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5年6月26日，燕京城郊。
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填满空荡的办公室，薛涛绕过文案，焦躁地来回踱步。
时钟停在16:30，聚像粒子堆叠出两个瘦高人形。
“什么结果？”薛涛张口问道。
祝承泽摇头，旁侧的中将程余眉头紧皱，一丝不苟地说出结果。
“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我方已派遣三万余人进入内部世界。截止今天下午三点四十分，一共发现可疑地点共五千余处，更新相关传说资料十万余条。经过对比筛选，于昨日下午确定全部五千个高疑似地段进行排查，现收到三千个地点反馈，无一接触到新文明。”
薛涛挠挠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程余，“三千多个高疑似地点，就算准确率不足百分之一，也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不是一个都没有。”祝承泽抬手，双手之中出现半透明屏幕，详细数据同步传输至薛涛的终端，以图片形式映在两人聚像的旁边，像一个直立的巨大书册。
“排除掉2758个可疑地点，剩下392个地点可以确定与新文明有关。”
祝承泽顿了顿，“这些地方都设有现有科技无法解析的神秘阵法，只要有外人进入地界，阵法防御就会开启，所有人将失去方向，像无头苍蝇一样徘徊在边缘地段，无法抵达核心。其中有十三名人员怀疑接触过里面的人，回来后无一例外全部失去记忆。即便提取他们的大脑记忆模块，也只能看到那些记忆时段被神秘力量封存，以我们的科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开。”
薛涛深吸一口气，“所以真正接触到那些神仙的，只有那个不知名的玩家？”
“不止现在。”
祝承泽划拨屏幕，将其中一部分报告内容放大，“从我们整理的各种传说资料来推测，即便有所接触，能够被收为弟子，成为传承者的概率不超过万分之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有且只有这一位玩家真正接触到这个文明。”
程余插话，“你们最好找到那名玩家，从他嘴里了解比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寻找更快速。”
提到这个，薛涛更焦躁，“我也是想找到那个玩家！可是盘古系统被全面屏蔽，所有实时资料都没有保存。我们只有上周保存的玩家资料，三百万条！从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喘了口气，“况且游戏停服，有大量长久未登录的玩家重新上线，我们不确定那名玩家属于哪种。如果扩大寻找范围，意味着我们将在至少十多亿玩家中找一个人！这还只是筛选过后的数据，按照整个游戏的ID注册量，我们有一百多亿条身份资料需要审查！”
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在座所有人的心情始终紧绷。
研究滞怠在任何项目中都属于正常现象，偏偏现在并不是能够停下的时候。
祝承泽作为项目前负责人之一，更为担忧。
“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如果玩家的游戏仓营养补充剂不足的话，他很可能已经在面临饥饿致死的危险。目前“雅典娜”筛选了部分人员由联盟派人接触，但这无法保证我们在玩家饿死之前找到他，一旦军方的人接触失败，再拖延导致玩家死亡，我们有生之年，恐怕都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新文明了。”
对于研究者来说，这将是最痛苦的事情。
而作为利益相关者，作为主导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失败的项目将会在他们的履历上记下浓厚一笔，终生难以摆脱影响。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都是最希望计划能顺利进行的人之一。
他们身后还站着更多希望计划成功的力量。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薛涛神色挣扎，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又咽了下去。
如果研究朝最坏的方向发展，只有一个选择能够挽救，那就是重新开放端口连接，让那名玩家能够顺利存活下来，让联盟平民进入内部世界，以庞大的人数优势抹平概率之差。
联盟现存人口23亿，一半的人进入内部世界，哪怕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够接触到新文明，也有几千人有机会获得传承。当这些人将传承带出游戏世界，火种就会被点燃，整个联盟再也不必为日益下降的人口与低迷的社会风气烦恼。
这样做的后果，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测。
当初能将实验体内部世界打造成游戏推入市场，是有数代人研究做底，确保联盟民众进入内部世界没有安全隐患。
现在整个内部环境发生巨变，链式反应将销毁原有的安全测试。开放端口，无异于拿整个联盟的人命做实验。
成功也就罢了，失败……后果根本无法预料。
最终还是祝承泽破釜沉舟，挑明话题，“再等两天，两天后我们的人仍然无法接触到他们，就开放第二端口，让那名玩家存活下来。”
“不行！开放端口的后果无法保证……”程余出声反对。
祝承泽打断他的话，“三天，只开放三天，让那名玩家下线，如果有其他玩家趁此机会上线，就让他们碰碰运气，玩家人数再少也比军队人多，万一呢。”
“内部世界已经有变化，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人，牺牲其他玩家！”程余摇头，“我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冒险行为！你这简直在拿人命赌！”
“科学就是豪赌，以大量数据去赌得到最终答案的概率。那些神仙都藏在深山老林中，单靠我们的人，完全是杯水车薪。人数越多，成功率越高。”
程余仍坚持反对。
祝承泽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提醒，“那可是长生，是神仙！你以为单凭你一个，就能阻止开放端口？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
他看向薛涛，“时不待人，准备开放端口吧。我们可以等，那名玩家可等不了太久。”
薛涛阴沉着脸，沉默半晌，“我会立即整理报告，递交上去。”
这个决定牵扯太多，他可不能做替罪羔羊。
祝承泽点头，“联盟一定会同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