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峥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秦勉，挥挥手让回禀情况的秦川、石影退了下去，向前微微凑近对秦勉说：“林舒什么样，不妨派人去金陵查查。”
说完一脸鄙夷的表情，似是自言自语道：“是林家活该！”
秦勉看着他一脸鄙夷，甚至有些愤恨的模样，觉得自己很是懵懂。
“林家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好像对他们很是了解的样子？”秦勉忍不住好奇问。
实在是这次他向李郁峥寻求意见的时候，李郁峥不仅亲自给那帮说书先生改故事，甚至还动用了成国公府在京城的人力，暗中安排传播这些流言。
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林家在道观里做的事情。
还引得众人十分愤恨，连带着对林家都带着十足的鄙夷。
这之前，秦勉一直以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让林大公子沾上个纨绔花心、不遵规矩的名声，将与他相看的姑娘家摘的远远的，让林家在京城也最好找不到什么得力的姻亲。
没想到李郁峥一下子把这个事情搞的这么大，仿佛京城的八卦盛事一般。
如果如今京城的大小八卦有个榜单的话，那林大公子猥亵貌美小道士未遂引火烧身的事情，一定荣登榜首。
面对秦勉地不解与质疑，李郁峥片刻间又恢复了平素里显得颇为云淡风轻的冷脸模样，道：“不让他烂透，林家就还敢求娶徐静卉。”
说完他乜斜了秦勉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徐家可能宁愿选择名声不佳的林家，也很难选择武将出身没什么书卷气的秦勉。
秦勉瞪他一眼，心想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于是便不再言语，神情还有些蔫蔫的。
李郁峥送别了秦勉，自己在别苑的水池前站定，静静地回想着前世萧妤温死后、成国公称帝、新朝元年的事情。
林家，是个在根子上就烂透了的人家。
如今流言蜚语传开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指控，林家，尤其林舒，每年在后院闹出的人命官司，数不胜数。林家不仅私德不检，还勾结官吏，中饱私囊，贪污渎职，甚至暗害忠良。
成国公打下京城称帝后，不就就收集证据派人抄了金陵林家，在林家后花园封着的枯井里、盛名在外的林家莲池淤泥里，都发现了累累白骨。
别人不说，单单林舒一个人，害死的妙龄少女，就有至少数十个。
而前世里，远嫁到金陵的徐静卉，虽然在林舒接任林家宗长位置后成为说一不二的后宅女主人，可林舒获罪、林家被抄后，本应是女子最成熟韵美的花信年纪的徐静卉，在被人解救护送到京城后，她却面容如枯槁，原本乌黑浓密的青丝变得稀疏干枯，甚至还长出不少白发。
发犹如此，人面如何？
远嫁金陵多年后又回到京城的徐静卉，与当初秦勉心心念念的样子，大相径庭。
彼时已是威名赫赫的秦勉小将军，在沉重又痛心地与徐静卉深聊了许久后，忍不住亲自跑进大牢里，狠狠刺了林舒二十三剑，才将他刺死。
李郁峥记得，当时秦勉拖着带血的剑走出大牢的时候，对他咬紧牙关地说：“徐静卉嫁过去这几年，在她眼皮子底下，便已经有了二十三道人命！”
之前又有多少冤魂，他们又有谁知道呢！
更何况，林家过去几十年间，做下的惨事不仅如此。
李郁峥想到了几乎不能触碰的记忆，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他同萧妤温一样，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幸运重生的人，而他，早就发誓，他此生不仅要保护萧妤温一辈子，若她遇到良人，便终生守护她的幸福；可最好是，他能够娶了她，将她一直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也发誓，要搜集二十年前犯下惊天惨案罪魁祸首的点滴证据，摘下他们伪善的面具，揭开他们披着的画皮，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偿还他们应该偿还的血债。
?
流言飞传，刚刚在林宅里安顿下来的林府女眷们，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林大夫人已经被气晕了不下三次了，开始还能寻来京城有名的大夫来看诊，流言愈传愈甚，头一次来给林大夫人看诊的老大夫，给再多的诊金也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给她看诊。最后还是林三夫人陆氏派人去了陆家，才请到了一位常在陆家走动看诊的大夫来给林大夫人扎针诊脉。
从京城里的传言流出来开始，林舒便把自己锁在了自己住的小院里，每天都不见人，屋里只留着几个婢女侍候。
林大夫人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找人花重金，在市井间传言说当初与林家相看的，正是前徐阁老的嫡亲孙女徐静卉！
只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人在时刻监控着一般，前脚徐静卉的名字透露了出来，后脚满京城各种传言都飞了起来，有说是皇帝生母先舒嫔母家常乐侯的嫡女安秋雅、又有说是萧大将军嫡女萧妤温、还有说是靖安侯府嫡女秦翩若，六部大臣家中年纪从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的姑娘的名字，在京城里都传了个遍！
以至于后来再有人提起问道林家相看的究竟是哪家姑娘的时候，总有热心肠的妇人婆婆远远地大瞪一眼：“他林家的少爷犯了不得了的错事，关人家好好的姑娘什么事？人家姑娘不也是被骗的惨！好在看清了此獠面目！”
林家花费的重金并没有将流言风向转变一丁半点，反而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林大夫人再一次被气晕了过去。
林三夫人倒是自在了许久，带着心腹婆子回陆家与家中长辈们秘密商讨了许久，最终在四月底的时候，带了几位娇客进了林府。
天气依然热的要穿单衫了，林大夫人却披着厚厚的披风，头上带着绿松石苏绣抹额，脸色恹恹地接待着来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也被市井流言折腾到不行的熊家的当家夫人，小李氏。
只是此刻的小李氏，发梳高髻，带着一整套赤金花丝嵌宝的头面，富贵堂皇地坐在林大夫人的下首，言笑晏晏，面若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