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向公公正在向府里。典礼过后,向公公将老和尚带到宫廷,圣人请师傅来了屏风后密谈,便让他退下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杜大鹏,旁边坐着,也为自己的兄弟紧张着。反倒是杜大鹏,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衫,但目光镇定、一辑一礼甚合礼数。不卑不亢,等着向公公问话。
向公公端着茶,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几遭,转头问到“忠义,为父教导过你,做生意要分利,为朋友当仗义。你怎么也不给杜秀才买件好衣裳”
还未等叫屈,“王兄待我很是慷慨。这是破衫是我执意要穿的。”
杜大鹏鞠躬回到。“向公公可认得这是什么服饰”
“这是秀才的打扮”。
“公公慧眼。”杜大鹏腰更弯了。“在小生看来,哪些绫罗绸缎不足为贵,靠王兄的恩惠便买的起。而晚生这身衣服,确实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来的。虽然未能考上举人,被圣人所用,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读书人,所以即使破损不堪也不愿换,只是今天污了大人的眼”杜大鹏直起腰,重新行礼,“小生惶恐”
“读书人又怎样?”向公公继续不动声色的问到。
“先哲教导,天下的读书人的使命不外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生虽然才疏学浅,但幸受公公的庇佑,读了几本书,”
“那是圣人的庇佑,才能天下太平,让你穷人的孩子也能安心读书”向公公的截住他的话头。
杜大鹏自觉失言,但终究面部改色的说道“小生也想为圣人分忧”
向公公此时已经似笑非笑,他见过太多的人,听过太多的场面话,然而不过绣花枕面草包的心。
“狂妄书生!”向公公轻轻拍了拍桌子。“圣人身体安泰,举国太平、百姓丰衣足食、万国来贺,你分的什么忧”
杜大鹏抿了抿嘴唇,如果说错,此生的前程便到此为止了。
“圣人唯有一桩憾事”。“说来听听。”
“圣人幼时,我国国力尚若。被保天下百姓平安,太子狩猎与北元,期间经历不忍称说。”
“说下去”向公公的眼睛眯了起来。
“如今我国兵强马壮、国力充盈、百姓富足,而北元困于干旱、各部落各有心思,正是我国一雪前耻的时候。”
“再次,吾皇乃真佛下凡,千古一帝,纵观历史,遥想尧舜,也未能在紧紧30年间,使得人口增加3倍,钱粮谷米充沛如斯,更有百姓万众一心,皇权更牢固如铁铸一般。”
杜大鹏此时已经直起了腰,直视向公公,“吾皇当开疆拓土,拿下北元,成为这整个世界最大的王!”
此时,向公公已经放下了茶杯,他第一次正式这个贫穷破败的书生。只见他身形虽然矮小,面容也不美观,但眉宇间却产生了气吞万里的神色。“是一个聪明孩子”向公公点了点头。
“你有何计为圣人分忧吗”
“圣人之忧乃在大军何来。”杜大鹏意识到自己赌对了,此时已经放开了胆子。
“我国欲要征服北元,需120万大军,即使压缩些,最少也要百万之数。而我国目前兵力只有60万,更有20万分别用于西防突厥、东保海运、南压大理、能用于北元战斗的只有40万数。”
“这个兵制乃是太祖定下的,只是这30年,人口剧增,我国完全有充足的年轻劳力可以充军。特别土地丰产,各地的男子不必束缚于田间地头。60万大军募集并非难事”
“圣上为难之事乃在军费。”
“我国虽然富庶,但是在建立在30年来轻徭薄税,与民休息,如今藏富于民,国库却没有增长太快,这60万大军的募集、给养,还有一旦开战,战争的巨大消耗,都需要海量的白银。”
“圣人之忧乃在此处”杜大鹏说完了,静静的看着向公公。
向公公此时越发的觉得这书生张了付聪明面孔,令人讨厌的聪明。
“你是说圣人要与民争利?”向公公眉头锁了起来,眼睛发出逼人的光泽。
“非也,非也。”杜大鹏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国的人民安逸久了,如同被圈养的羔羊,已经忘记了还有可以奔跑的辽阔草原。我们的圣上想要的,是带领大家打破枷锁,看向未来。今日的大佛便是此意。”杜大鹏坚定的说:吾皇是真佛转世。”“因此,百姓当无怨无悔的追随君主,为国家强大做出贡献。
“如何贡献”此时向公公的兴致才被真正的激发出来。
“最简单快速的方法,增加税赋”
“无知书生。”向公公不觉泄了气。税赋乃是户部所管,是宰相的清流党。更何况我国已减税30年,突然增加,民众岂不议论纷纷,那帮清流又要拼死拼活,如果引起民变,该当如何。?此事不能再提”向公公开始失望了。
杜大鹏见向公公神色变化,急忙说道:晚生还有一计,虽然麻烦些,但效果更为显著,民众不仅不反对,还会主动上交。”
向公公的眉毛挑起来了。随后,杜大鹏开始说自己的谋略。他说了很久很久,说道感到无聊、随后迷茫,最后睡去了。而向公公却越来越精神,越来满意。等到天光泛白,他已经知道圣上的忧愁解了。
杜大鹏此时停下来了,再次恭敬的行礼。“晚生的话已经说完了”
“天才”向公公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觉得只有这两个字适合形如杜大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故人诚不我欺。
被向公公拍醒,揉了揉眼睛,看着杜大鹏的申请,他知道,兄弟成功了。向公公遣他先回去,确令人马上打扫了一个房间,请杜大鹏暂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虽然向府里在进行着无形的思想狂潮,但昨晚小李将军拿上坛子,识相的自行离去后。就只剩下宋相濡和李逸之了。
