式。”
白笙儿转头看向云清霜,接着开口:“通过将每个人都描述拼接在一起,那女子身上的装束,与我曾经听说过岑玉国特有骑御装束十分相似。”
岑玉国靠近西域,若是纵马在无人的两国交界驰道奔驰,人是要被晒坏的,因此,岑玉独有的远行骑装便是一身同体白袍,连带着帽子面罩,能将人除了眼睛以外捂的严严实实。
“而且,有一位村民说,夜风一吹时,那女子好像飘在空中一样,对不对?”
“确实如此。”
云清霜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岑玉的骑装虽是白色,但一向以黑衣黑靴为俊美,想必那女子是里着黑衣,外披白袍,那白袍开口很深,夜风吹起,黑靴便匿于夜色,看起来才会像飘在空中。”
没等白笙儿回应,对面的二皇子倒是先轻咳一声,然后看向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笙儿自觉二人失礼,低头不再言语,只在低头前向云清霜点了点头,表示二人思路一致。
云清霜也知道刚刚自己说得忘情,确实声音大了些,不过还是用很小地声音继续道:
“那我们现在加紧查查岑玉吧,二哥这里书多,查阅起来方便。”
白笙儿却摇了摇头,轻抬下巴点向她的书案,示意她接着背诵手中的四书五经。
云清霜吃惊:“为什么?”
白笙儿只好将手里有关岑玉的书合起,将封皮对着云清霜:
一本《岑玉诗词集》。
说白了,只是提到岑玉才想读一读那边的诗,对这次案件的进展没甚帮助。
云清霜只好蔫蔫地低头读书,不过口中还在挣扎地嘀咕:“说好的笙儿是我的伴读,笙儿都能读想读的书了,我却只能被这些圣贤束缚。”
白笙儿莞尔道:“是啊,伴读,正所谓我伴,你读。公主加把劲儿啊。”
“……”
好没人性。
原来你是这样狠心的笙儿。
云清霜无话可说了,只得接着捧起书,一点一点磨下去。
竹林中的小书房终于安静了下来,伴着清风竹香,几人这书一读,便到了傍晚时分。
院中的小童替几人掌了灯,却没有提醒几人时辰的变化。
二皇子读书废寝忘食,自然是教导过下人不可用这些事打扰的,想起来便用膳,想不起来便饿极了再算。想来,这小童早已习惯了,二皇子自己想不起来吃饭,他也就习惯性地自便了。
这里的好环境不可多得,白笙儿也是沉浸在诗海中如痴如醉,似乎也忘了时辰。
最难挨的该数云清霜了,二皇子这儿纵然环境好,可她也没打算陪他们读圣贤书读到废寝忘食啊。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不由得伸手到下午送来的点心盘里,就近取了一块杏仁桂花糕。
她这么一伸手,倒是被白笙儿发觉了。
白笙儿赶紧拦下她,道:“公主可是饿了吗?初夏晚间尚有寒气,糕点已经冷了,公主这样吃下去是要伤胃的。”
云清霜就那么乖乖地放下了,她以前吃的宫里头的点心,都是现吃现做的,也不清楚点心凉了会是个什么情况,左右笙儿不会害她就是了。
白笙儿的娘亲农女出身,自然在这些常识上多少懂些,糕点冷食只是不太好,但加之杏仁也性寒,也只好管着点云清霜。
说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个时辰了,白笙儿不用等到云清霜的答话,便知道她是饿了。
正欲和云清霜向二皇子告别离开,谁知小书房的门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云清霜一下午坐得腰酸背痛,赶紧起身道:“我去开门。”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经过走廊的时候还被地上散乱的书本绊了一下。
白笙儿无奈地笑她,也起了身。她是侍读,主子起身去开门了,她哪能在皇子面前稳坐?
不一会儿,云清霜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
白笙儿见了赶紧施礼,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大理寺卿五皇子。
五弟来到,二皇子也就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也是起身迎接。
二皇子和五皇子一个在日日在宫内笔墨书香,一个整天在宫外铁面无私,性格本是不尽相同,成年以后只是兄友弟恭,交集并不太多。
因此五皇子这次来,大约是为了找云清霜。
只是二皇子是个读久了书的榆木脑袋,又不闻世事,不知道二皇子和七公主正在联手查杜濯旗一案,便拱手问道:“不知五弟光临我这书房,所为何事?”
“五弟唐突,二哥勿怪。今日本是来寻七妹的,结果到书房一问,说是跑到了二哥这里来,方来叨扰。”
五皇子亦拱手客气地道。
“刚刚七妹同我说了,二哥读起书来不要命,却也苦了七妹跟着废寝忘食,二哥既已起身,我为大伙儿带了御膳房的饭菜,一同用过晚膳可好?”
云清霜很开心终于有一位记得吃饭问题的兄长,便符合道:“是呀是呀,二哥读书辛苦,更不能饿着不是。”
二皇子孤独惯了,没想到二人如此盛情,便也恭敬不如从命,令小童收拾了案上书,将两张小书案拼在一起,就铺成了一张饭桌。
左右这里是露天的院里,也不怕染了书。
五皇子是用过晚膳来的,就在一旁看着云清霜的筷子像打地鼠一样落上各式各样的菜品。
一旁的白笙儿倒是很文静,只是更有些拘谨的样子。其实白笙儿没想到五皇子也会带她的那份饭菜。按理说,白笙儿是大理寺少卿之女,也不同于普通奴婢,而是有着自己俸禄的侍读,与五皇子自小熟悉,一起上桌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就是莫名拘束啊。
“哎?对了,五哥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云清霜咬着筷子,转头问道。
居然才想起来,这是有多饿?
“是有关杜濯旗的,恐怕不久便可以再次开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