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电考前最后一天。
上午一下课，扬江就冲着三班的教室过去。
结果还是迟了，三班的女生说周雨琦下了课去超市了，刚刚才走。
于是扬江就一路杀向超市，路上思考着到时候应该怎么去说。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想想就有些荒诞的事情。一个本来不认识的女生，真的能帮忙么？扬江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可是还有什么其他方法？他想不出。
早上因为上课的原因，都有些早起的疲惫和麻木，但是扬江能够感觉这些同学看他的目光的异样。
他说不出那种目光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这样的目光给了他压力；甚至当他去三班问人的时候，那几个女生看到是他之后那种眼神的明显变化...
所谓以结果为导向的倒推思维，但是很多时候，并不能心无杂念地这样思考，会被各种各样情绪左右。
思绪凌乱，扬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超市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沙尘飘飞的路上，几乎没有人迹。他站在平台上，忽然想起了某个似曾相识地情景，怔了怔。过了片刻，扬江摇了摇头，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有些冷清，扬江越过货架往里走，看到高出货架的一个人影。
明显是男生。扬江心里想着，拐到另一侧，却也没有看到人。
难道走了？从速度上来说应该不会啊，还是说其实她并没有来超市？
扬江正疑惑，有些心不在焉地拐过拐角，却一下子撞上两个人。
蓦然抬头，高个子，剑眉，王...颜周。
而他身后还站了一个女生，化妆精致，紫色的手指甲，看到扬江微微一怔。
扬江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颜周只看了扬江一眼，然后绕过他便向前走。周雨琦也跟在他后面，拿着些买的东西。
“等一下。”扬江转身，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那个...周雨琦。”
两人停下来，转身过来，周雨琦看了看扬江。
“你是，昨天一班的那个人。”
“是。”扬江看着两人，“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你看能不能...”
王颜周开口冷声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瞥了周雨琦一眼。
周雨琦面色有点不愉：“什么事？你说吧。”
“是关于那天在办公室里的事情...”
扬江甫一开口，周雨琦脸色就变了，一下子打断了扬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办公室里的事情。莫名其妙。”说完转身便走。
王颜周看了看扬江，眼神淡漠，然后也转身离开。
扬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呼了一口气。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语境。也许最佳选择是什么话都不说，再找机会找她；而不是激起她的反感。自己也是因为着急，没过脑子，或者说语言技巧还差的太远。
语言技能一级（1804/5000），还有待漫长的提升。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似乎也只有从长计议了。扬江想，但似乎也不是那么沉重。
大概是因为某个人的关系。许多原本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
就好像穿上了一件铠甲。
*****
今天格外忙碌，下午还是满课。扬江中午抽了时间去了一趟401，纯粹是因为张晓静的那句话，去看一看。另一方面，也大概是不想呆在宿舍，因为宿舍里的氛围实在是有些压抑。
走到四楼拐进走廊的时候，走到教室门口，一眼望去，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也没有看到熟人。
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生却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个男生正愁眉苦脸地，一边挨着骂，一边陪笑，显得格外滑稽。
“我知道，我知道，对，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但是这个赞助的事情...”
“不是，我没有骚扰，主要是您这边总是不接电话，我才...”
“对，对，是我的问题。那赞助的事情...”
“不是，这些问题我都可以改，但关键在于我们...”
又过了五分钟，男生才挂了电话，一下子垂下头来。
坐在后面的一个人说：“郑小庄，这人这么过分，这你都不怼他？”
“没办法呀。”那个叫郑小庄的男生愁眉苦脸地说，“我要是回嘴，我的任务还怎么能完成呢？”
“什么任务啊？就这么重要？”
“对，下周之前要完成。这可是我们环保社社长吩咐的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完成的。”
“既然重要，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做呢？”
郑小庄愣了：“大概...可能是他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吧。”他神色有些黯然。
扬江站在走廊外，看了看这个叫郑小庄的男生，心里默默想：常天凯。要搞赞助，大概还是因为那次的事情。风头既然出了，自然要买单。那么，尹罗廷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虽然对环保社这个组织自始就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离开了这些天，还有些怀念里面的人。
扬江想起了东兴。那个夜晚。明晃晃的地铁。想到了那次共同打扫的体训楼，想到了...
他抬起头，摇了摇头，穿过走廊离开。
*****
夜晚。餐馆。
“虽然我是一个对吃从来不怎么在意的人。”扬江一边吃着饭一边说，“不过等沙尘过去，我们去一些远的地方吧？比如去天悦，国晟，似乎女孩子们都喜欢去这些地方。”
季芸清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喜不喜欢去这些地方？”
“呵呵呵...顺便了解一下。”扬江摸了摸鼻子。
“其实你应该知道才对。”季芸清眨了眨眼，“不过既然某人邀请了，那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沙尘暴...好像报道的是四月中旬会停吧？”
“是啊。”扬江低头吃了一口。
“然而到那个时候，花已经谢的差不多了。”季芸清的语气稍有些伤感。
“就我所知，应该还有一种花开着。”扬江说，“我曾经在仁河公园里见到过，白色的，很饱满的花，挂满了整棵树。”
“琼花。”季芸清说。
“对。你竟然知道。”扬江奇道，“象征着...到时候摘一枝送给你。”
“象征着什么？”季芸清看了看他，有隐隐的笑意。
“咳咳。你肯定是知道的。”扬江低头吃饭，“我不上这个当。”
“我不知道。”
“不行，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你去过寺庙吗？”扬江问她。
“不许转移话题。”季芸清说。
“没有转移话题。”扬江说，“我小的时候，每年初一都和我妈去我家那里的太平寺求香，只求最普通的最通用的，供上，跪拜，就结束了。我那个时候问我妈，我们为什么要给菩萨供香呢？她说是为了保佑我们的心愿。我说都没有告诉菩萨菩萨怎么知道我们的心愿呢？”
“我妈说，只要心愿够诚，菩萨就会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芸清听完怔了一下，稍稍失神。
扬江看着她的样子，忍了一下，然后还是哈哈笑了。
“你...”季芸清一下子反应过来，羞恼地拍了扬江一下，“哪有这个样子的。”
“错了错了。晚上继续去机房吧？”
“不去。”
“不行。没练熟呢，明天就考试了。”
“不是‘完全没问题’吗？”
“已经取到手的成果，需要巩固一下。”
季芸清瞥了他一眼，说：“低级的双关语。”
“嘿嘿，实用就好。”
两人在空旷而简单的餐馆里说笑，短暂见全然忘记了笼罩城市许久的沙尘暴，就好像明天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就会焕然一新，再也没有任何不美好，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把自己锤下去的东西。
因为不再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