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邃的黑色眼睛望着她，身体也没有回到自己位置的意思，“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我要回宿舍写报告……”
“家里有电脑。”
“要用的材料在宿舍的笔记本里。”
“叫你舍友传过来。”
“她们不知道我放在哪个文件夹。”
陆孟尧没说话了。
他认真地盯着钱满满，专注且目不转盯，时间大概过了十秒钟，男人起身回到了对面的位置。钱满满不知道该说什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苦涩醇厚，唇齿留香。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丽瑰别墅吗？”
“为什么？”桌上的锅里扑腾扑腾冒热气，白色圆面条煮得太久，挑起来几次都断了，陆孟尧也不急，极有耐心地用筷子慢慢捞。
“我以后周末都不回去了。”
“又和你爸赌气？”
“陆孟尧，你觉得我每次回去开心吗？”钱满满说，“或者说，你觉得我和我爸赌气我开心吗？”
终于捞起一筷子面条，冒着热气放在钱满满碗里，陆孟尧放下筷子听她说。
“我以后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直觉告诉陆孟尧这样的钱满满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皱眉，“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钱满满摇头，“目前还没想到。”
“不过现在做的事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这个专业？”
“我不知道，”钱满满很迷茫，“但我不想就这样虚度时光。”
“总会有的，吃面吧，小心烫。”
回去的车里很安静，钱满满在想回到钱家的这些年，想她已经离世多年的母亲，想林秀芳和她说的许多话，许多想法充斥着她的头脑。而陆孟尧开着车眼睛几次瞥向副驾驶的钱满满，他很不放心。
车在宿舍外停下，正好能看见女生宿舍下稀稀疏疏一些亲密的情侣正在分别。
“我先走了，你回去小心点。”钱满满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咔哒”一声，车门锁了。
“满满，”陆孟尧收回中控键的手，解开安全带，靠近她，“别让我等太久。”
“什么？”
钱满满还没反应过来，陆孟尧冰凉的吻已经贴在她脸颊，轻得像羽毛在她心上划了一下，酥酥痒痒的。直到男人温柔地捏了她另边脸一下，她才慌乱地开门下车。
不对啊……她跑什么？回头男人端坐车里朝她笑，再回去车里找他理论气势已经掉了半截，算了算了……
“快回去吧！”钱满满自然地朝他摆手，陆孟尧没有动。钱满满无奈只能自己先上楼，陆孟尧目送她上楼，才发动车离开。
他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两人很诧异：“你没回家？”
“嗯……”陆孟尧没多说，随口丢了车钥匙在桌上，打开笔记本开始敲敲打打。
“你女朋友没回家？”
黑色屏幕上灰色代码停止飞速上升的速度，陆孟尧转头看了眼一向沉默寡言的孙明豪，不回答。
“你们不是周末都一起回去吗？”
“你想问什么？”
沉默几秒，孙明豪还是放下书，拉着椅子靠近他：“你认不认识你女朋友舍友，林秀芳？”
——
写报告不是故意推脱陆孟尧的借口，整个周末钱满满确实都在宿舍完成报告，期间钱德万打了个电话给她，她并没有接。新的一周开始，她开始新的尝试。
有人说过，当你的人生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去看书，广袤的知识烟海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图书馆很安静，钱满满沿着书架走，她想找关于服装设计的书。
刚刚借完书，林秀芳的电话突然来了，朝管理员说句抱歉，她急急忙忙地出门接电话。
“能不能叫你男朋友别多管闲事？”
“怎么了？”钱满满抱着书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陆孟尧了？”
“到底怎么了？我昨天和他吃饭提了几句你的事。”
“怎么了……”林秀芳此刻正躲在病房的卫生间里，病房里林母虚弱地起身喊她，旁边端坐的青年细心地用枕头给她垫好。
“孙明豪来找我了！”
“孙明豪？怎么回事……你们？”钱满满想到林秀芳垃圾桶的药，“你和他？！”
“你让陆孟尧把孙明豪带回去。”
“你真和他？是聚会那天晚上？”
“我说，让你叫陆孟尧来把他带回去。”
难怪那天林秀芳那么紧张……钱满满回神，“你们的事关陆孟尧什么事？”
“要不是他把我电话和地址告诉孙明豪，他怎么会找来？”
“陆孟尧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和地址，估计是孙明豪问别人拿的。”
“我和他之间有关系的人只有你和陆孟尧，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
“你怕什么啊？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断了，接着是男生平静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听着闷闷的，“林秀芳，你出来……我们谈谈……嘟嘟……”
电话挂断了。
钱满满给陆孟尧发消息，“你把林秀芳电话地址给了孙明豪？”
“嗯。”
“他想干嘛？”
“他说他要负责。”
“……”
没有消息再过来，钱满满觉得不对。
“我有和你说过林秀芳电话和地址？”
“上次个人信息表。”
个人信息表，对，之前班里交个人信息表，何萌没空交给她汇总，她嫌麻烦全部丢给陆孟尧整理。
现在想想，自从和陆孟尧在一起以后，她好像经常把自己做不完做不好的事丢给他，默默地连这种小事都得陆孟尧帮她做，她确实太依赖陆孟尧了。
可是为什么陆孟尧从来都没有拒绝还默认她的这种行为？
他想做什么？
她不敢再细想，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她总是误会他，如同肖烨的事一样……那时医生认定陆孟尧的病已经痊愈，他也不再像高中时那样孤僻又冷漠，偏执霸道地控制她……他开始友好对待大学里的所有同学，就像他本该是这样一个品学兼优待人进退有度的成绩优异的平常学生模样……钱满满虽然心存怀疑但面对他时依旧笑着接受、鼓励他。
直到接到陆孟尧打伤肖烨进了局子的那个电话……那一刻她想，他果然并没有痊愈。
可等到钱满满赶到现场，看见浑身是伤的陆孟尧，了解事实的真相后，她相信了，陆孟尧痊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