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笄之礼
尊敬的大学老师们:
我是一名大学二年级在校本科学生,我坐在你们的课堂。
我和许许多多攀走过整整十二年或者更长时间求学之路的同学,从各个不同的地方汇集于此。如我们真像人们比喻的那样,是桃李,那么,现在,大学校园里的我们,该是最灿烂、最芬芳的时候。不说,我们用苦行僧般的跋涉到底换取的是什么,我都觉得,我都能说,值得。
大学的校园,有我们见过,我们能随时进入的,最浩瀚的,最能恣意品尝饕餮知识的文本图书馆和电子阅览室。还记得,不久的昨天,有种很奢侈的享受是在各种学习资料下藏一本《青年文摘》;还记得,当央视播出系列片“大国崛起”时,满心向往的我们苦于记忆各种不平等条约及其细微的差别和侵犯权益而无暇顾及的失落。终于有一天,就是在大学的校园里,琳琅满目的知识如蔚蓝大海般涌入我们的视野,我们,读了整整十二年书的我们,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珍爱无比。
进入大学校园,我们忽然拥有了无限的自由,专业是软件又怎么样,喜欢法律的,想怎么去政法学院蹭课就怎么蹭。英语有特长的,欢迎随时光临英语角,还可以遛进老外常聚集的地方,交几个蓝眼睛或黑皮肤的朋友。可以选修形体训练的课程,也计入学分,甚至可以学学影视欣赏,学学室内花卉栽培。孔子说的因材施教,我想,作为学生,我们已经体会到其中的快乐和满足。
大学成了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乐土,我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广结良友,饱览群书,还可以品天下美食。我们甚至还可以开始一段被存天理、灭人欲很久的校园爱情。
我常常,很感激,感激我的大学,感激它馈赠予我的无与伦比的财富。我们的学识得以丰富,我们的心智得以健全,我们的品行得以锤炼,我们慢慢挑起一份社会的责任。
可是,我也常常塞上耳塞。我听着老师的教导,我觉得,很悲伤,很压抑。忧国忧民自是学者的本分,一个优秀的学者,心里该是有社会责任的。可是,如果这份责任,成了逃避,成了消极遁世,我敬爱的老师们,我们还是一群还没迈入社会的雏鹰。那片,我们向往着的天空啊,真是那么危机四伏、龌龊不堪?我们追求的,我们从记忆之初就开始为之奋斗的梦想,真的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我多希望,手执教鞭,站在三尺讲台上的你们,义正词严地告诉我们,不是的,社会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有黑心大米,我也见过三伏天气,面朝黄土的农民是怎样汗流浃背,秋收之时,脸上万道沟壑中又是什么样的欣喜和希冀,他们就像打量着衣锦还乡的孩子。我知道有人走捷径抄小道,“毛爷爷”是开路先锋,我却也有过分文不取,自办辅导班的班主任,客厅里开着空调,准备着水果,老师自掏腰包打印资料,购买教具和学习奖品。初中赴外地求学,住宿在吴新华老师家,吴老师是我的英语启蒙老师。我们一行五人基础参差不齐,口音各异。他每天六点带着我们用复读机一遍遍读,录音,对比,再录。一年的时间,英语不再是陌生,而是一扇门,通往异域文化的大门。我同样害怕变态食人者,害怕扭曲抢劫犯,害怕我才刚刚绽放的生命凋零于疯狂的马路杀手,我害怕偷人器官、贩卖人口的利欲熏心者,但我愿意相信,社会的良心。我见过勤勤恳恳的人民警察,为侦破大小案件熬红的双眼,凌乱的胡茬,我知道每年都有很多同样精彩的生命终止在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
…………
既然能把白纸上的黑点无限放大,那么为什么不看看周遭的光明?
或者,既然我们都知道有不好的,会伤害我们的,我亲爱的师长,为什么不可以以您的学识、您的经验、您的观点指引我们?告诉我们,该怎么渡过险滩激流;告诉我们,该怎样躲避山石零落,我们怎么才能在狂澜中保护自己?我们怎么做才能登上本该属于我们的舞台?怎么样才能守住心中的良知和道德,怎么样才能用温暖、信念和希望去涤荡冷冰、颓靡和污浊?什么是对的,什么是该去除的?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敬爱的老师,我们心中有太多太多这样的问题。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思考,我们难以衡量判断的砝码,我们面对邪恶与黑暗,我们手里握着知识和良知的利器,却手无寸铁般软弱,不堪一击。为什么呢?怎么了呢?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敢问,在你们登上讲台,在你们翻开讲义,在你们拿起粉笔,有没有问过自己,传什么道?授怎样的业?如何解惑?有地沟油,我们是不是就不吃油?世风日下,我们是不是就不毕业、不工作?道德沦丧,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披上狼皮,学着畜生一般吼叫?
我们无法逃避,我们又怎么逃避?我们要从入职之初就为离退休近了一天而释然,而庆幸,而窃喜吗?
敬爱的老师,请你们细细打量我们。我们还如此年轻,我们的手心甚至还捧着和您曾经一样新鲜的梦想,我们高歌,我们希望明天会更好。我们准备着,准备着,有一天,无数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上描蓝图,脚踏厚土,浩然正气,威武之师,我们就是社会的良心,我们就是中国的脊梁!良知萎靡,脊骨扭曲,国之焉存?
老师,敬爱的老师,我还想把您比喻成守候海岸的灯塔,沉沉夜幕,您为我留下一道光亮,我得以进退自如。
老师,敬爱的老师,我还想把您比喻成遮荫蔽日的大树,炎炎酷暑,您为我留下些许清凉,我得以修身养德。
老师,敬爱的老师,我还想把您比喻成见证岁月的丰碑,漫漫人生,您为我留下铮铮誓言,我得以所向披靡!
老师,敬爱的老师,我想,讲台与座位之间,其实,有面镜子,您把怒气怨言撒向我们,也必然,不曾见过我们可以折射给您的美好。
世界,因您,因我们,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