“出去走走吧。”李逸之笑着道。此时的宋相助虽然担心,但绝不敢阻拦。相濡请他稍等了一下,换了深红的曲裙,陪着白色的小袄,小袄旁边出着一圈的风毛,又重新梳了个发髻,才和他一起出门。李逸之一边等她,一边把各路人留下得纸张通通看了一遍。除了父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等人,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带着些期许和开心。待到宋相濡面部微红的重新来到他面前,不禁灿然一笑。随手将之前挑出的几张纸收好,便跟她一起出来了。
11月的夜有些微冷,凉凉的月光照着两个年轻人在朱雀大街上的身影远远近近,近近远远。
“你如今知道我的身份,不会怕我吗”李逸之好奇的问到
“怕呀,你可是太子啊”宋相濡挠了挠头,我想破了天也不过猜你是哪位侯爷的公子,怎么能想到是太子。她禁不住吐了吐舌头。
李逸之看着她的模样,倒像后宫女人豢养的幼犬,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宋相濡一时窘迫,不禁掐了他胳膊一把。
“哎呦”李逸之挤眉弄眼的叫到。
“哪有那么疼”宋相濡赶紧辩白。还未等她张口,手突然被他拉住:相濡,我希望我们还能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宋相濡心里有些失望。“当然,你放心,反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反正我的小命都是你的,你怎么说怎么是”宋相濡故意气李逸之。
李逸之一时气结,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敲了了下头。
然而手却不会再放了。
宋相濡被他紧紧的握着。能够感受他的温度和力量。以及手掌上因为常年习字练剑留下得茧子。“原来皇子也有茧子的呀”她暗暗的想,便觉得和李逸之之间又近了一步。
两个人走到了鹤仙居。宋相濡看着那深重的大门,问到“名字起得很是仙风道骨,对联也是恢弘大气,只是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这里是最肮脏的去处。”李逸之鄙视的说道。
然而顶不住相濡的兴趣盎然,李逸之终究拿出了牌子带她进了门。至于为什么需要拿牌,难道迎宾也认得太子的模样吗?
这里永远温暖如春,永远华如梦境,台上的歌舞依旧不听,阵阵丝竹之声按摩着相濡的耳轮。
他们来到了3楼的最开阔的包间。这里视野最高,风景最好,往下能将楼内尽收眼底。如果是白天,望窗外望去,还能将大半个京都尽收眼底。只是如今已是暗夜,只有万绣庄还远远闪烁着灯光。
这里的香气也令人陶醉,相濡听着听着便睡着了。李逸之轻轻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又坐在桌边,掏出那几张纸。
第一张纸上有写着算式。第一行写着1000=1,右边画着一个耕地的老农。第二行写着1155=1,右边画着一个小船正在乘风破浪。第三行写着1=1.8。下面画着一个铜钱。
第二张纸上是一家人在闲聊,说的是要去钱行贷钱买青苗的事。
第三章上是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个肚满肠肥的老爷,坐高高的白色的东西上,从旁边几个骨瘦如柴的百姓身上抽血。
李逸之紧锁着眉头,他自然懂这些纸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与他冒着暑热去蜀州了解的情况一致。但是当时他就跟父皇报告了,父皇并没有任何表示,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楼下响起了巨大得喧嚣声,把宋相濡也吵醒了,她刚要开门,却被李逸之一把拉住。“先听一下”他定定的站在门前。
“小爷今天就要见芍药姑娘,快叫她出来,不然我让你们通通好看。”竟然一个李逸之熟悉的声音。
“公子,芍药姑娘今日真的不在”
“放屁,你去跟她说,小爷我有的是银子,盐券也有的是,你让她出个价”
“公子,确实不在”迎宾礼貌恭敬又不卑不亢。敢在这里闹事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小爷虽然豪横,但一听就不是京都人士,只怕还不懂这鹤仙局的地位。
“公子,如果你再嚷嚷,只有请您出去了。”他以目视之。
那个小爷满脸通红,显然是没被人这么怼过。要不是旁边一味瘦小的老者一个劲的拉着他,只怕马上摔门而去了。他重重的踩着楼梯向上走去,旁边的老者说道:来之前老爷就交代了,这里是京都,坤杰你可要收着脾气。郭坤杰听完,方才正了正颜色,“知道了,刘叔,这京都就是不一样啊,看着就比老家气派。”刘有志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就去新买的宅院,到了那还不是由着您,什么芍药,就是牡丹也给你叫来。”“给我来个百花争艳。”郭坤杰伸手剃了剃牙,这才解了气。
李逸之露出极厌恶的表情,他在蜀州时,就和这个见过面,只是当时装成来买盐的外地商人,被他好一顿刁难。要不是不想闹事,只怕会斩他于剑下。如今他又来到京城,不知又要惹多少祸端。
这时候宋相濡已经睡意全无,想要回家。被李逸之拦住了,想着一定有人将闹事告诉了东家,只怕这时候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双眼睛,而他并不想被人知道来过这里,尤其是带了个姑娘来这里。“这是为你好”。宋相濡知道他说话必然有因,就反身回来,坐在桌边,拾起了那几张纸。